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
柏逸卿帶着蟲蛋瞞天過海上了弗萊使團的飛船。
一切來得很快。
米爾·弗萊和羅西焦躁不安,宣布了老蟲皇的死訊,把鍋丢給了并不存在的叛軍,随後火急火燎準備登基大典。
彼時柏逸卿抱着蟲蛋看着熒屏裏兩人一唱一和的說辭,冷笑了聲。
有了從伽拉帝國禦醫那得來的藥,老蟲皇不到兩日恢複了言語和手腳活動能力。他拍着柏逸卿的肩膀,直誇他好孩子。
柏逸卿但笑不語,并且給老蟲皇看了米爾和羅西公布的關于老蟲皇的‘死訊’。
多年來的折磨早就令老蟲皇對這兩人恨之入骨。他的所有依仗陡然間變成從垃圾星回來的出色的S級雄蟲上,認定對方對自己一片孝心,才不遠萬裏給自己帶回解藥。
至于沉淵?沉淵早就死了。柏逸卿唯一的親人不就只剩下自己?
老蟲皇即刻诏令自己的士兵,帶着柏逸卿怒氣沖沖殺上了皇宮。在登基大典上‘起死回生’,痛斥羅西的狼子野心,痛罵羅西貍貓換太子!
老蟲皇就位多年,赫赫威信就在那。輿論上自然一片倒,他手中的軍隊也不是兩人能抵抗的。何況自柏逸卿回來後,屬于沉淵的舊部也不站在米爾那邊。
兩人很快被剝去高貴的身份,打入牢獄。
老蟲皇終于回到宮中,摩拳擦掌,精神奕奕,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麽折磨處理兩人,就在興奮中瞪大眼睛帶着笑容猝然而亡。
衆人駭然。
只有柏逸卿心知這是那解藥的作用。‘百足僵’不能解,想要活蹦亂跳上幾天,是以生命為透支前提的。
老蟲皇什麽都不知道,真以為自己完全康複了,他甚至沒來得及找人全面檢查一下身體,就急着帶柏逸卿上去叫那兩個仇人身敗名裂。
安靜到只有自己的大殿中,柏逸卿坐在王座上,打量着懷裏那只靜靜躺在孵化箱的大白蛋。他把它放在了椅子上,自己站起身。
雪白的蟲蛋隔着孵化箱挨着王座上,兩種色彩是極致的反差。這枚蟲蛋還沒孵化,卻已經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座位了。
柏逸卿想起了蛋蛋的生父,眼裏閃過晦暗不明的光。
他有點想他了。
他知曉沈斯年消息靈通,肯定已經知道他平安的訊息。但別人的報告和他說的話怎能一樣呢。
反正要事已經過半,仇人淪落為階下囚,柏逸卿放心撥通了伽拉蟲帝的私人號碼。
他沒好意思選視頻通話,選了語音通話,想給彼此留一點餘地。等待的空隙裏,柏逸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那邊很快接了起來,兩抹呼吸隔着遙遠的距離傳遞到對方耳邊。柏逸卿張了張嘴,“我……”
沈斯年直接把電話挂了。
柏逸卿一怔,剛想撥回去,但一想到沈斯年居然不聲不響挂了他電話!他瞬間氣不打一處來,幹脆也歇了撥回去的心思,想晾晾對方。
他還有別的事做。柏逸卿的怒氣消散,回歸冷靜。他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皇位只是順便,他真正在意的,是牢獄裏那兩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家夥。
濕漉肮髒的牢獄大門打開。
羅西擡起死氣沉沉的眼神,看向門口站着那雄蟲。
門口的雄蟲英姿勃發,潇灑立在光影間,一席軍裝加身。
羅西恍惚間看到了那位他最害怕的人,哪怕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他猛然間心髒一跳,脫水的魚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中色塊模糊,一個人影朝他走來。
色塊明朗起來,柏逸卿站在他面前近兩米的地方,端詳着他。
羅西衣衫褴褛,就剩一口怒氣騰在喉間,“你就是那小雜種?”
柏逸卿看了他一眼,似乎對這‘久仰大名’之人并不感興趣。哪怕聽得再多羅西殘害他生父的事,可羅西對他就是個陌生人,處理了就是了。
他真正想要折磨的,是那害了他養父之人。
眼看他要走向米爾,羅西一腔底氣全然消失無蹤,“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羅西驚恐失措,咆哮着,“你有什麽沖我來!是我殺的沉淵!”
“別、別過來!”米爾臉立刻白了,他嬌生慣養的身上已經有幾條傷痕,傷疤皮肉外翻,顯然早就受過牢獄之苦。
柏逸卿手中接過侍從遞過來的鞭子,慢條斯理戴上手套,如同刑場上就位的劊子手,俯視着即将淩遲的犯人,冷淡道,“我不喜吵鬧。”他向旁邊的人遞去一個眼神。
那侍從上道地叫人把面前這父子的嘴巴全然塞上。
柏逸卿端詳着米爾,唇紅齒白,嬌貴的一身皮肉仿佛一鞭就會抽散,像豆腐一樣。他被自己的想象弄笑了,那笑容在兩人看來簡直魔鬼至極!
柏逸卿沉靜的黑眸間亮起了一朵小火花,“我想想,那天,就是你帶人來搜我家。”
米爾嗚嗚叫着,鞭子劃破風聲,在他驚恐的眼裏、羅西聲嘶力竭的吼聲裏落在胸膛上。瞬間皮肉綻開,米爾白眼直翻,渾身抽搐,一副要暈倒的模樣。
“也是你,”柏逸卿說出的話很是冷靜,“把垃圾星炸了,殺了我養父。”他的手很穩,十足十的力氣抽的人皮開肉綻。
羅西嘔出嘴裏那塊布,滿眼血絲怒吼,“你居然為了這麽個卑賤的蟲子打米爾!他是你弟弟!”
他已經瀕臨成為瘋子的邊緣了。
多年來的心虛,一朝跌入泥濘。他構想了二十多年的仇敵對罪有應得的他視而不見,卻傷害着他的寶貝兒子!
羅西的身體完好無缺,心卻早早崩潰。
旁邊的侍從連忙撿起破布往他嘴裏塞,抵着嗓子眼,幾乎要塞進食管去。
“卑賤?”柏逸卿一鞭比一鞭狠,直抽的米爾暈過去又疼醒過來,眼淚鼻涕滿臉。他眼神狠厲,“你所謂的卑賤之人,那是我相依為命多年的雌父!”
他抽完最後一鞭,米爾·弗萊已經像個血人,渾身止不住的顫,竟連求饒的哭聲都沒力氣發出來了。
就是這麽個東西,毀了他和雌父的家。柏逸卿皺眉脫下手套,丢在地上,冷着臉問,“對雄蟲最重的懲罰是什麽?”
“回陛下,投入雄蟲監獄,為所有有需要的雌蟲服務。直到精/盡人亡、精神力枯竭為止。”
柏逸卿上下端詳着面前的雄蟲,忽然抽出旁邊人腰間的離子槍,對準米爾腿間砰的一槍,炸開一朵血花。
且不說被疼暈過去直翻白眼的米爾,還有吓暈過去的羅西。就算跟着他來的雌蟲,也全都目不忍睹。
誰知道這位新晉陛下居然、居然下手這麽狠!
柏逸卿把離子槍塞回軍雌腰間,淡然解釋道,“他身上的血脈是原罪,不能為雌蟲的生理需求服務了。不過,我記得精神力有A級,那就投入雄蟲監獄,直到他精神力衰竭死亡那一刻吧。”
“是。”軍雌回話的聲都有些哆嗦了。
“至于你……”柏逸卿視線移到羅西身上。羅西滿眼仇恨滿臉傷痛,一副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和他血的模樣。
傷在兒身同在他心,恐怕親眼看着自己疼寵長大的雄蟲受苦,對羅西而言比淩遲還難受吧。
但柏逸卿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這人。柏逸卿問旁邊默然不語的克萊爾,“我雌父、沉将軍怎麽去世的?”
“據将軍侍從說,在生育時毒發,無法動彈,活活被折磨而死。”克萊爾捏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畢露,“屍首卻一直沒找到。”
柏逸卿眼睫掀起,如翩飛蝶翼,露出底下沉如黑水的眸子,“那麽,我可以理解為,我的生父屍首有可能被他碎了吧?”
克萊爾悚然一驚,扭頭看向柏逸卿,不敢相信他如此輕易說出這麽可怕的話來。
柏逸卿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很公平。那就讓他以自身血肉來回憶回憶沉将軍的去世過程吧。”
羅西睜大了眼,拼命搖頭。
柏逸卿一個響指,“首先,得讓他先懷孕。”
羅西目眦盡裂,努力發出掙紮的聲音,但沒有絲毫作用。
柏逸卿腳步輕松走出牢獄,踏進了溫暖的陽光裏,一身牢獄中的森冷氣息消失殆盡。他呼出口氣,感覺肩上的重擔被太陽曬到融化了。
聯絡器響了起來,來自一個熟悉的號碼,正是剛剛那位按了他電話的蟲帝陛下。
柏逸卿接了語音通話,兩人靜默了一瞬,沈斯年道,“逸卿,我……”
接通電話的人卻快準狠按斷了通話,面上浮現起‘報仇’的快意和快樂。
他解決掉米爾和羅西,只覺得心中始終不安的東西土崩瓦解,他生父他養父的仇被他皆還給了仇敵。
哪怕逝去的人無法回來,可過去一切他可以釋然了。
但柏逸卿的心情卻并不輕松,直到看到沈斯年來電那一刻,他才感覺到些微幼稚的高興了。
沈斯年的來電再次響起。
這一次,來得是視頻通話邀請。柏逸卿屏退了左右的侍從,獨自坐在花園亭中。面前彈起一副半透明熒幕,他看到了畫面上正裝的沈斯年。
沈斯年視線在他身邊轉了圈,問,“蛋蛋呢?”
柏逸卿的好心情少了幾分,沉着臉就要挂他的通話。沈斯年笑了,“好了,我的錯。我是想關心你來着……”
“關心我?關心你那顆被拐走的蛋吧?”柏逸卿忍不住那口悶氣。他剛剛那麽期待沈斯年的問候,結果對方出口問蛋?
“倒也不是。”沈斯年認真想了想,“我更關心我那離家出走的雄蟲怎麽樣了。”
“不,你可一點都不關心。”柏逸卿冷聲道,“這麽久了不來訊息也罷,我打過去的通話你還敢挂。”
怎麽會不關心呢。沈斯年想,如果不是他理智還在那,發現柏逸卿跑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經帶數萬大軍踏平了弗萊,把近年來勢弱的弗萊收入囊中。
不知面前人所思所想,柏逸卿頗有些揚眉吐氣之意,故意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已經準備‘選妃’了。蟲帝陛下。”
沈斯年看了他一會,搖頭,“你不會。”
“怎麽不會?”柏逸卿擡手支到椅背,動作潇灑,露出個肆意的笑來,“如今整個弗萊我做主。在這裏,就和你能擁有無數雄奴一般,只要我想,就能擁有上百成千個雌奴。”
“他們很是聽話,我進門前就在玄關跪着。伺候我用餐用嘴,俯身親吻我的足尖,可比某個硬邦邦的工作狂雌蟲聽話多了。”
沈斯年始終笑着看他,搖搖頭,帶着些縱容和無奈。
“沈斯年,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柏逸卿鎖緊眉頭。這家夥到底是不在意,還是真的這麽信他?
“誰說我沒有關注你?”沈斯年低聲道,“你的動向我都一清二楚。還有……”他忽然轉了視頻視角,柏逸卿看着那圈熟悉的擺設,感覺心跳都快了一拍。
“我在你房裏,等你。”
這句話殺傷力如此之大,帶來的驚喜難以估量。柏逸卿心潮翻湧,啪的一下合上聯絡器,面上熱氣騰騰。
他快步走回寝殿,步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最後跑了起來。推開卧室門,他沖進房間,剛好撞進某個等候已久的懷抱中。
沈斯年臉挨着他的肩,柏逸卿聽見雌蟲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很想你。所以偷偷過來了。”柏逸卿退開一步,居然真的在這裏看到了真實的沈斯年。
這種仿若地下戀情一樣的感覺,叫柏逸卿呼吸急促,“你怎麽進皇宮的?”
“飛進來的。”沈斯年眼含笑意,他身上的蟲紋亮起了光,炫目至極。蟲化後背後展出一雙巨大的硬翅,陰影自上而下籠住了兩人。
冰冷的翅膀大得離譜,閃爍着冷光,架起來更像鐵甲鑄成。柏逸卿擡手想去觸碰,被沈斯年按住手腕,“別碰,很鋒銳,小心割到。”
柏逸卿轉而雙手捧着他臉,新奇又喜歡地親着他臉上的蟲紋。蟲紋上的能量流轉着,傳來冰涼的溫度。
兩人相擁一會兒。柏逸卿忽然想到什麽,轉身拿來一沓薄紙,遞給沈斯年。
沈斯年含笑接過愛人給他的東西,“是什麽?”他低頭一看,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果真是一報還一報。這上面白紙黑字一行大字:雌奴守則。
伽拉帝國的蟲帝陛下徹底懵了。
柏逸卿挑眉看他,熱情洋溢地翻開某一頁,指着某項內容:雄主進出家門時,雌奴理當不着寸/縷跪在玄關服侍。
好,真是好極了。
和當年沈斯年給柏逸卿看的雄奴守則異曲同工。當時的柏逸卿用一個早安吻避開,現在得了機會,反倒要折騰起他來。
沈斯年一擡眼,就對上柏逸卿滿懷期待的眼。他低頭笑了笑。
眼看沈斯年作勢真的要跪下去,反倒是柏逸卿蹙眉。柏逸卿就是惡劣地想捉弄沈斯年,想看他的反應,卻并沒有想折辱愛人的意思。
柏逸卿擡手要扶他起來,“斯年,不用真的跪。”
這人怎麽不學他,來親一口算了呢?
沈斯年輕輕推開攙扶的手臂,正兒八經單膝跪下,仰臉看着柏逸卿。他的眼瞳漆黑,這種顏色應當常見到有些普通,可柏逸卿卻從中看出些柔情來。
甚至越看,越喜歡這雙載滿他一人的眸子,仿佛他是他的整個世界。
沈斯年擡起他右手,虔誠地在他右手背上親了親。滾燙的火苗自手背上洶湧燃開,熊熊大火燒得人渾身燥熱。
或許更炙熱的是那顆心。
這姿勢意味着什麽,柏逸卿再清楚不過。沈斯年雖然什麽都沒說,可被誓約守護的柏逸卿已然心跳如擂鼓,在耳膜一下一下敲打着。他蜷起手指,猛然俯身抱住沈斯年的肩背,眉目彎彎,“斯年,我怕你能量不夠回去,給你回下能吧?”
沈斯年怎麽會拒絕,甚至恨不得把柏逸卿揉進他身體裏帶走。
兩人只溫存了一晚,沈斯年沒有久留,第二天就離開了。
等沈斯年走後,柏逸卿才後知後覺,沈斯年還沒來得及看蛋蛋一眼!
登基昭告天下後不久,沈斯年作為伽拉蟲帝承認了柏逸卿的身份。柏逸卿也同意繼續兩國同盟協約。
就像沈斯年說過的,兩人相距極遠,何況坐在那個位置上,公務纏身,柏逸卿還得重新學習禮儀規矩歷史等,叫他想前往伽拉看愛人一面都難。
直到蟲族天敵羽族來襲,盤桓在蟲族邊界的羽族果真忍不住出手了。
鋪天蓋地的星艦落到各個星球,出來的羽族大肆屠殺。
兩國交好,共同禦敵。柏逸卿挑選出能用的将領,帶着奔赴前線。
一切戰線指揮交由沈斯年負責。
柏逸卿在後方負責軍資以及醫療等方面。
他本以為沈斯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當戰場結束那一刻,他們能有機會再好好見一次面,能一起等蛋蛋破殼,再一起相伴到老。
可戰場上炸開的爆炸後的煙花絢爛至極,他竟然連沈斯年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那綻放的戰火,在他眼裏成了紛飛的血花肉屑。柏逸卿心像被硬生生掏空了一塊,幾乎要嘔出血來。但他還沒能細細體會那種排山倒海湧來的悲痛。
腦海裏響起一抹冰冷的機器聲:
【由于玩家沈斯年臨時退出游戲,組隊玩家可選擇是否繼續游戲。】
【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