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同種暗戀,相互吸引
同種暗戀,相互吸引
正常運作的空調房內,祝澄拿出這次考試的試卷糾錯。
出成績前的階段才是最難熬的,頭也不擡地學了兩個小時,腦袋有些昏昏沉沉。
答案還沒發下來,好多題目即使看第二遍也無法确定正誤。
許骁澈突然發來消息,告訴她剛剛那條毛巾已經被洗好挂在天臺上了。
祝澄捧起手機,忙不疊回複:「其實不用這麽麻煩,你直接還給我就好。」
許骁澈:「小事,我正好上樓晾衣服。」
祝澄抿唇,面露疑惑。
他們在樓道間偶遇的時候,他不是剛從天臺晾完衣服下來?
又想起許骁澈那時的支支吾吾。
祝澄更覺得奇怪。
擡頭看了眼天,記起自己的衣服也沒收。
正好打算休息會兒,她起身上天臺。
夜色低垂,皓月當空。
風吹散悶熱的氣息,祝澄朝四周眺望,天幕下是萬家燈火,明明滅滅。站在頂樓,視野都開闊不少。
渾身舒暢許多,她輕哼着歌,去取自己晾在天臺的兩件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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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到很細微的紙張聲,被風吹動,清脆嘩啦。
随意一瞥,熟悉的矮凳下,壓着幾張A4紙。
數理化生四門的手寫答案,她認得這個字,除了許骁澈不會有別人。
祝澄頓在原地,無數複雜的設想在腦海裏紛飛而過,結合上次那張物理答題卡,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許骁澈記性真有那麽差,每回考試之後都正好來天臺學習,又正好把把答案落下?
接二連三出現這種巧合,哪有的事。
況且,眼前的這份還這麽齊全。
四門理科一個不落,很難不讓人産生懷疑。
聯想到他傍晚的神色。
祝澄更加篤定內心猜測。
他故意給她留的?
那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
大腦懵了一瞬,祝澄費解地偏了偏頭,試圖思考清楚。
頓時想起剛晉升為準高三的那次适應性考試,他物理明明是最高分,出成績前卻對98的分數閉口不談,任誰問他他都不說。
難不成是為了保護她的自尊心?
她那段時間狀态很差,意識到自己考砸,連續好幾天都沒有笑臉。他們倆住得近,在同個電梯、同個單元樓裏進出,他便成了最先觀察到這件事情的人。
祝澄仔細回想,無論是線上的聊天還是線下的交集,他從來沒主動提起過她的理科成績。
就連給她留一份标準答案,都是用這樣迂回的方式。
小心翼翼地維護着她的內心。
祝澄蹲下身,拾起矮凳下壓着的着幾張紙,心裏翻湧出層層疊疊的陌生情緒。
四下阒寂無聲,深邃的夜空中,稀碎的星子如同被打碎的鑽石,灑在濃黑色的綢緞。
沁涼舒爽的夜風拂面,她借着細微的光芒看手上的幾張紙。
倏然失笑,驚訝于他的細心。
第二天,祝澄在辦公室找講義。
誤翻到了許骁澈的作業本。
他小時候應該也是練過書法的,打眼望去,字形磅礴大氣,普通的作答處都容納不下他的解題過程。
因而他每道題的作答都非常簡潔。
重點的公式擺上去,代數過程完全省略,跳躍性極強。
光是看他的作業本,根本沒辦法理解他的答題思路。
可他留給她的考.試.答.案,過程詳盡,綴以簡明的解析。
挑不出一丁點毛病。
她還一直以為這是許骁澈的習慣。
之前還欽佩了好久,感嘆他的好成績有跡可循。
現在看來,都是特意給她寫的?
這個想法一出,祝澄自己都有些不信。
說不定人家可能就是好心、順手幫忙,用上“特意”兩個字,顯得她太自戀。
祝澄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她搖搖腦袋,找到自己要的那份資料,回到班上。
正思忖怎麽問許骁澈,看到班上同學簇擁着圍在後黑板,大腦像是被叮地敲了一下。
率先反應過來,成績出了。
教室後部水洩不通,她連座位都回不去,更別提看自己的成績。
這時姚樂從人群裏擠出來,臉上神采飛揚,“你來得正好,我把我們成績都抄下來了,你看看。”
“好呀。”祝澄受寵若驚,淺淺地露出一個笑,跟着到她的座位。
姚樂還是沒把班級排名從兩位數變成個位數,但她這次生物全年級第一,發揮得很不錯。
她興致勃勃幫祝澄一起分析成績,掃過一遍,語氣驚喜,“哇,你這次也進步好大!”
整體分數和排名都有提高,語文的優勢仍在,英語也擠進了年級前五十。
祝澄瞬間揚起笑臉,看向物理那行。
71分,單科年級362名。
她還記得上次是五百多名,上上次更爛。
這麽一看,她進步真的還挺大的。
姚樂為她高興,“幸好咱們假期沒懈怠,這次都考得挺好的。下次再加把油,說不定我就能進全班前十了,你也能到上游來!”
祝澄不敢說大話,只是應和地點點頭,誇她,“你肯定可以!”
她心裏清清楚楚,這次的進步有許骁澈一半的功勞。
前幾個月,剛轉到本部來,她還三天兩頭為成績犯愁,沒想到如今終于在沉悶的高三備考中看到了一絲亮光。
祝澄的心輕盈起來,偷偷張望許骁澈的位置。
他不在,大概率是和班上那幾個男生一起。
實驗班學習氛圍很濃,那群成績好又愛鬧騰的男生,每次考完都喜歡去辦公室和老師閑聊。
剛好葉婷卉一臉悲怆地找過來,哭訴自己這次考得墊底,馬上就要被陳永能扔到二班去。
考完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祝澄忙着安慰她,只得把許骁澈的事情先放一邊。
祝澄猜得沒錯,年級組辦公室又被實驗班的幾個男生霸占,一邊閑聊一邊讓老師幫忙分析試卷。
許骁澈和老師關系好,最愛在除了語文之外的各科辦公室游蕩。
他比祝澄先一步看到成績,發現她進步,簡直比自己考得好還要開心。
他這人從不遮掩心情,高興和挂臉都特別明顯。陳永能看男生這幅悠然樂呵樣,“嘶”了聲,還感到納悶,“怎麽回事?”
從桌上堆疊的試卷中找出成績單,班主任頂着個啤酒肚,皺着臉搖頭,“這次考試也不怎麽樣啊,總分還是小夏他們壓一頭,語文又考成這個鬼樣子,孟老師得被你氣死!”
許骁澈一口白牙亮得晃眼,撈起桌上不知道從哪沒收來的籃球指力器來玩,無賴地占領辦公室裏一個單人沙發,揚着笑不說話,諱莫如深。
他考得怎麽樣不管,可祝澄考得好啊。
他為她開心。
陳永能輕嗤,懶得多問,突然想起,“對了,你爸讓我轉告你,這段時間回家住幾天。”
一頭冷水澆下來,許骁澈揚眉又蹙眉,“啊”了聲,坐直身子。
嘴角都僵住,笑意收斂,“不是,這才開學他就讓我回去啊?他還和您說什麽了?”
陳永能擺擺手,表示不知。
賀國誕湊過來,笑得很賊,“我知道!”
許骁澈沒好氣地輕哼,撩起眼皮閑閑睨過去,“放。”
“這還不好猜,”他一屁股坐下,擠進許骁澈的沙發,悠悠開口,“阿盛回來了呗!”
抑揚頓挫的語氣落下之後,沒得到半點反應。
賀國誕好奇地打量,許骁澈姿勢沒變,閉目養神,手上的指力器有節奏地被他壓下又松開,看不出到底什麽情緒。
這回輪到賀國誕僵住,以為自己說錯話了,略帶歉疚,“你還好吧……”
許骁澈終于睜開一只眼,扯開笑,不屑一顧,“什麽好不好的。”
雙眸重新阖上,少年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着,拖着懶散的調子開腔,“我就是很詫異。”
“詫異什麽?他奪金這件事已經在我們學校廣播裏放兩周了——”賀國誕模仿出一個不正宗的播音腔,掐着聲音喊,“喜報,我校于斯盛同學在第5x屆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中以中國隊第一名奪金……”
“現在,連門衛室的狗都知道他要回來了,你不知道?”
這句話怎麽聽怎麽怪,明顯帶着一層罵他的意思,許骁澈一腳把賀國誕踹開,“一邊去,這事兒我比你先知道。”
全校就屬他和于斯盛關系最好,IMO大賽剛結束的時候于斯盛就給他打過電話,口口聲聲炫耀自己勝券在握。
“我只是覺得,按你這邏輯,我爸肯定也聽說了。”他語氣突然帶上了點郁悶,“這個節骨眼上,如果他是因為這件事情叫我回去——”
突然而來的停頓,賀國誕眼巴巴地湊在他邊上,等待下一句話。
“啧,那只能說,”許骁澈冷笑兩聲,一字一頓開口,“許志洲還真是一個放不下的男人。”
賀國誕:“……”
當天放學,許骁澈幾人就在化學實驗室見到了于斯盛。
他一直在外集訓,他們算下來也有好幾個月沒見面。
幾人寒暄片刻,詢問他這段時間的感想,恭喜他奪金之後,一群少年又笑鬧起來。
閑聊的間隙,許骁澈收到他爸的消息。
「這幾天你爹娘工作都不忙了,你回來陪陪我們。好飯好菜伺候(呲牙笑)」
品品這語氣,雲淡風輕,完美無瑕。
只有許骁澈知道,他爹這會兒心裏郁悶得很。
許骁澈在邊上找個位置坐下,嘆口氣,懶得回。
他不學競賽反而準備高考這件事,最耿耿于懷的是他爸許志洲。
他們這屆學生中,被競賽班老師稱作天才的有兩個。
許骁澈是其一,于斯盛是其二。
許志洲夫婦重教育,小學就發現許骁澈出衆的物理思維。
當時他們住在廠區家屬院,離市區很遠,可就算來回開一個小時車,夫妻倆也要把許骁澈送去外面的教育機構補習。
後來許志洲卸任兵工廠的董事一職,南下創業,從東北到中南,舉家遷到潇城。
許骁澈的學籍雖然轉了過來,卻沒參加過本地中考,能成功在弘遠本部讀高中就已經很不容易。
而許志洲一心想讓兒子參加競賽,托了很多關系,找到負責招競賽生的老師。
通過一張卷子,老師看出許骁澈的能力,破格同意。
空降競賽部之後,許骁澈經過專門的學習,天賦越發明顯。
于斯盛和他同屆,升學經歷相對中規中矩。
他被母親一人帶大,接觸到的教育資源不算好,但天資聰穎,又很有主見,從小就是大人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高一的時候,兩人就分別報名了物理和化學的競賽,輕松拿下省級一等獎。
兩位天才的稱呼由此傳開。
競賽部的老師大喜過望,認定這是兩個好苗子。
原本以為弘遠中學又要在學科競賽上畫出濃墨重彩的兩筆,許骁澈突然要轉回實驗班。
“我不想走競賽。”
他簡明又平靜地闡述完自己的想法,許志洲當時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普通的一個假期,在老師眼裏卻成了一代雙驕的落幕。
經常被提起的兩個少年,人生軌跡交錯。
許骁澈結束學科競賽生涯,和所有普通學生一樣準備高考。
于斯盛聽從老師的話,放棄喜歡的化學,選擇參加含金量更高的數學競賽。
一開始還有很多人疑惑,甚至懷疑許骁澈的能力,以為他是不敢繼續參加競賽。
可後來,大家發現他學高考物理依舊游刃有餘、數理化生樣樣不在話下、年級裏次次名列前茅,那些聲音才開始消失。
或許他确實有自已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
漸漸的,很少人會回想從前的許骁澈。
因為現在的他依舊耀眼。
甚至比從前那個天天蝸居在實驗樓參加競賽培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許骁澈更加生動、鮮活。
只有許志洲還在留念。
許骁澈為什麽放棄競賽他不清楚,作為父親,他清楚的只有從小學開始就投注在他身上的期望。
他把最好的教育資源給他,一路讓他成為現在的模樣,許骁澈自己也經歷不少辛苦。
可這孩子說放棄就放棄。
以至于于斯盛那邊每次傳來什麽消息,許志洲就會開始自作主張地為許骁澈感到惋惜。
好像在他眼裏,只要他繼續參加物理競賽,也能這般風光似的。
這一年多來,父親的埋怨許骁澈其實都清楚。
他更清楚的是,他不喜歡那種原來生活。
從競賽班回到一班,他新認識了不少朋友。
身邊的人都愛開他玩笑,大家經常打趣,如果他不回來,語文都沒人墊底。
他那三十分的作文的确是個笑話。
可若是認真來說,假使他沒有重新回來學習課內的知識,連三十分的作文都寫不出。
悶頭學習競賽的那一年,他對生活的感受力已經下降了。
當日複一日地悶在實驗樓,不見天日地鑽研物理世界裏的奧妙時,他有收獲。
卻也失去、遺漏了很多重要的東西。
人生中的确存在較優解。
可沒有哪條路是必選項。
所以,前些天的省運會,金光漫天的那個賽場旁。
許骁澈和祝澄前後交錯坐着,距離卻比并肩更加親密。
他們雄辯滔滔,談天說地。
在綠茵場之外,他們仿佛望見更廣闊的世界。
也就是那一刻,許骁澈意識到,他們的人生軌跡其實一定程度上是相似的。
當時,許骁澈告訴祝澄,要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而不是應該成為的人。
他希望,他也是。
大家看文案應該都知道骁澈是一見鐘情
但能讓他們相互吸引的肯定不只是外表方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