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偉大的聖光大天使征服了黑魔法研究社,但她并沒有追究黑魔法研究社曾經的不敬，反而将自己的恩惠賜予了他們，這就是聖光大天使的寬容。

——四天使結社·聖戰史】

路德維希無語的看着尼斯霍格手中的社志,再看尼斯霍格的時候，就覺得他有種腦漿蒸發的清澈愚蠢：“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我們四天使結社的大事記。”尼斯霍格認真的回答,“路德維希大人,這裏也有關于您的記錄。”

說着，尼斯霍格向前翻了幾頁,給路德維希展示。

【在四天使結社成立的微末之際，富有的星之王子慷慨資助了四天使結社,使四天使結社度過了成立初期的困難時期，我們将永遠尊重慷慨且仁慈的星之王子。

——四天使結社·大事記】

路德維希表情不由自主的扭曲了。

一想到自己就要以文字的形式記錄在這個弱智社團的記錄本裏,他感覺自己的大腦都要被貫穿了。

不行，一定要想想辦法把這個本子毀掉。

“啊，路德維希大人是覺得自己的記錄太少了嗎？”尼斯霍格誤解了路德維希的表情,安慰道,“別擔心,等到這次表演結束，您一定可以在裏面有新的記錄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路德維希試圖解釋，“其實根本沒必要加我進去。”

尼斯霍格一本正經的回答：“不，姐姐大人說了,我們不能抛下任何一個同伴。”

再一次的，路德維希開始從自己答應艾米麗成立社團開始後悔。

不管路德維希怎麽抗拒，《心想事成許願社》的話劇排練依舊平穩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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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米麗變身裝扮的重利下,神秘學研究社的成員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配合他們的表演,把害人的妖怪表演的活靈活現的。

就在大家熱火朝天的排練期間，以利亞又一次請假缺席了。

這也不是以利亞第一次請假,艾米麗和尼斯霍格都很輕松的和以利亞告別，反正以利亞确實記性很好，他的臺詞和走位已經全部記住了。

而路德維希就想到更多了，他猜測以利亞請假是因為外地有邪魔入侵。

這一刻，路德維希內心微弱的對神明大人的尊敬又一次燃燒起來，他趁艾米麗和尼斯霍格不注意，找到了以利亞悄悄問他：“那個，神明大人……”

“叫我人造神兵。”以利亞打斷了路德維希的話。

路德維希強忍住了想要吐槽什麽的沖動，內心的尊重的火焰熄滅了一半：“人造神兵大人，您請假是為了去消滅邪魔嗎？”

“當然了，我可是人造神兵，消除世間一切邪魔就是我的使命。”以利亞當場進行一個旋轉變身，“邪魔不淨，我不成神！”

路德維希內心的火焰啊，一下子就被撲滅了：“……祝您一路順風。”

“這還用說。”以利亞一臉漫不經心的傲慢。

以利亞的離開并未讓話劇的排練進度慢下來，反而由于距離學園祭的日子接近，大家都更加認真了。

這一天，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晖徹底從天邊消失，四天使結社終于結束了一次完整的排練。

“好，這樣就差不多了。”艾米麗拍手，“等到以利亞回來，我們去申請一下舞臺的使用權，去舞臺上再實地排練幾遍就好啦。”

衆人一起歡呼了起來。

“那今天就到此為止。”艾米麗說道，“辛苦大家了。”

“哼哼哼，這有什麽，只要是為了無上光榮的暗黑之力，一切都是值得的。”神秘學研究社的首領發出了陰冷的笑聲，“但是，聖光大天使，你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放心好了，”艾米麗也歪嘴一笑，“等到表演結束，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路德維希已經熟練的忽略了他們，率先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的~”艾米麗一秒變溫柔，“今天真是辛苦您了。”

路德維希忽略了艾米麗，徑自離開了。

他走之後，黑魔法研究社的成員也陸陸續續的走了。

最後，艾米麗和尼斯霍格把排練用的道具收拾完，放進了社團活動室裏，這才背着書包手牽手回家。

走在路上，艾米麗不忘關心尼斯霍格：“最近每天回家都很晚，會不會很累呀。”

“不累！”尼斯霍格眼睛亮晶晶的，臉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我很喜歡和大家一起排練話劇！”

“喜歡就好，喜歡的話，明年我們繼續表演話劇。”艾米麗笑着說。

尼斯霍格快樂極了，他覺得這是他聽過第二好的消息之一。

當然啦，最好的消息還是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結婚，他擁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家庭。

“真的可以嗎？”尼斯霍格忍不住确認，“明年還能繼續表演話劇嗎？”

“當然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艾米麗回答。

“姐姐大人，你真好！”尼斯霍格開心的歡呼。

他們的頭頂，明亮的圓月如同張開的眼瞳，永遠的注視着他們。

“真是美好啊。”紅發的青年忍不住感嘆，“明明毫無血緣關系，卻依舊緊密相連……這份感情真是令人感動不已。”

“就讓我來為這令人感動的情誼增添一份色彩吧。”男子自言自語，他月光一般朦胧的淺金色瞳孔閃爍着微光，“啊，找到了。”

他說着伸出手，那只白皙的如同藝術品一樣的右手逐漸透明，如同月光組成一樣。

“別跑啊，我可愛的人類，”男子說着，露出了充滿惡意的笑容，“無需害怕，只是讓你換個目标而已。”

紅發的男子虛空握緊了右手，就如同捉住了亂動的蟲子一般，撒向了另外一處。

“去吧。”紅發的青年聲音層層疊疊，仿佛在對誰低語一樣，“去那裏，沿着月光的足跡，找到你的目标。”

“然後，殺了她。”

東區一直是王都之內最安全的區域，整個帝國的大貴族都居住于此，為了自己的安全，他們向來不吝惜金錢的投入。

可以說，嚴密的巡邏隊能夠攔下絕大多數心懷不軌之輩，而東區內各大貴族的自備的人手也可以将剩下的威脅清理幹淨。

這也是在皇家初級學院上學的孩子們有不少都是自己上下學的原因。

在今天之前，艾米麗從沒想過，在這個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她會被人綁架。

看着眼前這個手持彎刀，身着肮髒破舊皮甲的兇惡男人，艾米麗感覺自己的腿都在抖。

“就是她，目标就是她……”這個兇惡的男人混亂的呢喃着，眼神時而迷茫時而暴虐。

他的聲音太低了，艾米麗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只能努力鎮定下來，思考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麽。

一般來說，這種人的目的都是為了錢，所以會先綁架她，雖然最後八成會撕票，但是沒拿到錢的時候說不定都是安全的。

……最多是切點器官威脅家屬，不過能活着就好。

“你想要抓的人是我吧，我是道斯伯爵的獨生女。”艾米麗害怕的發抖，卻還是把尼斯霍格擋在身後，盡量冷靜的說，“他只是道斯家的繼子，沒有任何繼承權，綁架他勒索不了多少錢的。”

“是她是她是她是她……”男人根本沒聽懂對面的人在說些什麽，他混亂的呢喃着，狂亂的向着艾米麗沖了過來。

“姐姐大人！”尼斯霍格把艾米麗拽向了身後，向着沖過來的迎了上去，憑借自己靈活的身形躲開了對方的一刀，一拳向着對方的關節擊去。

不管怎麽樣，先要奪下對方的武器。

尼斯霍格冷靜的想着，只要奪下武器，他就有信心反殺對方。

可是，這些想法在拳頭接觸到對方關節時就全部消失了，那個地方堅硬無比，被攻擊時完全沒有任何人類該有的反應。

即使被攻擊了，依舊不看尼斯霍格一眼，繼續向着艾米麗追去。

……這不是普通的人類，這是和他一樣，有着人類外殼的怪物。

尼斯霍格咬牙，再次追上了那個男人，用了全身的力氣撞上去把他撞開：“姐姐大人，快跑！”

有點吓呆了的艾米麗很快反應過來，她邊跑邊喊：“別管我，尼斯霍格，他的目标好像是我，你快去叫人來幫我們！”

即使已經焦急不已，但尼斯霍格的腦中還是出現了冷靜無比的分析。

不，如果他離開的話，姐姐大人會死的。

姐姐大人只是普通的人類，她一個人無論如何也躲不開這個怪物的追擊，沒有他牽制的話，她會死的。

尼斯霍格再一次試圖阻止這個怪物的腳步，可沐浴在月光下的怪物就如同機器一樣，根本不在乎尼斯霍格的攻擊，只是機械的呢喃着，向着艾米麗發起了又一次攻擊。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月光在低語，【來，抓住這邊這個。】

一直機械前進的人形怪物停了下來，混亂的目光看向了尼斯霍格，一把握住了尼斯霍格的脖子，将他提了起來。

艾米麗原本努力向前跑，忽然感覺身後的聲音停止了，她回頭一看心髒差點從嘴巴裏蹦出來。

尼斯霍格瘦瘦小小一個，被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提在空中，眼看着就是随時就要嗝屁的狀态。

頓時，她停下了腳步，想要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麽武器。

可恨的是，東區的清潔工實在是盡職盡責，周圍幹淨的一塊石頭都沒有。

“姐姐大人！”尼斯霍格看着艾米麗停下腳步，瞳孔收縮，“別管我，你快跑！”

“我做不到啊！”艾米麗眼淚打轉，提着書包就沖了過來，試圖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将尼斯霍格救下來，“我會努力救你的！”

【就是這樣，真令人感動的姐弟情。】月光心滿意足，【為了拯救弟弟，姐姐不惜犧牲自己……啊，這真是令人悲傷而難忘的結局。】

【但是放心，等你死了，這個世界都會為你陪葬的，這将是最盛大的葬禮。】

眼看着艾米麗越來越近，尼斯霍格努力掙紮：“別過來啊！姐姐大人，你會死的！”

他看到艾米麗的腳步頓了一下，還是毫不猶豫的把書包甩了過來。

他還看到，捉住他的怪物眼中閃爍着扭曲怪異的喜悅，呢喃着怪異的，人類聽不懂的話語舉起了手中的刀。

會死的。

尼斯霍格絕望的想。

啊，他知道啊，看似無所不能姐姐大人終究只是人類，總有做不到的事。

可是他不一樣。

他是怪物。

意識産生的瞬間，內心中的一角破潰了，漆黑的能量瘋狂湧出。

尼斯霍格勉強壓制了一下，即使如此，在能量的沖擊之下，沖到了敵人面前的艾米麗也直接暈了過去。

而接受了大多數能量的怪物從接觸尼斯霍格的手指到肩膀，全部化為了塵埃。

男孩懸浮在空中，臉上的眼罩被漆黑的火焰燃燒，露出那只金色的眼睛。

只剩下獨臂的怪物似乎遇到了天敵，渾身不協調的顫抖着，左腿想要前進，右腿想要後退，扭曲的站在原地。

“為什麽。”尼斯霍格自語，“為什麽出現。”

翻滾的黑色霧氣籠罩在男孩的身上，徹底将他的面容遮擋，只露出了一只金色的眼睛。

“為什麽，要破壞我的寶物。”稚嫩的聲音變得低啞，男孩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只兩米多高，有着熔岩一樣獨眼，渾身漆黑背負雙翼的怪物，“我明明，不想這樣的。”

怪物說着，擡起手，黑霧籠罩了對面的敵人。

讓人類軀殼無可奈何的敵人，在漆黑的怪物面前就如同一觸即碎的薄冰，瞬間消融成了漆黑的粉塵。

“我不想這樣的……”漆黑的怪物喃喃自語，抱住了自己的頭，“腦子好亂……”

毀掉這裏，毀掉這個國家，毀掉這個世界。

不，不能這麽做，因為，因為什麽呢？

漆黑的怪物茫然的想着，忽然看到了不遠處落着的書包。

祂下意識的走了過去，祂途徑的石板留下了漆黑而不詳的足印，碰觸到的生物全部衰竭死亡，可祂都毫不在意，只是彎下腰撿起了這個讓祂覺得格外熟悉的書包。

……對了，因為姐姐大人。

尼斯霍格想起來了。

想到了姐姐大人，想到了母親大人，父親大人，以利亞，路德維希大人，還有神秘學研究社的各位，老師，同學……

還有他們的話劇。

尼斯霍格試圖控制這份充滿了毀滅氣息的能量，卻發現，這次的力量太龐大了，不像以往一樣可以直接散逸到周圍。

也就是說，他将要在這些能量消失前，徹底維持住這種怪物的模樣。

果然，話劇和現實不一樣，在話劇之中，他是個英雄，為了拯救他人而努力，他能變身成為暗黑邪龍，身處黑暗卻向往光明。

可現實中……

尼斯霍格看向了周圍，看到了自己留下的破壞的痕跡，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艾米麗。

……只是受到了些微的能量沖擊，就會讓身為普通人類的姐姐大人受到傷害。

尼斯霍格痛苦的想着，他将在巨大利爪中顯得很小的書包放在了艾米麗身邊不遠處，轉身就想要離開。

他不能這麽出現在人前，過往只是身上長出鱗片就被叫做怪物，變成這樣肯定會給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帶來麻煩，他必須要離開這裏。

最好走的遠遠的，永遠不出現在他們面前，這才是對所有人最好的方式。

理智上，尼斯霍格明白自己的想法是最好的，可他依舊難以邁開步伐。

最後，只想要最後在看一眼。

尼斯霍格想着，走到了艾米麗身邊，在她一旁跪了下來。

她就像是在發光一樣，像一朵小小的花朵，綻放在這地獄之中。

尼斯霍格伸出自己的利爪，踟蹰良久，才輕輕地，用比碰觸花瓣還要輕柔的力道撫摸向女孩的臉頰。

他不會碰到姐姐大人的，他只是想要在更近一點，更近一點感受到這份溫暖。

只是最後一下，做完他就會離開。

他是怪物啊，本就不該接觸人類，他只會給人帶來不幸。

尼斯霍格想着。

當那能撕碎人體的恐怖利爪靠近女孩潔白柔軟的皮膚時，寸寸溶解，潰不成軍，化作霧氣，化作細碎的沙塵，逐漸消散在空氣之中。

最終，碰觸到女孩臉頰的，是一只瘦小的，屬于孩子的手。

尼斯霍格驚詫萬分，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最終确認自己重新成為了人類。

說不出的欣喜和惶恐籠罩在他的心中，一瞬間，眼淚就湧了出來。

尼斯霍格泣不成聲，他抱緊了艾米麗。

祂本可以毀滅世界，直到他途經那朵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