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有引力定律
她有引力定律
月上枝頭，燈火輝煌的轟趴館。
二樓大廳一隅，少男少女們站在足球機旁。
許骁澈發話，賀國誕和夏康礎都很爽快地留了下來。
雖驚詫許骁澈的反常，其餘人也沒什麽看熱鬧的心思，四散着各玩各的，只當他心血來潮。
“……就這樣握着杆，把球打進對方的球門就行。”賀國誕拿起那個小小的足球，繪聲繪色解釋完規則，“這樣吧，我們仨陪你們玩幾局試試，老夏你過去和女生一隊。”
夏康礎是他們班學委，标準的理科學霸，頭發很短，身板瘦削挺拔，鼻梁上架着副厚厚的眼鏡，為人正經又木讷。
他最有耐心，又經常給人講題，賀國誕想當然就把他分到女生那邊，還特意好心介紹，“葉婷卉和姚樂你都認得噻，旁邊這姑娘叫祝澄，這學期剛轉來沒多久的。”
“我認識。”夏康礎不滿地推推眼鏡，乜他一眼。
“好好好。”賀國誕笑嘻嘻應聲，和她們解釋，“別見怪啊，咱們‘瞎扯淡’三人組他占了個瞎，我怕他臉盲不認人。”
突然冒出來的名詞讓祝澄摸不着頭腦，她下意識看向許骁澈，目光求助般地和他交接，帶着怯。
意識到什麽之後便很快收回，其他人還不知道他們是鄰居，對視不該出現在兩個陌生同學之間。
她短暫投來的目光讓許骁澈的耳根開始泛紅。
他的臉快被賀國誕丢盡，勾在他肩上的手稍微使力，咬牙切齒，“在外面你能不能別提那三個字。”
賀國誕無辜攤手，“‘瞎扯淡’怎麽了嗎，多炫酷的組合名。”
“……”許骁澈扯了扯嘴角，壓低嗓音，“再說最後一遍，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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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澄在一旁莞爾，被逗笑的同時更加好奇，葉婷卉和她咬耳朵，“他們仨經常一起玩，人稱‘瞎扯淡’，夏康礎瞎，許骁澈扯，賀國誕嘛……”
姚樂幽幽補充，“看他胖成球這樣就知道占個淡(蛋)嘛。”
聲音再小也能被周圍的人聽到，賀國誕不滿，“诶诶诶我人還在這兒呢！我不胖，這叫壯和結實，你懂什麽！”
許骁澈忍無可忍：“……還玩不玩兒，要不把地方讓給您講相聲？”
一行人被逗得哈哈大笑，賀國誕在笑鬧中也不紅臉，“得，少爺發話，咱們麻溜點開始。”
倒是和女生一組的夏康礎有些害羞，麥色皮膚透紅。
桌式足球2v2，每隊的兩人可分工為前鋒和後衛，各自操控兩個把杆踢球。
女生們都是新手，并不想湊在一起上場，決定挨個嘗試，讓三個男生陪玩。
葉婷卉躍躍欲試，最先舉手，站在桌式足球的機器旁。
她自來熟地和夏康礎搭上話，“感謝學委帶飛！”
“話別說太早啊。”賀國誕賊笑兩聲，“想贏我和骁澈可沒這麽簡單。”
葉婷卉本來以為他就是開玩笑，沒想到對面兩人玩的時候真不客氣，沒留一點情面。
手杆和機器碰撞的聲音大而劇烈，男生們手勁大得讓她們都擔心把這臺足球機砸爛，動作敏捷又兇猛，葉婷卉目光連個殘影都沒捕捉到就聽聞“砰哐”一聲巨響——足球被砸進球門。
整個過程不過半分鐘，葉婷卉瞠目結舌。
賀國誕得意：“看到了麽，就這樣玩的，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和精準。”
“……”葉婷卉咬咬牙，不服氣，“再來！”
或許青春期男生之間的勝負欲都很強，就算這兒還有一個新手，場上的人誰也不讓誰。
葉婷卉被賀國誕和許骁澈虐得擡不起頭，他們隊唯一進的兩個球還是夏康礎做為前鋒砸進的。
很快就換成姚樂上場。
學霸與學霸之間果然更熟，夏康礎主動交流的頻率明顯變高。
葉婷卉在一旁哼哼，“學委怎麽還這樣，他不會覺得我太笨，連話都不肯和我說？”
“可能只是不好意思吧。”祝澄安撫，指了指自己，“就像我，也不敢和其他兩個男生講話。”
氣氛的輕松很容易讓她放松警惕，話不過腦子地說出口，祝澄才慢半拍地停住——
這不就擺明了她和許骁澈更熟？
救命，她怎麽解釋？
好在葉婷卉是個粗線條的人，以為她語意裏更親近的男生是賀國誕，還很自然地接過話，“哎呀沒事，許骁澈和夏康礎人也挺好的，我剛就是開玩笑，你別怕他們！”
這話一出，明顯不會想到她和許骁澈能有什麽別的一層關系。
祝澄松口氣，一時不時如何接話。
好在話題很快被帶過去，葉婷卉看着場上情況，不滿地啧聲，“你看看他們這一個個的，都典型的理科直男！陪我們玩又不是打比賽，幹嘛這麽較真，完全不放水，你看把咱樂姐氣得臉都黑了。”
她說的不算誇張，姚樂此刻的表情沒有更臭只有最臭。
她是個聰明且要強的女生，學什麽都很快，在男生堆裏也不服輸。盡管技術已經比剛才的葉婷卉好上一大截，還是免不了處處碰壁的場面。
賀國誕和她算是冤家，一個班長一個副班長，從班級管理到理科難題，就沒有他們吵不起來的東西。
此刻，戰場被搬到了這張小小的桌式足球上，賀國誕嘴賤，最喜歡一邊出招一邊說垃圾話，鬧騰得不行。
姚樂無論是嘴上還是桌上都被他碾壓，全程就沒挨着過球幾下。
球杆往前一推，“砰”的撞擊聲之後，姚樂憤憤，“不玩兒了。”
夏康礎見多了這樣的場面，扯張紙擦了擦頭頂的汗，大腦飛速運轉想着幫賀國誕收拾爛攤子。
他一副老好人的樣，“別生氣，就是一場游戲，友誼第一。”
“就是就是，”賀國誕不嫌事大地應和，“示範的時候就說了，反應要快，力氣要大，你們女生對待這球溫柔得能掐出水了，怎麽不拿出平常對我們的态度出來嘛。”
“你少說兩句……”夏康礎操心地看着他，在其中打圓場，“大家都和氣點，要不我們重來兩局，這次我們稍微慢點，讓讓她們，行吧骁澈？”
求助性地看向許骁澈，夏康礎期待他也能說一兩句話緩解一下氣氛。
畢竟剛剛都是賀國誕單方面輸出垃圾話，許骁澈沒應聲，應該也是不滿他的行為。
誰知，半晌不吭聲的男生終于笑了，随意勾着唇，不知是故意還是怎的，“姚樂不玩兒了正好啊，你下去呗，該祝澄上了。”
“火上澆油。”姚樂翻了個白眼，把葉婷卉扯走，“不玩兒就不玩。”
“祝澄，我們先去K歌房了，你等會兒過來哦。”姚樂臨走前特意叮囑，“這群男生太讨厭了，和他們沒什麽好玩兒的，你體驗體驗就得了。”
祝澄溫吞點頭：“嗯嗯，好。”
只剩下一個女生在場，她還有些緊張。
剛剛對面兩位确實打得很兇，實在不适合當新手陪練，完全不顧女生的感受。
夏康礎雖然友好，但到底還是不熟，開場的時候也沒什麽交流。
第一球，祝澄意料之中連邊都沒挨上。
她深呼吸，抽動手中的把手，找到了一點拿杆的感覺。
第二局，輸家發球。
許骁澈把球撿起遞給她，不知是不是錯覺，祝澄總覺得他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時間很長，比正常的交接要久多了，像是期待她能和他多說些什麽。
不自在地低着頭，把球送進洞口。
算了，不要自戀了，她甩開腦海中的想法，松手球落。
回憶在場邊觀戰時看到的招式，她操控拉杆把球帶到自己這邊，假動作地晃動片刻，又很快在下一秒“啪”地砸球進杆——
祝澄好似自己也被眼前的場景怔住，她只是試着加大了一點力度，沒想到自己那一下竟然真能砸中，更沒想到對方的後衛沒守住。
“砰咚”一聲，球入球門。
“卧槽——”賀國誕開始大驚小怪，擡頭看向旁邊本該防守攔截的許骁澈，“少爺您幹嘛呢？剛那一下被奪舍了，神游天外了？你就眼睜睜看着她進球？”
“還奪舍呢。”許骁澈嗤了一聲，神色自若，意思意思地擡了下手，“我這不是動了麽，都告訴你了我平常打前鋒，沒守住很正常。”
“……？”賀國誕冷哼：“扯，你就繼續扯！”
他久違地被對方贏得這麽輕松，不服氣地活動一下關節，“厲害啊祝澄，咱們再來！”
祝澄的心跳加快，剛剛進門的那一下徹底讓她找到信心，原來真的要用力，這游戲好像圖的就是一個迅猛。
接下來的幾局她更加大膽，握住把杆用力擊球，也不怕聽到“哐當”的碰撞聲，撒開了砸。
興許是真找到了關鍵點，她攻勢精準且猛，又一連進了好幾個球。
賀國誕“嘶”一聲，突然撸起袖子，認真端詳場上局勢，笑嘆，“有點牛的……”
剛才的十幾分鐘裏，估計是覺得女生們都很菜，他顯然沒有使出十成十的實力，眼下被第一回玩的祝澄虐了好幾球，賀國誕不由認真起來。
“你玩得挺好，要不我們打一局比賽，計分制的？”
“可以。”祝澄沒什麽意見，勝利給她帶來更濃烈的興趣，她情緒高漲，也很想好好玩一場。
更何況，看到賀國誕吃癟的樣子也太有意思了，等會兒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姚樂她們。
少女面色已經染上幾分紅潤，她在這三個男生中也放松幾分，側頭看旁邊的夏康礎，“我們位置不變，我前鋒，你後衛，可以嗎？”
夏康礎很好說話：“我都行。”
“那行。”一切準備就緒，賀國誕急着找回自己的顏面，“刷刷刷”把旁邊的計分珠雙雙撥到零。
扭頭沖旁邊的許骁澈講：“你剛不是要打前鋒呢，咱們換位置，這會兒你好好打。”
他想贏的意思很明顯。
這才委屈自己，讓許骁澈打前鋒，勝算更大。
在開始前，許骁澈卻突兀地出聲。
“等下。”
蓄勢待發之時被打斷，賀國誕咬牙看他：“你又幹嘛？”
接連送了幾個球，他剛剛已經看這個隊友很不爽了，許骁澈這會兒又要折騰什麽。
祝澄和他剛好站在一個對角，在剛才的幾球中鮮少出現視線的交接。
聽他冷不丁叫停，祝澄呼吸慢頓，疑惑地投去一記目光。
許骁澈似笑非笑地揚着唇角，撞進她清潤的眸。
好似只是不經意的一個對視，祝澄卻像是被攝住心魄，無意識地捏緊手上的把杆。
等她調整好情緒，許骁澈已在下一秒移開眼。
光影描摹出少年高瘦朗逸的輪廓，不自覺地讓人把注意力轉移到他的身上。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下，他氣定神閑地朝在場三位提出要求。
“我帶新手。”
場上沉默片刻，理解他話語中的意思——
他要和祝澄一隊。
賀國誕眉心一跳：“怎麽？”
夏康礎雖然性格最好，要真比起來其實是他們三個人裏比較菜的那一個。
而許骁澈玩得最厲害，如果賀國誕和他強強聯手，對面是完全沒勝算的。
賀國誕舍不得這麽一個實力強勁的前鋒。
他嘟囔着：“都打順手了，為啥這個關頭還換。”
許骁澈怎麽可能看不出他的意圖。
“還能因為什麽，為了公平啊。”他的聲線清潤，讓人聯想到高山之泉，在寂寂夜裏傾瀉而下。
等反應過來，他已經站在了祝澄的身旁，手撐在桌上，沖着對面的賀國誕，笑得恣意，“你可別想着欺負人家女生，實力總得稍微均衡一點吧。”
他的聲音就在自己耳邊響起，祝澄心跳砰砰地意識到這件事。
想到許骁澈選擇站在她這邊，她感覺窗外的月色都變得醉人。
一時激動得有些無措，祝澄擡頭看向他的側臉。
還沒想好說什麽，賀國誕先一步開口，語氣猶疑：“你和她都打前鋒，怎麽一隊？”
“很簡單。”許骁澈甚至沒有停頓一下，無比自然地接過話。
他說：“我當她的後衛。”
那蠢蠢欲動的少女心在這一刻還在發作，祝澄懷疑自己瘋了，不然怎麽能從眼下的這句話中衍生出別的一番意味。
她張唇，卻羞赧得吐不出半個字，半天才試圖确認，“……你真要和我一隊？”
她剛學，只會打前鋒這個位置。
如果許骁澈願意和她一起，确實只剩下這個選擇：他當她的後衛。
可這實在沒必要。
也很反常。
賀國誕同樣詫異，氣哼哼地咬牙：“許骁澈你——”
這人平常有這樣前後不一嗎？！
直到許骁澈的聲音繼續擲地，散漫卻有力。
如開戰前的宣告，他站在她這邊，沖對面揚了揚下巴，“我怎麽？”
在場的賀國誕和夏康礎無不投以驚訝，眉飛色舞地看着對方，心覺罕見。
唯許骁澈鎮定自若地開腔，“你想贏，沒問題。”
他悠悠轉過眼，側眸看着祝澄的方向。
“而我想帶她贏，這也同樣合理得不能再合理。”
祝澄：雙标狗。
許骁澈：汪——
祝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