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有引力定律
她有引力定律
暑假過得很快。
臨近開學，弘遠中學附近又熱鬧起來，學校門口的一家漢堡店坐了不少的學生。
許骁澈坐在一個靠窗的高腳凳上，長腿舒展，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電話那頭賀國誕的聲音。
“靠，你又和老夏單獨行動，你們倆去打球不叫我，仗義麽？！”
夏康礎正好端着餐盤走來，許骁澈幫忙扯開椅子，又拾起一根薯條咬在嘴裏。
朝電話那頭解釋，“都說了不是打球，開學之後正好趕上省運會，我和老夏被喊過去準備場地！”
“我就說呢，被當做免費勞動力了……”賀國誕不滿地嘀咕，“這一個暑假都不見你倆影子，我還弄不明白你們忙啥，原來是這樣。”
這話說得不假，許骁澈的确很忙。
剛挂了電話，他就切到微信界面，點開祝澄今早發過來的幾道題目。
他們倆能聊的話題本來就不多，物理題成了兩人之間的一個特殊紐帶。
這段時間，祝澄幾乎每天都有一兩道寫不出來的作業題。
兩人之間的交談也很規矩，講題就是講題，不怎麽開玩笑，也不經常打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許骁澈還是樂此不疲地維護着這段微薄脆弱的聯系，生怕他們之後連任何交集都沒有。
夏康礎沒有吃飯玩手機的習慣，見許骁澈已經把面前的東西晾了半天，不禁提醒，“骁澈，吃東西。”
“行，馬上。”許骁澈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幹脆發去最後一條語音，“這個思路是沒問題的，你先自己算一遍，行嗎？等我回去了給你找幾個例題，很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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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關系其實沒熟到可以随便發語音的程度，許骁澈也知道祝澄不喜歡這樣聊天，平常都是打字或手寫。
除了剛加上她時驗證自己身份的那條，他幾乎再也沒發過語音。
此刻趕時間，他也沒考慮那麽多，兩句話很快說完。
還沒放下手機，又琢磨出幾分不對勁。
他果斷按下撤回，突然清了清嗓子，極為做作地把聲音壓低，顯得更好聽。
重複一遍，“這個思路是沒問題的……”
夏康礎不知道手機對面是誰，光是看着許骁澈這幅陣仗都已經傻眼了。
……不是，他身邊怎麽突然冒出來個男夾子啊？
許骁澈放下手機重新擡頭的那一刻，正好對上夏康礎複雜的眼神。
夏康礎能在“瞎扯淡”裏占個“瞎”不是沒有原因的，不僅眼瞎還心瞎，換做是賀國誕早就刨根問底了，他還在這兒遲鈍地張嘴，一副欲言又止、怎麽也想不明白的模樣。
許骁澈壞心眼上來了，壓根不打算主動解釋。
泰若自然朝他揚下巴，“吃啊。”
過了半晌，夏康礎終于得出一個結論：“你在和女生聊天？”
許骁澈點頭，表情別提多得意。
夏康礎不是八卦的性子，又或許是知道許骁澈也不會繼續往下講了。
便沒追問，只是嘟囔，“聲音也夠夾的……”
冷不丁聽到一句吐槽，許骁澈臉皮厚地沒還嘴，還哼哼地笑了兩聲應和。
頗有幾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意思。
夏康礎本來都打算跳過這個話題了，瞧他這幅模樣實在忍不住，酸溜溜地開口，“你不會……馬上就成了吧？”
他以為許骁澈就是一時上頭，結果越想越覺得不對，從沒見過他用這樣的語氣和誰講過話，夏康礎突然意識到這事兒的重要性，換上一副震驚表情。
他那糟心的暗戀剛被幾個兄弟發現，要是這會兒聽到許骁澈談戀愛，夏康礎得郁悶死了。
沒想到這回輪到許骁澈愣一下，笑容僵硬幾分。
扯了扯唇角，戲谑點頭，“是啊，快成了。”
夏康礎眼皮一跳。
又聽到他自嘲道，“快成朋友了！”
祝澄那晚上的回複許骁澈能記一輩子。
看到她說，“當然沒問題，你有需要的話就來找我”，許骁澈懸着的一顆心終于緩慢落地。
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祝澄接着補充——
我們應該已經算朋友了吧？
等來“朋友”兩個字的時候，許骁澈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挫敗。
他當然是願意先和她成為朋友的，但被祝澄這樣明明白白把關系定性，許骁澈實在有些無力。
就好似，沒有一絲其餘的可能性。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和別人在一起的場景。
她說她沒什麽朋友。
所以上次在樓下的那個人，和她什麽關系？
短短幾分鐘裏，許骁澈的表情從得意變得郁悶，笑意斂得一幹二淨，夏康礎可從沒見過他為誰這樣過。
“不是吧，你來真的？”夏康礎上下打量，不可置信地嘟囔，“所以你這幾天不見人影，就是忙着給人家在線輔導？”
不只是賀國誕這幾天找不到他，夏康礎也是今天被叫來學校才終于見到許骁澈一面。
他摸摸鼻子堪憂道，“你別到時候……也被發好人卡了。”
前幾天還嘲笑人家賀國誕呢，這下被打臉得那麽快。
“不會的。”許骁澈沒什麽情緒地笑兩下。
夏康礎推了推眼鏡，懷疑，“這麽自信？”
“連好人卡都拿不上。”許骁澈幽幽補充，“人家估計有對象了，我頂多拿個朋友卡。”
“不是吧？”夏康礎錯愕，“那你還上趕着去？這不就是和葉婷卉一樣？”
這幾天裏，許骁澈不是沒有思考這個問題。
可最後，無論他想多久，權衡多久，糾結多久，感性永遠都占理性的上風。
備不備胎的他不管。
反正能和祝澄聊上天，他挺開心的啊。
所以，他還是不厭其煩給她講題，心甘情願地分出自己的時間。
許骁澈認命。
他懶洋洋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一根薯條，眼神似沉思過後的短暫放空。
心态還挺好，自嘲道：“備胎就備胎吧，關鍵時刻還能及時替換使用。”
若不是親耳聽見，夏康礎絕對不相信這種話是從許骁澈口中說出來的，“你沒瘋吧？”
身邊那麽多姑娘喜歡他，許骁澈一個都沒搭理。大家以為他要麽是真恐女，要麽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結果突然聽說他栽了，還栽成這副無藥可救的樣子，夏康礎都懷疑他吃錯藥了。
“沒事兒，你操心自己就成，不用管我。”許骁澈反倒安慰他，“我起碼還有機會轉正上道呢。”
“……？”夏康礎腦仁直跳，“你戀愛腦啊哥們？”
許骁澈一聽，自顧自琢磨這三個字。
感覺形容得還挺精準的？
是就是吧。
反正比備胎好聽點。
他突然喜笑顏開，把餐盤往中間推了點，還沒開口說話，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真的嗎？”
夏康礎轉身看到不知什麽時候來的葉婷卉，一根薯條啪嗒掉在地上。
看他這幅沒出息的樣兒，許骁澈憋着笑，朝身後輕啧一聲，“姐，你下次出現的時候帶點聲音行嗎？看把我們老夏吓得……”
葉婷卉沒注意這麽多，只是問：“真的嗎？”
“什麽真的假的？”
葉婷卉：“備胎真能轉正？”
許骁澈：“……”
夏康礎：“…………”
五分鐘後，夏康礎咬牙切齒地給許骁澈發消息。
「講點能聽的。」
「你自欺欺人可以，別讓她被你帶跑了。」
許骁澈極輕地蹙眉，心情複雜地關了手機。
葉婷卉已經點了個漢堡在他們旁邊坐下。
身上被委以重任，許骁澈幹笑兩聲，“我們剛聊劇情，最近正好看了一部新番，和你經歷有些相似。”
此地無銀三百兩，幸好聽者沒察覺他這副說辭的拙劣。
葉婷卉問：“結局怎麽樣？”
接收到夏康礎警示的眼神，許骁澈抑揚頓挫，“那肯定BE啊！你信我，備胎都沒什麽好下場的。你上次不就打算及時止損了麽，怎麽，還沒死心？”
他說完，在心裏感嘆一遍自己的偉大，為了兄弟的愛情連自己都咒，如果他倆真成了，結婚不讓他坐主桌都說不過去。
葉婷卉最近煩着呢，道理誰都懂，全身而退哪有這麽簡單。
“我也想死心啊，可是……”
“可是什麽？”許骁澈喝了一口可樂。
葉婷卉奇怪地看他一眼，最近這位少爺格外反常，對她的感情狀況總是表現得很關心。
估計是看笑話吧，他這種人氣王怎麽體會得了被養魚的痛。
終于，她深吸一口氣，和班上這兩個熱心同學傾訴起來。
“可是人家說還把我當朋友啊！”
許骁澈：“……”
這讓他怎麽接？
hallo，你也拿了一張朋友卡？
許骁澈壓低聲音告訴夏康礎，語氣痛苦，“不是哥們，這天沒法聊下去了，我都快把自己給說BE了，你自個兒開導一下她吧！”
夏康礎死死拉住他，皮笑肉不笑，“你忍忍吧。”
漫長的吐槽時間自此打開，許骁澈仿佛在她的話語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還要絞盡腦汁和夏康礎一起勸。
一通分析完，葉婷卉心情舒暢了，許骁澈卻感覺籠罩在她頭頂上的烏雲轉移到了自己這裏，下的還特麽是雷暴雨。
等到最後，葉婷卉語氣真誠地感謝，“和你們說完我就舒坦了，果然，男生還是更懂男生。”
許骁澈：“……”
“那你今天來學校這兒做什麽？”夏康礎問。
他記得她家住得遠。
國際部今天有活動，難不成她特意為了那黃毛來一趟？
“沒。”
夏康礎松一口氣。
“馬上省運會了，聽說分部的運動員最近都在咱們體育館訓練。”
夏康礎表情微僵，面露不解。
“嘿嘿，所以……我們是來看體育生的！”
夏康礎差點吐血：“……”
許骁澈還在旁邊郁悶地劃手機，翻看他和祝澄的聊天記錄，試圖說服自己他和葉婷卉剛才所說的情況不同。
聽到這話，瞬間有些頭疼，“你管這叫沒死心，我看你早就把那黃毛忘得一幹二淨了。”
害他白開導一場。
他都快懷疑人生了。
“可是真的很帥啊！”葉婷卉沒發現在場兩個男生都有些不爽，店門在這時開了，她朝門口的幾人招手，“樂姐，這兒！”
姚樂剛有事兒，晚了點來。
許骁澈興致缺缺，起身打算離開。
冷不丁看到和姚樂一起進來的那人，腳步頓在原地。
靠。
冤家路窄。
他蹙眉，清俊五官染上不耐，睨眼看着進來的蕭灑。
所以，這就是葉婷卉所說的體育生？
怎麽着，世界是個閉環？
葉婷卉暗戳戳得意，“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
什麽怎麽樣。
撬開他的嘴誇一句情敵帥？他許骁澈腦子又沒病。
而且這人不是和祝澄在一起了？
還在這兒招蜂引蝶，身邊圍着一堆迷妹，要臉麽。
許骁澈在心裏為祝澄憤憤不平。
姚樂正好要找夏康礎他們對接省運會的事，一行人幹脆找了個大桌坐下。
許骁澈完全不想待在這兒了，夏康礎卻沒什麽反應，臉色已經轉晴。
“她都這幅樣子了，你不吃醋？”許骁澈問。
夏康礎搖頭，“有什麽好吃醋的？”
許骁澈輕呵一聲，滿臉不解。
夏康礎莫名其妙。
這個蕭灑确實挺帥——
但今天來訓練的難道不是弘遠女足？
蕭灑是女生啊。
他和女生吃什麽醋。
重新點了幾杯飲料，許骁澈被迫和蕭灑面對面坐下，垂眸玩手機，正眼都懶得給對面一下。
姚樂和葉婷卉啧啧感嘆。
“女生帥起來真的沒男生什麽事了。”
“一個帥哥一個帥姐，和他們一桌吃飯都特有面子。”
桌上不少省運會的學生志願者，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讨這幾天的準備工作。
就只有許骁澈和蕭灑這塊區域沉默無言，成了氣氛低谷。
許骁澈思考怎麽委婉而有效地提醒祝澄，你對象可能不是什麽好人。
這時，蕭灑突然慢條斯理坐直了身子，朝許骁澈揚了揚下巴，“嗨。”
這特麽就是挑釁。
許骁澈沒什麽好臉色。
倒是旁邊人問，“你們認識啊？”
“算是認識吧。”
“不認識。”
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其餘人交換眼神。
嘶，那應該是有過節。
許骁澈不給蕭灑面子，薄唇抿着，氣壓很低。
他剛給祝澄發的那條語音，她還沒回。
看吧，她連消息都不能及時回他。
他有什麽底氣，有什麽資格，有什麽立場去和她說這件事。
她萬一覺得他在撬牆角怎麽辦？
——不對，他就該是啊。
這種招蜂引蝶的人，知不知道貞潔是男生最好的嫁妝麽？
這牆角他還得非撬不可。
許骁澈扯了扯唇角，突然掏出手機，稍稍側身，自拍一張。
正好記錄到蕭灑被人要聯系方式的畫面。
打開朋友圈，上傳圖片。
發布前特意編輯了一下。
僅祝澄可見。
心情焦灼地等待片刻，許骁澈果然收到了祝澄的點贊。
聊天框冒出紅點，她來消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