第38章
第 38 章
“說過多少遍了，這裏出劍不要輕飄飄的。”
“站穩。”
“幹什麽？起來，不像話，難不成你以後對敵也要這樣嗎？”
明景走到沈臨淵和裴翊所住的客棧院子門口，就聽到沈臨淵又氣又無奈的聲音。
這他倒熟悉，畢竟十次有九次沈臨淵看着徒弟練劍都是這麽一副着急上火的樣子，只是這次卻沒了他師侄不怕死地小聲頂嘴的聲音，只能聽到幾聲模糊的哼聲。
這是在幹什麽？
明景疑惑，敲了敲門，便推門走了進去。
正好看到裴翊手忙腳亂地從沈臨淵身上爬起來，磕磕巴巴道：“師……師叔，你來了？”
一看就像剛才在幹什麽虧心事。
明景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連了一番，之前在宗門的時候就隐隐約約感覺這兩人之間好像怪怪的，但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裏有問題。
沈臨淵理了理被徒弟弄得有些淩亂的衣服，從桌旁站起，道：“怎麽來得這麽快？出什麽事了？”
幾日前，被沈臨淵扔在天玄劍宗當代理掌門的明景突然傳信過來，也沒說什麽原因，就說想過來和他們住幾天。
本來兩人玩得差不多了，準備啓程去東海，聽說明景要來，便多停留了幾日等他。
“沒什麽事，你當甩手掌櫃當得舒服，就不許我出來偷懶幾日了？”明景壓下滿心疑慮，還是那副調子，挑了挑眉，笑道：“怎麽師兄一大早就在欺負師侄？出來玩還不讓人放松一下了？”
沈臨淵哼笑一聲：“這可是他自己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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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日兩人談過心後，裴翊說以後要保護沈臨淵，便說到做到般上了心，除了剛開始玩了幾天，往日懶散得令人發指的人也不總是賴在床上了，轉性了一般一大早就爬起來勤學苦練。
沈臨淵一開始還欣慰得不行，只是徒弟的志向很遠大，習慣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過來的，往往認真了沒多久就原形畢露，把沈臨淵看得青筋亂跳。
然後第二日又躊躇滿志地開始新一輪雞飛狗跳的互相折磨。
明景将信将疑地看了裴翊一眼，正好對上對方真誠的眼神。
明景：“……”行吧。
然而明景才在他們住處待了半日，後腳季辰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裴翊坐在院子裏，疑惑地看着一見到季辰，便腳下一轉回房的師叔，再看看風塵仆仆的師弟，遲疑道：“你們……？”
但是兩人都是一副不願多說的模樣，一人沉默地走回房內，一人無所适從地在前院轉了一會兒後也默默坐下。
裴翊只能悄悄去和沈臨淵咬耳朵：“師尊，他們兩個是怎麽回事啊？”
“不知，但應該沒有什麽大事，随他們去罷。”沈臨淵道。
“哦……”既然沈臨淵都這麽說了，裴翊便乖乖應下，只是湊近了之後，他的關注點就完全轉到了沈臨淵身上，帶着點緊張道，“師尊，怎麽你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差？要不我們今日就走吧？不能再耽擱了。”
他們早該啓程，只是明景語焉不詳，讓沈臨淵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不放心地等到人過來，如今看來這個問題只能靠那兩人自己解決，他們也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好。”沈臨淵近幾日确實越來越覺得自己狀态不對，于是也沒有逞強，應道。
但是四人難得能聚在一起，午時還是坐在一處，等到午後裴翊和沈臨淵兩人才啓程。
裴翊照舊漫無邊際地胡侃，沈臨淵專注地給講得眉飛色舞的徒弟夾菜，偶爾在人過于得意忘形說漏嘴的時候順手一筷子敲上人手背，讓原本明景和季辰兩人還有點僵硬的氣氛也柔和了不少。
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沈臨淵把明景叫走，兩人就近進了間屋子，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于是飯桌上一時便只剩下了裴翊和季辰兩個小輩。
季辰像是做足了一番心理建設，趁着這個時候，低聲對裴翊道：“師兄……如果你不小心惹了師叔生氣後，應該怎麽辦？”
一般這樣問的都是自己幹了同樣的事情了。
稀奇，他勤于律己的乖乖師弟竟然也會有惹禍的時候？
裴翊的第一反應便是驚訝，接着才一手支着下颌，思索道：“這就要分不同情況了……師弟你幹了什麽？”
但是季辰支支吾吾，還可疑地紅了臉。
裴翊：“……”什麽情況？
他只能無奈地搬出一條通用經驗：“好吧，不管怎樣，語氣軟一點，該認錯的時候認錯，再看情況撒個嬌，保證不會有事。”
季辰感覺他師兄說的每個字他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就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見人還是一臉迷茫的樣子，正巧看到沈臨淵率先從屋子裏走出來的身影，裴翊便道：“看好了，只演示一次。”
眼看着沈臨淵差不多走到他身邊了，裴翊便在對方這短短的幾步路時間裏醞釀好了情緒，信手拈來地輕輕一扯沈臨淵的袍袖，放軟了聲音道：“師尊……”
沈臨淵挑了挑眉，這種語氣……
“說吧，又幹了什麽壞事？”他不過才離開了一會兒，這小兔崽子又翻出什麽花來了？
“師尊，我剛才騙你的，昨日的功課沒有做完……”頂着沈臨淵的沉沉目光，裴翊還不怕死地繼續加碼，“還有幾日前那本要背的劍譜，還沒開始翻……”
然後在沈臨淵開始訓他之前，非常有技巧地一拽沈臨淵的袖子，把人拉到面前，像是想要抱住沈臨淵的腰，但又怕沈臨淵生氣，小心翼翼不敢上手一般停在一半，乖乖巧巧地認錯：“師尊，我錯了……”
沈臨淵嘆了口氣，被徒弟拿捏得死死的，只能無力道：“下不為例。”
然而……鬼知道已經有了多少個下次。
裴翊乖乖應下，主動埋在沈臨淵懷裏蹭了蹭，把對方最後一點火氣蹭掉。
“知道了。”
然後趁着沈臨淵低頭的空隙，對季辰使眼色：“看明白了嗎？”
季辰：“……”大開眼界。
很快明景也從屋內走了出來，不知道沈臨淵和他交代了什麽，面帶幾分憂色。他見沈臨淵師徒二人還在院內，便催促道：“你們不是要去東海了嗎？快走吧。”
裴翊便起身跟着沈臨淵回他們住的屋內收拾行裝。
“師尊，我們去那裏要多久啊？”
“不遠，很——”沈臨淵話說到一半，突然腳步一頓，一手扶上門框借力。
“師尊！”裴翊一驚，幾步跑上前扶住沈臨淵，“怎麽了？”
但是沈臨淵一手死死地抓着門框，力度大到骨節都微微泛白。
他好像在強忍着什麽痛苦，眉頭皺起，卻拂開了徒弟的手，對裴翊道：“你先進去。”
“師尊……？”裴翊所有的不解在看到沈臨淵擡起來的雙眸時戛然而止。
瞳仁裏漸漸爬上熟悉的血色，還帶着令人心驚的瘋狂與狠戾，正如裴翊那次在撫仙縣見到的一般。
沈臨淵見裴翊還不動，閉了閉眼，直接自己就轉身離開。
裴翊自然明白沈臨淵的意思，他上次就被沈臨淵掐着脖子差點沒背過氣去，事後沈臨淵私下不知道愧疚了多久，這次顯然是再怕自己一個沒控制住傷了他。
但是……他之前猝不及防被沈臨淵扔出去就罷了，這次怎麽舍得再讓自己的道侶一個人去扛？
所謂走火入魔，首先便是要心有執念，只是沈臨淵除了這個之外，神魂還受了傷，所以哪怕了了執念，也還是留有隐患。
裴翊不知道沈臨淵的執念為何，但有時對上沈臨淵的複雜眼神，便知道，自己師尊心裏肯定還橫亘着些什麽，或許便是沈臨淵被天道制約着無法說出口的，可能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留在這裏，應該還是能讓沈臨淵舒服點的，反正他也耐折騰得很，輕易弄不死。
裴翊不進反退地拉住沈臨淵衣角，道：“師尊……”
沈臨淵一回頭，就被徒弟抱了個滿懷。
裴翊把自己往沈臨淵的懷裏送，死死地黏在沈臨淵身上，讓人想甩也摔不掉。
“師尊，我想陪着你。”
生怕沈臨淵顧忌着自己，強撐着忍得難受，裴翊主動啄了啄沈臨淵的唇角，輕聲道：“我也不想你難受……師尊，你不用撐着，想怎麽樣都行。”
瀕臨走火入魔的時候，體內真氣逆流，識海紊亂，一定不會好受。
因為之前兩人靈修過的緣故，沈臨淵的識海對裴翊倒是放開的，裴翊小心翼翼地放出自己的元神，試探着去安撫道侶一片混亂的識海。
但是此時沈臨淵意識又不太清醒，感知到有別人踏足，便強硬地把對方的元神卷了進來。
不像往日般溫和的元神讓裴翊瞬間腳下一軟，攀住了沈臨淵的肩膀才站穩。
沒了沈臨淵刻意的控制，來自渡劫境修士的威壓讓他在對方的識海內舉步維艱，而且此時貿然闖進一個比自己修為高了那麽多的，正瀕臨走火入魔的修士的識海，無疑有極大風險。
但裴翊咬着唇，頂着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努力去梳理對方一片混亂的識海。
或許是在熟悉氣息的安撫下，沈臨淵識海內的動蕩平複了不少。
“……想怎麽樣都行？”此時沈臨淵的聲音像是已經恢複了往日裏的平靜，但還帶着點壓抑的暗啞。
“嗯……嗯？”
裴翊的本意是讓沈臨淵不用撐着，哪知道對方好像誤解了他的意思。
裴翊眼睜睜地看着沈臨淵的手掌撫上他的腰際，指尖慢慢扯開他的腰帶，垂下的雙眼裏滿是血色，便知道沈臨淵肯定是還沒清醒過來。
他微弱地推拒着扯完腰帶後又去扯他外袍的手，聲線帶着點顫抖道：“師尊……進去再說。”
他們都還沒進屋裏，就杵在門口，萬一被明景或者季辰看見怎麽辦？
但是面前之人此時看起來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見裴翊還在掙紮，不悅地往人身後拍了一掌，成功讓人面紅耳赤地停了動作。
但是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就在兩人僵持在門口的時候，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師尊……停，唔，停一下……”
裴翊冷汗都要冒出來了，沈臨淵不清醒，但他是清醒的啊，如果被別人撞見那麽尴尬的場面，以後還用不用活了？！
沈臨淵顯然不想聽他的，埋首在他頸窩舔吻着，語氣沉沉：“別動，乖一點……”
“師兄，我還是不放心——”
明景的聲音在看到兩人的時候戛然而止，接着連忙倉惶地移開眼，磕磕巴巴道，“對，對不起。”
沈臨淵把裴翊往自己懷裏帶了帶，把人嚴嚴實實地遮好，微微偏頭，渡劫境的威壓彌漫開來。
他動了動嘴唇，強勁的靈流随着他落下的淡淡話音在身側炸開，把明景逼得倒退了好幾步。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