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機甲遭竊

機甲遭竊

“我們看過你遞交的報告，蟻後蘇醒的事屬實嗎？有沒有其他人看到？是否有證據表明？”

只有一人的辦公室中，沈斯年面前飄着七位上将的半身全息影像。他們有的垂眸不語，有的面帶煞氣，有的冷臉相對，唯有中間那兩鬓皆白的中年男子開了口。

沈斯年擡起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只有我看到了。當日被蟻人引出包圍圈群起攻之，我就發覺它們間竟好像有‘人’在指揮。後來深入其中，意外窺見蘇醒的蟻後影子。”

他說起這事時，面色淡然，仿佛不是自己生死關頭的親身經歷。

“被它察覺後，蟻王們朝阿瑞斯發動攻擊，駕駛艙上遺留的創口就能證明我說的話。尋常蟻人體長沒有機甲大，更不可能用前足對阿瑞斯造成這麽大的傷害。”

“機甲能量不足，好在最後還能發動一次離子炮。我親眼所見蟻後被阿瑞斯的光束所傷。蟻人這次撤軍，估計得休息好一陣子。但蟻後的存在……”

他沒有說下去，幾位軍部頂部人物已經了然。

蟻人雖是星際中的異人，但人類對這族群如此稱呼，就是因為對方與人類母星上的螞蟻極為相似。身軀分為頭胸腹三部分，六足，兩翼，能直立行走，還能在太空中飛行，群居為生。卻發展出自己的言語和文明。

但凡占據一個星球，就能把整個星球化作它們巢穴，繁殖出多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蟻人。而它們，喜食具有精神力的生物。

蟻後就是蟻人群體核心，是蟻人的帝王。只要它存在一日，蟻人的數目就會不斷增加。并且蟻後和普通蟻人不一樣，它具有智慧，能通過超高的精神力命令蟻人。

現在蟻後被傷，他們看似得到休養時間。可蟻後一日不除，下一次他們要面對的對手數量遠比這次戰役還要可怖。

沈斯年面無表情掃過七人神情，垂下眼來。他聽見耳邊幾人的交流聲。

實際上決議應當早已下來，只是這幾人不知忌諱着什麽，還在向他反複确認，遲遲沒有拍板通過他的提議。

很快，幾個新增的影像出現在面前，上面的人俱身着與他無二的軍服。

沈斯年擡眼掃過那幾人，心中了然。

同時，他聽見他名義上的大伯，畫面中央雙鬓泛白的中年男子無比嚴肅道，“第一軍團長希爾曼·埃爾維斯。”

“到。”沈斯年應了，暗想他這大伯——埃爾維斯家族族長，總是這樣趁機強調他的家族和出身。偏偏沒人敢反駁他。

“現令第二軍團、第三軍團前往第一軍團，輔助你殲滅蟻後。”

“收到。”

“現在下達戰時任職命令。”

柏逸卿只除了第一天見到沈斯年給他送東西，後來兩天都沒再見到沈斯年。他對着面前終于測量完畢彙集的數據嘆了口氣。

阿瑞斯十分特殊，修複難度無異于再造一臺。單論時間，如果沈斯年急用的話壓根來不及。戰争這種事可不能預計時間。

就算沈斯年曾經和他說過最近蟻人會比較安分。但總不能期待對方安分個幾年。

柏逸卿點着智腦，很快面前彈出另外一面屏幕。修複阿瑞斯只是其中一條路，他早已打定主意叫沈斯年試試機甲太陰。

另外，沈斯年不熟悉太陰，人和機甲磨合也需要時間。因此他要阿瑞斯的數據，除了嘗試修複外，更重要的是，他想把阿瑞斯裏的人工智能轉移到太陰中去。

柏逸卿擡手滑動半空中的熒幕，湛藍的眸子顯得尤為冷靜理智。

阿瑞斯AI陪伴沈斯年度過無數次戰争，儲存無數戰争數據，經驗無數，無疑是最熟悉沈斯年風格的。

兩條路他都已經準備好。

柏逸卿估摸着沈斯年經過修養，精神海不知恢複得如何。如果已經無礙，現在就可以嘗試與太陰的匹配度測試了。

他摸着手腕上被他改成手鏈的小貓飾品，起身帶好東西上頂層。

卻撲了個空。

沈斯年不在。卡衛在沈斯年辦公室邊上的小房間有處理公務的桌椅，此時不知在做着什麽，頭也不擡很是忙碌的模樣，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

他看了眼智腦上的日程，告訴柏逸卿，“今天試駕新送來的智能機甲，長官剛剛下去機甲訓練場。”

“試駕？”柏逸卿忙得差點忘了這回事，新型機甲還是他送來的。如果試駕，應該也會對他帶來那部分機甲進行測驗。

柏逸卿點頭，“正好，我也去看看。”他說着闊步往電梯那走。

樓層漸漸往下，到達底層機甲練習場。此處一般用來給士兵機甲訓練，現在正用來試駕新型機甲。

柏逸卿聽到歡呼聲，機甲啓動的細小嗡鳴聲和氣流聲。

看來已經開始了。他順着走廊出去，拐了幾個彎，從練習場入口進去，站在最高處的觀衆席後，注視着場上對打的兩臺機甲。

其中一臺正是他帶隊研發的新型智能機甲，偏向靈活，速度極快，銀白的機身在場上有如閃電。

柏逸卿往第一排觀衆席看去，看到被衆星拱月般圍坐在中間的沈斯年，此時一身金白二色制服穿的整齊妥帖，不複之前慵懶模樣。金色短發十分顯眼，潔白的側臉神情寡淡。

他端坐在位置上，戴着白手套的十指交叉，面無表情旁觀戰鬥。

身旁的不少人喊着加油打氣喊得十分激動，紅着臉恨不得自己親身上場。沈斯年卻反應平淡，看兩臺機甲戰鬥和看路邊的小花小草沒什麽兩樣。

柏逸卿把手放進兩邊大口袋中，饒有興致看着那位嚴肅的軍團長。看了半天，無端的想起沈斯年對着他那副笑臉，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和開心。倒不像現在這樣。

嗯……也怪不得先前遇到他的其他将領都跟見了鬼一樣。柏逸卿覺得好笑，心想這人怎麽還兩幅面孔。

他視線轉移到練習場上。觀衆席末位寥寥無幾人，他後肩挨着着牆看起戰鬥。此處清靜，明明在同一個地方，下方的熱鬧和他間仿若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隔開了。

銀白色機甲所向披靡，幾乎是壓着另一臺機甲打。另一臺機甲被逼急了，飛快抽出隐藏的光劍，沖銀白機甲刺去。

來往幾招，銀白機甲擡起左臂，激活了能量罩。方正的盾牌一樣的半透明能量罩随着機甲右臂揮動，擋住各個角度襲來的光劍，碰撞間發出悶聲。

有那麽瞬間，能量罩光芒衰弱，險些被光劍打散。

柏逸卿看着，瞳孔微縮。

新機甲防守太弱，要輸了嗎？在衆人屏氣凝神中，銀白機甲一揮手，能量罩再次出現并且凝練出渾厚的能量罩，完美擋住四方而來的光劍。

喝彩聲一片，翻江倒海。

柏逸卿面上的笑容有所收斂，一雙寒眸不知思索着什麽，目光直直落到銀白機甲的右手臂上。他發現這機甲彈出的能量罩和他當初研發時略有區別。

區別雖然不大，但當年是他一個數據一個數據測出來的，能量罩成型的強弱程度他再熟悉不過，這一點區別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銀白機甲毫無懸念取得勝利，周圍士兵為它歡呼雀躍，顯然看出了新機甲的厲害之處，紛紛摩拳擦掌恨不得上機試一試。

身為研制團隊負責人，柏逸卿卻皺起眉，他本是為了找沈斯年而來，現在卻步履匆匆從練習場出去，直奔新機甲倉庫。

他得去确認一下。

自動門确認來者身份後，往兩側打開。柏逸卿掃視過倉庫裏的機甲數目。除了拿出去試駕的兩臺，其餘新機甲好端端立在倉庫裏。

他把工具箱從旁邊高大的架子裏拖出來，打開箱子拿出工具，再以智腦操縱升降臺。升降臺把他緩緩送到與機甲左臂齊高的地方。

倉庫門發出聲響，有人踏進門，一眼便看見帶上工具要爬上機甲的柏逸卿，驚呼着，“首席！”

來人正是陶子榮。

柏逸卿扭頭看他，“怎麽回來了？”。

陶子榮小跑過來，站在下面仰望他，“首席，我正想提醒你今天機甲試駕，不過想到你有別的事情忙就沒說。大家都在外面看，軍團長還稱贊了一番我們的機甲，您怎麽一個人在倉庫？”

柏逸卿眼神微動。陶子榮，從上飛船時就在試探他，很熱情向他保證完成任務。到基地後更是主動帶隊負責交接事務，不久前更是在宿舍向他确認工作安排。

如果說有人私底下拆過機甲更換能量石，陶子榮不可能毫無所覺。

柏逸卿沒有理會他，回過頭，擡手利落拆下機甲左臂。他的速度很快，升降臺兩邊浮起到他腰部的臺子，方便他放工具。

陶子榮喊了好幾聲，在下面千方百計吸引他的注意。

直到一面橢圓形的金屬蓋掉在眼前，陶子榮一驚，退後兩步，很是無措地看着柏逸卿沉默的背影。

拆開的機械大臂露出一個洞，裏面裝着拳頭大小的能量石，周邊各種線密密麻麻連接着，融為一體。

柏逸卿把能量石拆下來，在手心裏掂了掂，“果然，重量上有細微差別。這是m7能量石，不是當初原配的k2。”

陶子榮茫然道，“首席，你在說什麽啊？”

升降臺落到面前，柏逸卿手中托着那枚m7能量石，冷聲道，“團隊裏有人，偷換了這批智能機甲手臂中的能量石。”

“怎麽會這樣！”陶子榮大驚失色，聲音一瞬蓋過了柏逸卿的話，“誰敢這麽大膽？這可是軍部基地！”

柏逸卿掃過他的眉眼，沒有說話。

陶子榮惴惴不安，“首席，不會是你搞錯了吧？畢竟m7和k2顏色相近，性質相接……”

“嗯。”柏逸卿點點頭，“但十枚m7都比不上一枚k2的價值。對方顯然另有所圖。我去報告上面，你在這守着。”

柏逸卿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袍角被人拽住，柏逸卿回首，看到陶子榮神色晦暗不明，“首席，這種事還是別告訴別人了吧。”

“為什麽？”柏逸卿從他手中拽回自己衣角，眉眼冷淡，“上百架機甲都有這樣的毛病，瞞不過去的。”

“可以的！畢竟試駕這麽成功，真出了事也是他們自己負責。何況兩種能量石的存儲量又差不多，差別不大。”陶子榮連忙道，“現在內賊找不出來，但又确實是在我們研究所的機甲上出事。如果這件事公之于衆，對研究所，對首席名譽多不好！”

“何況，首席這麽年輕，想必嫉妒您的人也很多。”陶子榮低聲道，眼中明明白白帶着暗示，“這可是您帶團隊研發的機甲。”

“算了吧，我們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就算您把事情報告上去，k2如此昂貴，基地裏肯定沒有足夠數量的k2能量石，最終不還是維持原狀？這說與不說還有什麽區別？只會損壞您的名譽！”陶子榮見他不說話，似有意動，連忙勸道。

“你說得對。”柏逸卿思索着，緩慢點頭，“曝光這事的确對我有害無利，左右不管報告與否，最後處理辦法十有八九維持現狀。”

陶子榮還沒來得及放松，又聽柏逸卿道，“可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不知道誰偷換的，這次他敢換能量石，下次就敢撬機甲核心去賣。到時候事态只會更加惡劣。畢竟，這可不是一架機甲的問題，這可是上百架軍用機甲的能量石。”

“為了避免以後名聲毀于一旦，我得找出那個人，所以我還是……”

眼看柏逸卿轉身要走，陶子榮咬咬牙，心裏在衡量着，是現在直接把這人解決掉，還是暫時先糊弄過去？

不，不行。柏逸卿現在在修複阿瑞斯，如果無緣無故失蹤，很可能被發現嚴查。

而既然柏逸卿本身為了名譽着想無心告發，只是因為擔心後續的話……他猛地大喊一聲，“首席！”

柏逸卿側身，見陶子榮啪的一聲雙膝着地跪下了。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柏逸卿往旁邊走了一步，皺眉道，“叫人看見成什麽樣子？起來！”

“首席。”陶子榮捏緊拳頭，“我從帝都軍事大學機甲學院畢業後，就一直跟在您身邊做助手，到現在算一算認識時間也不短了。”

他深吸一口氣，“你可能大概聽說過，我、我是由我父親一手帶大的，他好賭成性，欠了不少債。我總不能看着他被砍手砍腳啊！”

他揚起臉，眼中濕潤，“我就犯了這麽一次錯而已，我保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犯了！請您救救我！”

果然是他做的。套出話來的柏逸卿盯着陶子榮看了很久，久到陶子榮面露絕望時，聽到一聲嘆息。

柏逸卿不着痕跡看了眼腕上智腦，智腦黑着屏幕什麽都不顯示，但他早在升降臺上時就開始錄影了，“既然是你的話……你起來吧。”

這話仿佛是個得救的訊號。陶子榮雙眼明亮，受寵若驚地從地上爬起，再三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他說了很多很多，忏悔自己，怒父親不争，反複向柏逸卿保證。

柏逸卿應了一聲，只說，“以後不要再犯。”

“當然！”陶子榮雀躍地應了一聲，心裏卻在冷笑。

他就知道柏逸卿好糊弄，他跟在對方身邊幾年，眼看柏逸卿除了機甲研究萬事不上心，和人交際來往甚少，心思單純。只沉迷于研制高等智能機甲中。

什麽‘最年輕的一級機甲研究員’‘晨星研究所首席’‘劃時代的機甲制造天才’名譽累累，可這麽年輕就站在這般高的地方，肯定很愛惜羽翼，不敢告發他。

但是活人哪裏來的死人令人安心。陶子榮面上笑得陽光，心中卻琢磨着什麽時候合适把眼前人做掉。

到時候，偷換能量石的事情也能說成對方畏罪自殺。

柏逸卿對他面上明媚的神情很是熟悉，以前陶子榮不想幹活找借口跟他請假，或者找他簽名轉團隊，乞求在成果上加上自己姓名時就是這幅神情。

只是這些小事柏逸卿向來不在意，看出來了也當沒看出來。

柏逸卿指着被他拆了一條手臂的機甲道，“我還有事急着回去，機甲你幫我裝回去好嗎？”他說這話時，已經遞出手中的能量石。

陶子榮欣然應允，雙手恭敬接過能量石，“您去忙，我肯定能裝回去，仔仔細細誰也看不出來。”

“嗯。”

陶子榮轉身朝機甲走去。

柏逸卿眯了眯眼，從口袋裏翻出小型護身電磁槍，手臂迅速擡起，槍口瞄準了背對自己一無所知的人。

低頻的電磁輻射只會讓人短暫失去意識。

就在此時，倉庫門突然向兩邊打開了。做賊心虛的陶子榮轉身看向來人，電磁便從他臉側而過，酥酥麻麻地叫他大腦麻痹瞬間。

陶子榮駭然一驚，迅速側身翻滾在地，躲過又一擊。

他的腳邊迅速落下幾道電磁。

柏逸卿居然偷襲！他騙我！陶子榮呼吸急促，丢開手中能量石，兇狠朝攻擊他的人撲過去。

笑鬧着的一群白衣研究員勾肩搭背走進來，談論着露面的第一軍團軍團長、傳說中的聯邦新一代戰神居然這般年輕。

他們甚至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把電磁槍已經旋轉着飛到腳下。而他們的領隊和副隊居然對對方下起了狠手，就在他們眼前打了起來！

但這不是最驚駭的，更可怕的是眼看兩位領隊打起來，研究員裏竟然沖出三個人。他們方才還在和其他人嬉笑打鬧，現在卻着急忙慌地沖過去。

其他人只以為他們是去拉架，沒想到幾人圍攻一人，其他人才知曉這三人竟是幫陶子榮制服柏逸卿的！

什麽情況？

陶子榮見衆人神色不對，高聲道，“快來幫忙！這人狼子野心，故意偷換能量石被我發現！還不快把他制服交給軍部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