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莊周夢蝶
莊周夢蝶
黛玉做了一個夢，夢很古怪，光怪陸離尚不足以形容，一個很大的臺子，一群又一群女孩子在上面跳舞唱曲兒，穿很少的衣裳，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唱的曲兒也很古怪，每首曲兒都很短，演完了，還有幾個人點評。
其中一個女孩子在跳舞時摔倒了，黛玉在一旁，看得很清楚，那個女孩子束在腰上的珍珠帶子斷了，珠子四散，女孩子啪地一下子摔倒在地，黛玉一下子看清楚了她的臉，愣住了，反應過來時，那女孩子早已起身，完成了表演，等到旁邊走來一個人說了話，她們才一字散開，排成一排。
那個摔倒的女孩子被人批評的一無是處，那些話很難聽，跟榮國府的下人背後嚼舌頭說她用的一草一紙皆是榮國府的一般刻薄，那個女孩子卻還要跟那幾個刻薄她的人行禮，她在一旁看着，心裏很難受，因為那個女孩子長得跟她很像，黛玉看見她，有種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不單單是相貌上，而是給人的感覺，比齡官更像自己。
黛玉看見那個女孩子的腳祼腫起來了，肯定很痛，可女孩子聽見那些刻薄的話，甚至背更挺了，神情更堅定了，可是黛玉分明看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悲傷。
黛玉想着這個夢實在太古怪了，我要趕快醒過來。
可怎麽都沒有辦法醒過來。
掙紮無助的時候，女孩子站到了黛玉面前，直接開口問：“你是誰？”
黛玉呆住了，明明是自己的夢，可竟然女孩子就像是真實的在自己面前與自己對話一般。黛玉下意識就反問：“你又是誰？這不是我的夢嗎？你為何會在我的夢裏？”
“明明是你在我的夢裏，怎麽說我在你的夢裏？”女孩偏着頭打量黛玉，這人長得和自己真的好像，有一種看鏡子的錯覺，“我今天摔了一跤回到臺後，正骨時候痛的昏過去了，就看到你了。”
“我看到你摔跤了，那個人故意讓你摔跤的吧？”黛玉看的清清楚楚，黛玉也不去糾結到底是誰入了誰的夢，索性就問女孩，“明明她們批評你，你為何要感謝她們？你們做的是什麽？像唱戲卻又和唱戲完全不一樣。”
戴語想，看來自己還夢到了一個古代人了，還是個大美女，反正都是一場夢，不如放松些，于是嘆了口氣：“你大概不明白，我呢，在參加一個選秀，選出來就能當明星。跟你說的戲子有點兒類似，但在我的時代呢，明星是很風光的，能賺很多錢，有很高的知名度。你剛剛說的那些批評我的人，都是導師，她們給我們打分，我當然不敢得罪。”
選秀？明星？賺錢？
“你是因家道艱難，所以要來的嗎？”黛玉不知道什麽叫明星。
戴語搖了搖頭：“不，我家裏很有錢，只是那些錢被我的舅舅把持，他們還把持着我家的公司，估計巴不得我死了他們好獨占家産呢。算了，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說得清楚的。我要出名，大大的出名。”
黛玉一聽，更是驚呆了。這個女孩子的境遇，竟和自己也有些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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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半天，我叫戴語，你叫什麽？”戴語先自報家門。
黛玉聽見對方的名字後，更是詫異，戴語？黛玉？雖然很遲疑，可黛玉還是說了自己的名字：“姑蘇，林黛玉。”
這下輪到戴語徹底懵掉，她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
林黛玉，紅樓夢的林黛玉？可是跟電視裏不一樣？
“林妹妹？”戴語脫口而出。
黛玉更是吃驚：“你認得我？”
“認得，當然認得，中國十四億人，估計十億人都知道你呢。”戴語覺得自己這夢可真是有意思。
“怎麽可能？”黛玉不信。
“怎麽不可能，我還知道，賈寶玉，薛寶釵，史湘雲。”戴語一口氣說了幾個人的名字，“真是奇怪，居然能夢見。”
戴語感慨，是因為雖然戴語讀過紅樓夢，但還真不算特別癡迷的，她居然能夢見林妹妹，果然夢是無厘頭的。
黛玉呢，在聽見寶玉和寶釵的名字後，又陷入了她的傷心之中，眼淚不自覺就滴落下來。
“哎哎，你別哭呀，怎麽回事兒？”戴語想，自己可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呀。
黛玉發現自己失态了，一面用手絹擦眼淚，一面搖了搖頭：“與姑娘無關，是想到些傷心事兒了。”
“肯定是賈寶玉惹你傷心了吧？”戴語看着黛玉，心想，果然美人落淚惹人憐，“賈寶玉那種人，有啥值得好傷心的，等等，我是痛昏過去了，才能見到你，難不成你也是昏過去了才見到我的？”
黛玉點了點頭，她有很多心裏話，也不知道為何，對着紫鵑雪雁都說不出口，反而對着戴語這個明明該陌生卻又熟悉的人，反而有種想要傾訴的感覺。
“聽見寶玉和寶姐姐訂了親，一時迷住了。”黛玉提起來，還是心痛不已。
都到這個時候了嗎？戴語趕緊勸慰黛玉：“那你該感到慶幸呢，嫁給賈寶玉會倒大黴的，賈家後面要被抄家的。”
“什麽？！不，不可能！”黛玉搖頭，完全不信戴語說的。
“我騙你幹什麽，你不是也知道，榮國府看着光鮮亮麗，其實早就入不敷出了，何況，你想想，賈赦花天酒地養很多小妾，賈政根本不會做官，一把年紀了還是五品，賈琏，一個背着老婆偷情的渣男，有什麽大出息。還有賈寶玉，不喜歡讀書也不會去考功名，成天只知道姐姐妹妹的，擺明了被寵壞了的小孩子。”戴語噼裏啪啦說了一通。
可戴語說的每一點，還都對。是賈家人的真實寫照，黛玉更是驚訝了，難怪她說認得自己，還知道寶玉寶釵等人。
“真的會抄家嗎？”黛玉小心翼翼的确認。
“會，真的。”戴語見着林妹妹這模樣，不免有些心疼，“哎，你管他們做什麽，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你家的錢，還不都是被他們花了。”
黛玉聽了不免又是一陣傷心，她其實知道，賈府花了她家的銀子。昔日父親亡故前，琏二哥送了自己回揚州，很顯然，外祖母是給父親承諾的。所以那些銀子，父親給了賈府。
外祖母的承諾，黛玉一直以為是她和寶玉的親事。
可卻不曾想，銀子沒有了，親事也沒有了。
見黛玉越發傷心，戴語想着自己選秀的事兒，也是一籌莫展，不免唉聲嘆氣起來。
黛玉聽了好奇：“你又嘆氣做什麽？”
“就是為了選秀的事情啊，我受了傷，可是下一場就是淘汰賽了。”戴語真的愁死了，“之前我已經彈過鋼琴了，本來計劃的是跳芭蕾舞，但是現在腳踝傷了，肯定跳不了舞了。我唱歌很普通，靠唱歌肯定是不行的。”
“淘汰賽？”黛玉不懂，可大約是能理解，畢竟淘汰兩個字還是懂的。
“對，就是失敗者被剔除。我參加的這個選秀，是從一百個女子中選出七個人，已經第二輪了，五十進三十，意味着要淘汰掉二十個人呢。”戴語說話語速本就偏快，巴拉巴拉的說了一通。
黛玉聽後道：“不如彈一曲《廣陵散》，此曲氣勢磅礴風格獨特，古琴演奏，定能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戴語一聲長嘆：“我只會彈鋼琴，又不會彈古琴，要是你能代替我就好了。”
黛玉默然了一會兒，又聽見戴語自言自語：“要是我是你，你是我，說不定就能互相幫忙了。”
“你又如何能幫我呢？”黛玉反問。
“當然能啊，我和你所處時代不同，觀念不同。”戴語想，反正也是夢，想說什麽都行，“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你父親就沒有幫你想過一點點退路？”
黛玉雖然不明白為何戴語對她的事情那麽熟悉，但現下走投無路，更何況又是夢中，黛玉倒是索性直言：“自然有，父親有遺折，告訴我時機合适時候轉交給父親京中故舊，還有一些銀票。可我如今坐困愁城，出不去，什麽也做不了。”
“這在我看來都不是事兒，要是你和我真的能互相替代對方就好了。”戴語一拍大腿，她覺得吧，黛玉到底還是被時代給束縛住了，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既然林如海都給了黛玉法寶，肯定要好好利用呀。
“說的容易，你又不是我，哪裏知道其中的困難呢。”黛玉看着戴語那張跟自己真是十分相似的臉，心想，若是真的替代對方，只怕沒有人能看得出來呢。
“那可不一定。”戴語真是希望，她們能夠代替對方。
“戴語，戴語！”有人叫她，聲音越來越大。
黛玉睜開眼。
眼前的人，不就是她看見讓戴語摔倒的女子嗎？
對方雙眼含笑，看起來一副溫柔樣。
“戴語，要報節目了，你打算表演什麽呀？”女子似乎是好意提醒。
黛玉注意到，其他幾個在屋子裏的女生，都在側耳聽。
“彈一曲《廣陵散》。”既然是自己代替了戴語，索性就用古琴曲。
“戴語你上次不是彈過鋼琴了？”另一個女生忙問。
黛玉與戴語聊天就能知道，鋼琴與自己會彈的琴，不是同一種，戴語會的顯然是她們說的鋼琴。
可黛玉不打算解釋，因為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