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有引力定律
她有引力定律
“行啊，”賀國誕的勝負欲被徹底激起，他只當許骁澈是突然來了興致，反而笑得開心，“咱們今晚就好好比一場！”
沒想到氣氛一下子這麽認真，祝澄手心冒出一層虛汗。
夏康礎還是沒任何意見，換到賀國誕那邊。
兩對的前鋒分別是祝澄和賀國誕。
對方蓄勢待發，神色認真，祝澄其實知道自己勝算并不大，但還是提起了百分之兩百的精神，全神貫注地投入這場桌式足球的比賽。
賀國誕還是沒改一邊操控一邊說垃圾話的毛病，小廳充斥着他的聒噪，說的話包括但不限于“等着，接招！”“看我一球了結你們！”“不會給你們機會的！”等等廢話。
但不一樣的是，他不僅耀武揚威地沖着他們，還經常和夏康礎鬧內讧。
“老夏，能不能靠譜點，讓我見識見識什麽叫做黃金後衛好麽？”
“看看對面，許骁澈不是口口聲聲打不來後衛麽，這會兒防得多緊啊，比剛才認真多了！”
夏康礎看着沉悶寡言，和朋友在一起時到底也像個十七八歲的男生，話逐漸也多了起來，時不時還把賀國誕的話給怼回去。
“你倒是進一球，淨吹牛。”
“這都接不住，賀國誕你什麽情況？”
兩個人聲勢很大，格外鬧騰，只要輸球了就會互相抱怨——當然，也只是朋友間開玩笑的那種。
反觀祝澄和許骁澈，格外和諧。
可能因為不太熟，輸球了也不會埋怨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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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麽說“沒事”，要麽說“問題不大”。
兩人之間的交流，不是安慰自己就是安慰對方，總之還比較平靜，沒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
祝澄全身上下的神經都系在一處，進入了競技的狀态，還沒意識到喜歡的人成為隊友站在自己身旁是件多激動的事情。
她只想着好好打球，每一個細胞都緊繃着。
直到比賽越打越激烈，計分器上只剩五個珠子，也就是說只剩下五局。
祝澄就算再厲害也只是新手，盡管賽前調整好了分隊，對面的綜合實力明顯厲害一點。
比分一直都是對面高，他們追平，對面高，他們追平，如此循環往複，咬得特別緊。
一直被壓到最後的這五球，祝澄才稍微松一口氣，想着輸了也不丢臉。
也就是這是分心的片刻，漏掉一個球沒攔住。
對面的賀國誕哈哈大笑，很是激動，“我發現了，祝澄會攻不會守，特別是這個角度，她完全接不到這邊的球。”
祝澄緊張地吞咽片刻，她也早就發現了，自己進攻型比較強，防守很弱，每次都會把球漏掉，就像此刻一般。
賀國誕發過來的一個球沒被她截住，“嗖”地飛向後方，眼看着就要進球門了，祝澄心跳都漏了一拍，心念完蛋。
卻突然聽到許骁澈在耳邊開口，聲音壓得低低的，如同兩個人的私語。
“我在。”
他語氣不見半分慌亂，帶着令人心安的魔力。
敏捷地出杆擋住球，輕巧一撥，傳給祝澄。
祝澄心如擂鼓，穩穩接住。
他的輕笑聲一同落下，像是鼓勵，又像是學着對方張揚聲勢，以一種勢不可擋的方式推進比賽的進度，“交給你了，我的前鋒。”
再次證實賀國誕剛才的結論，祝澄的進攻能力很強。
快捷且精準，她接過那球猛然一砸，“砰”的一下，應聲進門。
“進了！”她全身都激動得燥熱起來，擡頭看許骁澈，下意識尋找一個回應。
可剛一看到他，剛剛的兩句話又單曲循環似的出現在耳邊。
前幾球打得太專注，她沒留意自己和許骁澈之間的互動。
又或者說，她沒什麽主動和自己的這位隊友說過話。
直到現在，那股團隊意識才慢半拍地爬上心頭。
他們是同一邊的。
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到旁邊場地內打電游和打桌球的幾個男生，又層層團聚在這臺小小的足球機邊，想要見證比賽的結局。
祝澄收拾好情緒，忍着心動繼續打，接下來的幾局都是一輸一贏的狀态，平局的局面難改。
好在還剩最後一球，一局定勝負。
糟糕，又是剛才的局面。
賀國誕找準她的弱處打球，祝澄仍是沒接住，只能任由那顆小小的足球滾去後方。
她不确定這次還有沒有上次那樣的好運氣。
挫敗地蹙眉，甚至做好了輸的打算。
可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
又是剛才的兩句話——
“我在。”
許骁澈的聲色疏懶，透着笑意。
在游刃有餘中卻又不顯得敷衍，反而只帶着一股莫名的自信和安撫。
他力挽狂瀾一般地扭轉局面。
“交給你了，我的前鋒。”
球精準地傳到祝澄的區域內，她心動得要爆炸，卻還是穩穩接住。
最後，祝澄猛然發力，一個射門贏下全局。
比賽定音，沒想到這個新手局打得這麽精彩，周圍贊嘆聲和議論聲連連。
賀國誕發出好幾聲國粹，心服口服地承認祝澄厲害，又和夏康礎邊複盤邊互怼，場面熱鬧又搞笑。
祝澄笑得羞赧，最後只輕聲回：“你們打得也很厲害，不過下次，別再小看女生了。”
鬧哄哄的場地，她頭一回體會到競技的樂趣。
這是她第一天學會，卻贏下了兩個老手，其中一位格外自負和嚣張。
而這一切，也是因為有他在身旁。
祝澄感受着心髒的震顫，鼓起勇氣擡頭看向許骁澈。
她其實沒想好說什麽。只是覺得，他們這時候應該互相分享一下喜悅。
也只有他們才能互相分享喜悅。
但許骁澈意外地朝祝澄攤開手，感嘆般閑聊，“全紅了。”
祝澄覺得很神奇，跟着攤開，發現她的手掌也全紅了，有些部位甚至還脫了皮。
女生皮膚嬌嫩又白皙，僅僅是用力握杆的這二三十分鐘，已經可憐兮兮地變成這副模樣。
祝澄倒沒覺得痛或者難看，燈下的眼眸明亮，像淬進星光，一瞬不眨地看着許骁澈笑。
她實在是開心得過頭了，一時有些忘我。
只覺得他的手特別大，而她的手特別小，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不知名的勇氣冒上來，祝澄擡手，輕輕地碰了一下許骁澈的手掌。
然後，僅僅這觸電般的一瞬間。
許骁澈恣意散漫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耳根飛速染紅。
剛剛還輕松自在的少年，瞬間愣在原地。
大腦轟的一聲宕機，祝澄所有的快樂好似也在這一刻按下了暫停鍵——
完了。
完了！
她為什麽要随随便便碰許骁澈的手啊！
在足球機上一戰成名的祝澄，五分鐘內就一個人灰溜溜地躲在了影音室裏。
實話說，考完一天的試後馬不停蹄地趕來這場轟趴，她一直在偷偷打盹。
可剛經歷過那場小比賽，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
記憶的磁帶反複回放剛才的每一個畫面。
許骁澈的神态、聲音、動作也跟着一一複刻出來。
最主要的是，她剛才和他擊掌了。
他會更加讨厭她、疏遠她嗎？
她承認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可在那樣的情況下，實在不能怪她沒忍住。
這是她第一項玩得順手的東西诶！
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幾乎都被學習和興趣班充滿。
媽媽強迫過她學習各種她不擅長的才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對此有多抗拒和厭煩。
她什麽都做不好，從沒在任何一樣東西上找到成就感。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意外的一次。
影音室的光線暗淡，只餘面前的幕布大屏放映着某個不知名影片的片尾曲。
在這兒看完電影的幾個同學剛走，只有祝澄一個人在這兒。
她郁悶地癱在氣質躺椅上，反反複複地陷入激動、喜悅與懊悔的情緒中。
太冒犯了。
許骁澈一定覺得她是一個沒有邊界感的人。
擡手蓋住臉，祝澄都不知道回去的時候怎麽面對他了。
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道男聲，“有人在麽？”
影音室處處都是吸音材料，祝澄沒聽到來人的腳步，以至于心跳被吓得漏一拍，兀自拍着胸口舒緩。
光線昏暗得很，只能看出男生高瘦的身形。
不會這麽巧吧……
祝澄清清嗓子，輕聲回，“有人。”
待對方走進，祝澄才松口氣，不是許骁澈。
心底又矛盾地湧起一股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的情緒。
只是——
祝澄在下一秒提起警惕心，不由坐直身子：“你是？”
她不認識這個人。
祝澄內向寡言，卻并非粗枝大葉。
班上的同學早已認清，她斷定眼前的是陌生面孔。
他一身潮牌，寸短的發，五官凜冽又透着冷感。
跟陌生異性相處在這樣的空間實在不太妙。
剛打算起身離開，對方已經笑起來，模樣雖痞，也還算友好，“別緊張，我是別墅主人，需要幫忙調片子嗎？”
“行、行啊。”祝澄點頭，剛才那股勁還沒緩過來，只想着留在一個私密空間。
陌生小哥吊兒郎當地靠在牆邊，拿起遙控器一一翻頁，“我們這兒片源很多，你看到什麽想看到的告訴我。”
祝澄言簡意赅地回句好，對方卻自來熟地拉開話匣。
“你們今天來的都是學生吧？”
“嗯。”
“班級團建，來這搞活動啊？”
“對。”
“我也是學生，就在這兒附近讀大學，拿家裏別墅開了個轟趴館，也算是個副業。”
“噢。”
“我們生意還挺好的，而且老顧客多。要不咱加個微信，有什麽活動我告訴你，下次來有優惠。”
祝澄頓在暗處，僵硬地維持笑容，思考怎樣以一種尴尬而不失禮貌的方式拒絕。
一室晦暗，對方直勾勾的目光卻露骨，游刃有餘的模樣如同獵食的猛獸。
話上是說幫她找片源，在遙控器的操控卻雜亂無章，一會兒前一頁、一會兒後一頁。
他是故意的，故意拖着時間搭話。
祝澄起了離開的心思。
她瞬間從躺椅上站起來，轉身往外，“抱歉，我……”
話音戛然而止，她被人堵住。
——不是那個陌生人。
安靜私密的影音室不知何時被第三人闖入，是許骁澈來了。
在虛暗光源中的輪廓隐隐綽綽，她的身高只能看到對方冰粒般的喉結，和比平常更加緊繃的下颌線。
祝澄沒有往後退，反而快步上前，繞到許骁澈的身後，隐匿在他的陰影下。
他的到來仿佛也帶來了一種莫大的安心。
終于，待她站到他身邊，少年颌角的緊繃才略有松懈。
另一邊，靠在牆上的陌生男生短促笑了聲，似覺有趣。
誓不罷休般地調出掃碼的界面，“行嗎，妹妹？”
那個稱呼落下的時候，祝澄明顯感覺許骁澈的脊背僵了一下。
很淺的嗤笑落下。
許骁澈擋在祝澄身前，不疾不徐從兜裏拿出手機。
“加我就行。”他照常帶着笑，這回卻聽不出任何愉悅的情緒，聽上去冷冷的，像淬了冰，“一個班的，你告訴我一樣的。”
那個陌生小哥沒收回手，打量對面的兩個人。
他明顯是不信，又或許他們的關系本身就沒有此刻表現出來的緊密，很假。
小哥神色狎昵，沖許骁澈身後的祝澄笑，“是這樣？”
祝澄緊張地吞咽一下，本來打算開口，不料下一秒被嗆到，猛烈地咳嗽起來。
女孩的臉霎時紅了一片，在并不明晰的光線下也格外明顯，一半是咳的，一半是羞的。
關鍵時刻鬧這出。
她也太不靠譜。
許骁澈卻貼心幫她順氣，輕拍女生背部。
好在昏暗的環境掩飾住他的遲疑和僵硬，他不敢把讓自己的掌心接觸她太多，又不能讓那個陌生男生起疑。
祝澄更不好意思了。
根本不知道如何結束這場鬧劇。
許骁澈倏地輕笑，看向那個吊兒郎當的影子。
“哥們，做人還是厚道點，”他玩笑道，“別逼她加你了，我回去該生氣的。”
猛烈的咳嗽聲停下，祝澄一下子不難受了，手還停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俯身的姿勢都已經僵住。
他在說什麽？
誰知道許骁澈還沒完。
“我這人氣性大，特難哄。”
他朝她湊近了些，聲音貼在她的耳邊，輕緩低沉，恍若能震顫她的鼓膜，
“你說對吧，澄澄？”
暗處，祝澄潤澤的水眸吃驚地亮起。
瞳孔微微放大，她擡頭朝他看去。
許骁澈，主打一個見誰都能扯，但和老婆獨處時屁話放不出一句的純情少年人設。
別看他口嗨，實際上自己還沒澄妹微信呢。
許骁澈：……
能不能馬上安排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