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容瑜很快就恢複了冷靜,夢境中木頭臉身上的火焰也消失了。

夢中的江惠只是微眯着眼休息,聽到開門聲就醒了過來,但沒想到進來的是兩個陌生人,于是假裝睡着,打算等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報警。

但是這兩個人目标明确,伸手就要抓她懷裏的童童,鐘謙的哥哥滿臉都是貪婪的神色,還不忘谄媚地奉承:“大人只要拿了這個小丫頭交給上面,一定是一筆大功啊!”

木頭臉有些飄飄然:“呵呵,這有什麽,等到東西煉成的那天,再抽幹那個短命鬼的氣運,我們就再也不用頂着這副鬼樣子,那才是真正的長生不老!”

想起自己的臉,木頭臉表情陰鸷。

話音剛落,裝睡的江惠舉起手裏那本厚厚的書籍,用力往對方頭上一砸,抱起童童就從沙發翻了過去往房間跑。

“大人,她、她怎麽還醒着?”被砸懵的那人瞪大眼,老太婆明明說已經在早飯裏下了藥啊!

木頭臉表情很不好看,為了以防留下證據,他用的是用陰氣煉出的藥物,被活人吸收後,輕則昏睡重則失魂,這女人是什麽來頭?

“她到底是什麽人!”木頭臉伸手丢出張符絆倒江惠,咬牙切齒地怒視鐘謙的哥哥。

被罵的人也懵了:“老太婆明明說這女人就是靠着鐘謙吃飯,在家也什麽都不做啊。”

老太婆說的時候顯然對這個兒媳非常不滿,還說江惠經常和一些外邊的男人來往,不是什麽幹淨檢點的女人。

江惠來不及思考這完全不科學的一幕,一只手死死護着睡着的童童,另一只手則用力扯開那綁住了她的腿卻看不見的東西,眼看就要成功。

“混賬!”木頭臉氣急了,躍起一個離譜的高度追了過去,鷹爪似的手指抓向即将爬起來的江惠。

無處可逃下,江惠下意識用力伸手一揮,拍在了對方那半張木質的臉上,原本已經抓住童童的木頭臉發出一聲慘叫,猛地退後:“快動手!”

眼看着那麽厲害的大人都被那女人一手揮開,腦袋上被砸了個大包的男人更加不敢動了。

木頭臉捂着自己的半張臉暗罵一聲後道:“先撤!”

兩人說完就逃也似的離開了鐘謙和江惠的家。

到這一段,江惠明明還是活着的。

容瑜目光看向離開的木頭臉的方向,心想這群人居然敢把這也叫做長生不老?

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木頭臉那副樣子,看起來是将自己的生魂和一只即将成型的千年槐樹的木靈縫到了一起,這才得以半人不鬼地活着。

看來“那些人”并沒有真心想幫這些冤大頭長生不老啊,容瑜拇指抵着自己的下巴,想想也是,長生不老的人越多,他們自己豈不是越不稀罕了?

這些有權有勢的冤大頭的結局多半只有被他們榨幹所有價值後,搞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樣子,給他們繼續賣命當伥鬼罷了。

不過連這些老不死都出動了,要不是江惠曾經作為科研人員命落文曲,再加上大概是參與過重大科研成果的研究過程,身上也因此沾染了一國氣運,結果可能還真的不好說。

容瑜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已經找到多少符合要求的女性,但是目前顯然是還沒夠,童童能夠幸存下來,他們就必須繼續行動尋找合适的女性,到時候說不定就能抓到那些人的尾巴。

夢境接下來,終于松了口氣的江惠突然面色發白,呼吸急促起來,她捂住胸口眉頭緊皺,試圖在身上找藥,卻發現藥瓶在剛才逃跑的時候,落在了沙發上。

視野中開始變得虛幻起來,因為那時的江惠已經開始頭暈眼花,

此時大門再次打開,一個頭發灰白,渾身上下都帶着金首飾,發福嚴重的老年女人走了進來。

她看見蹲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江惠,和仍被對方抱着昏睡着的童童,目光微閃不知在想些什麽。

但那時候的江惠已經無暇考慮這些,她伸手試圖求救:“媽,藥、藥給我……”

對方卻似乎想到了什麽,将沙發上藥瓶裏的藥丸全部倒進了自己的口袋後,急匆匆的轉身就走。

江惠這才意識到了什麽,但是她已經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将門關上,視野逐漸變暗。

記憶放完了,容瑜一揮手,室內恢複原狀。

“事情來龍去脈已經很清楚了,要怎麽處理是你們夫妻倆的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線索後,容瑜并不打算多管別人家事。

不過他給了他們南月的電話,只要鐘謙為了女兒聯系了南月,就算對方想包庇親人,在南月經手這件事後,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鐘謙整個人仿佛一瞬間老了好幾歲,從成熟俊美的成功演員,變成了失意狼狽的中年男人,低聲喃喃着:“為什麽……”

江惠似乎是想說什麽,但還是沉默地飄在半空。

“我得問你的女兒幾個問題,你要跟過來嗎?”容瑜看向江惠。

知道自己待在鐘謙身邊也做不了什麽,反而給對方負擔,江惠點點頭跟在容瑜後面飄了過去。

走進房間,此時童童已經醒了,而郁緋正在陪他玩。

看見容瑜和江惠進來,郁緋主動打了招呼:“容瑜,惠姐。”

江惠點點頭,因為擔心突然問話會吓到童童,于是她飄到女兒身邊,和郁緋一起逗她玩兒。

容瑜則坐在旁邊海藍色充滿童趣的地毯上支着下巴等着,一臉魂飛天外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十來分鐘,童童乖巧地站在容瑜面前:“漂亮叔叔,你要問童童什麽問題呀?”

容瑜回過神,讓自己露出盡可能溫和的笑容:“童童小美女,可不可以告訴我,爸爸媽媽都不在的時候,有沒有陌生人來家裏呢?”

既然行動失敗後江惠死了,他們沒理由不再嘗試帶走童童。

童童用力搖頭:“沒有人來家裏找童童,但是媽媽還沒回來的時候,奶奶帶我到公園裏玩兒,奶奶突然就不見了,然後我就好困好困,但是有一個小姐姐和一個大姐姐把童童叫醒,還帶我回家。”

“童童,你怎麽沒告訴媽媽!”江惠聽到女兒的話,後怕得不行。

“姐姐們說不能告訴別人……”被媽媽兇了,童童失落地低頭。

“那你怎麽就告訴我了呢?”容瑜歪着頭問小姑娘。

“因為大姐姐給了童童一只漂亮蝴蝶,姐姐說蝴蝶發光的時候,童童才能說出來。”随着小女孩的話,她原本空無一物的肩上出現了一只帶着魅惑般美麗紫色的蝴蝶,正發出微微的光芒。

南疆的蠱王,感應到附近有無惡意的修行者才會發光,同時對懷有惡意試圖傷害附身者的存在按照惡意強度釋放蠱毒,難怪能讓他都感覺不到,不過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童童一個普通女孩身上?

容瑜眯起眼,原來如此,看來在江惠的頭七前,他們就嘗試過再次動手,但是卻被人中途截胡救下了童童,之後由于這只蠱王的存在,那些人擔心暴露,無法再對人下手。

“童童,那兩個姐姐長什麽樣子?”容瑜突然有了猜測。

“姐姐眼睛大大的,皮膚好白好白,像白雪公主一樣,嘴巴紅紅的,穿着好紅好紅的衣服,”童童用力思考着,“和媽媽一樣,涼涼的,是透明的小精靈!”

是紅衣女鬼,容瑜了然,難怪童童沒有發覺她母親的不對勁,已經有人在此之前做過解釋,童童當然也只會認為,半透明碰不到身體的媽媽也是變成了小精靈。

他從口袋裏翻出照片給她看:“童童,給你蝴蝶的是不是這個姐姐?”

照片裏的,是被擄走後音訊全無的蠱師雲秀,但蠱師死後不可能再控制生前的蠱蟲,哪怕是用她們心血培育的蠱王,看來這一千年他們也不是毫無進步,至少察覺到了煉制過程失敗的原因。

童童看過後點頭:“嗯嗯,是姐姐!”

話問完了,容瑜輕笑着揉了揉她的頭:“謝謝童童,以後記得要聽爸爸的話,但也不能忘記媽媽好嗎?”

童童似乎察覺了什麽,不安地看着身邊的媽媽。

江惠留在家裏試圖引起鐘謙注意,就是擔心他再引狼入室害了女兒,現在女兒安全了,她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裏了。

“童童再見,媽媽要走啦。”

“那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啊?”童童緊張地問。

江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容瑜卻蹲下身平視童童,語氣溫柔而帶着安撫的意味:“童童的媽媽變成了小精靈,是因為需要去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工作,需要的時間比較久,等你長大了,媽媽就回來哦,童童能在家裏乖乖等媽媽回來嗎?”

童童猶豫地伸出小指:“那、那媽媽和我拉鈎,等我長大了就回來!”

活人是碰不到死魂的,容瑜畫了個簡單的符咒丢到江惠手上:“去吧。”

“謝謝大師。”江惠感激地說完後,拉着勾對女兒撒了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謊,“等童童長大了,媽媽就回來。”

哄睡童童後,三人離開卧室,鐘謙的狀态比剛才好了不少,他的表情失魂落魄,眼神卻依然堅定:“我要報警!”雖然不知道,這種離譜的案件,警察會不會相信他。

就算那是他的親生母親和兄長,但是也是他們害死了自己深愛的妻子,還妄圖對他的女兒下手。

容瑜可有可無地點頭,他把南月的號碼給了鐘謙,那兩個人就沒有逃脫制裁的可能性。

“這件事涉及到了玄學方面,普通警察因為保密條例不會受理,打我給你的那個電話,她也是官方組織成員,專門處理這類時間。”

保密條例也是他上午剛在那幾個刑警那裏聽到的,華國官方擔心有人以玄學名義做些違法犯罪活動,于是相關的案子只會被暗中移交特殊部門手裏,在當事人都無法察覺的情況下進行調查。

鐘謙道了聲謝後,看着死去的妻子紅了眼眶,一直懊惱痛苦地說着對不起,江惠作為已經死去的鬼魂,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她骨灰都埋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容瑜見狀,默默心想着,現在似乎不是提報酬的好時機。

算了,回頭找個機會吧,反正這人敢賴賬他就敢讓對方頭發掉光滿臉流膿,這輩子都別想上鏡。

送一只鬼也是送,那兩只鬼也差不多,于是容瑜讓江惠也躲在了那塊木雕裏,打算今晚等陰差來接的時候讓對方把她們一起帶走。

郁緋很熱心地把容瑜送到他家樓下,然後看着對方的居住環境,表情有些複雜,她知道容瑜似乎經濟不甚寬裕,但是這也太離譜了吧!

“回見。”容瑜好似沒有發覺郁緋的眼神,揮揮手上樓。

進門後,容瑜把木雕放在了茶幾上,一邊從冰箱裏拆了包螺蛳粉煮上,一邊随口問:“你恨他嗎?”

“大師,你是問我還是問另一個姐姐?”何鈴從木雕裏探頭。

“問她。”容瑜頭都沒擡。

江惠也從木雕裏探頭,發現在容瑜家裏自己居然能在陽光下活動,也更放心自己離開後女兒的安全。

至于容瑜的問題,她苦笑了一聲:“其實我們談戀愛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媽媽不喜歡我,但是不管是和他結婚,還是把他媽媽接到家裏,鐘謙都征求過我的意見,他一向尊重我,是我自己要委屈自己同意的,恨他哥哥和媽媽确實有,但我确實不恨他。”

“那你會願意下輩子還和他在一起嗎?”容瑜把鍋蓋蓋上煮着,轉身看向木雕,“如果有選的話。”

“要是他沒那麽糟心的家庭的話。”江惠嘆了口氣,“誰還沒有過覺得愛能戰勝一切的天真想法呢。”

但是她已經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證明愛情真的不是克服一切的萬金油。

看來愛情這種東西,不止要看本人啊,就連那人的家庭也要納入考慮範圍的嗎?

容瑜把煮好的粉倒在碗裏一邊嗦粉一邊想,還是得看人,比如南家人就很好,要是南庭帶着喜歡的人回家,他們應該會很熱情地招待那人吧。

比如事先給對方準備各種禮物,備好對方愛吃的菜,時時刻刻和對方搭話不讓人覺得自己被冷落了……

“啪嗒”筷子落地的聲音響起,容瑜保持着握筷的姿勢一動不動,表情木然,話說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勁?

啧,應該是他想多了吧,容瑜淡定地又抽出一雙新筷子,南庭不是有一個疑似的心儀對象,還勞心勞力給對方準備禮物嗎。

想到這個,容瑜哼了一聲,然後把嘴裏的筷子咬斷了……

何鈴、江惠:不敢說話。

容瑜吃飽洗完碗後,窗外的天黑了下來,穿着地府制服的陰差果然出現,确認何鈴是需要被帶走的魂魄後對她招招手,何鈴無師自通地飄在對方身後,她生前未曾作惡,也用不上勾魂索。

然而正準備離開的陰差卻發現,這裏居然還有另一只未歸地府的枉死鬼。

“江惠,生卒年……”确認對方居然是身負功德,陰差樂得合不攏嘴,“這位江女士,您也跟着我走吧。”

江惠于是也飄到了何鈴旁邊,陰差帶着她們要離開時,卻發現自己走不了了。

“好巧啊,居然是熟人,不,熟鬼?”容瑜帶着笑意的聲音在陰差差身後響起。

對方一見居然又是這位祖宗,都快哭了:“大、大師,怎麽又是你啊……”

正是在別墅裏負責帶走被容瑜抓住的那只惡鬼的陰差。

“別緊張,我問你幾個問題而已。”熟鬼就好辦了,容瑜不緊不慢走到沙發旁坐下,聲音輕快地說。

“小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他就是個小陰差,能知道些什麽大事呢?

“放心,都是小問題,你一定知道,”容瑜笑眯眯地看着對方,“我最近覺得有些諸事不順,于是拜了拜此地城隍求保佑,但是城隍大人別說回應了,連香火都不肯收我的,所以我想問……”

“我想問,京市真的有城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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