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和以往一樣,當出現棘手的邪魔時，以利亞都會從王都離開，前往邪魔出現的地點。

一方面,有他出手可以在邪魔造成更大破壞前消除災厄；另一方面，也是他的‘進食’。

越是強大的邪魔,能夠提供的能量就越多,也會有更大幾率擁有特殊的能力。

這次以利亞的敵人是一只怪異的，全身上下有着斑駁毛發,但更多地方都是肌肉和筋膜裸露出來的類似猩猩的生物。

當然，正常的猩猩是不會有十幾米的高度,也不會有七八只手，但不論怎樣,這只怪物看上去像是一只猩猩。

這裏只有以利亞一個人，因為這已經是他這次出來消滅的第三只邪魔了，原本跟随他的神官跟不上他的速度,已經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哼,終于沒有礙手礙腳的家夥跟着我了。”以利亞懸浮在空中,淺紫色的眼睛帶着一點得意，他并未将對面長相恐怖的邪魔放在眼裏，“好，接下來,正片開演！”

說着，他拽着自己身上的披風：“此身飽飲鮮血而誕生……”

猩猩類的邪魔并無神志，只是本能的忌憚對面那個讓它新生恐懼的小小存在,但很快,毫無神志的它就發現，對面那個散發着美味氣息的人類只是在原地轉圈,并沒有發起攻擊。

恐懼逐漸被貪婪取代，邪魔向着那個只會在原地轉圈的美味伸出了自己足足有幾米的巨手。

在巨手即将拍到白發的男孩時，他停下了動作，擡起淺紫色的眼眸，目光凝在空中的巨手上。

看似有萬鈞力道的怪手被無形之力阻擋，仿佛定格畫面一樣凝滞在空中。

“煩死了，沒腦子的家夥，難道連變身時不能發起進攻這條鐵律都不明白嗎。”以利亞擡起手，輕輕揮下。

白色的光刃憑空出現，閃電般劃向邪魔，将它的七八只手和四五條腿全部切開，七零八碎的落在地上。

白發的神明神色淡漠，似乎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抱怨道：“真是的，這次要好好看着哦，不看完變身就戰鬥，你可真是個不合格的妖怪啊。”

“此身飽飲鮮血誕生，肩負殺戮之宿命，于無盡戰鬥中覺醒，吾乃蕩滌人間所有邪魔的人造神兵！”

白發的神明愉快的完成了自己的變身，露出了孩子氣的得意表情：“耶！我真是太酷了！”

能回應他的只有邪魔的哀嚎。

這令以利亞覺得無趣，他臉上的興奮消失了，又變成了淡漠而無趣的表情：“真無聊啊，你們這些不懂捧場的家夥，還是艾米麗和尼斯霍格好……啊，快點結束這一切回去吧，我還有正事要做呢。”

邪魔聽不懂他說什麽，自然不能給出任何回應，只是本能的想要逃跑，但被切去了所有的肢體，即使是生命力頑強的邪魔也只能蛆蟲一樣在原地蠕動。

“要說這身衣服哪裏不夠好，那就是這個血液濺射效果啦。”以利亞說着，擡起手。

他白皙修長的手臂如同肉塊一樣的蠕動，最後變成了血管與筋肉組成的巨大利刃，他将利刃徑直刺入了邪魔的體內，黑紫色的鮮血濺出。

看到原本只有點點鮮紅血跡的衣服上被噴濺出數朵紫黑色的血花，以利亞才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快樂表情：“這還差不多。”

說完，他切入邪魔體內的，化作利刃的手如花朵一樣的綻放，将這個巨大的邪魔纏繞起來，又卷起了周邊散落的肢體，将他們全部卷成一團包裹起來。

橢圓形的肉瘤如同具備生命一般有節奏的鼓動着，逐漸縮小，最後再次化為男孩白皙圓潤的手指。

“雖然這個也很不錯，不過，果然我還是更喜歡雞蛋布丁，啊，真想快點回去……”以利亞說着，表情忽然變了，他看向了遠處，“……什麽東西。”

有什麽東西入侵了王都的結界。

他必須立刻回去。

想到這裏，以利亞無心等待還在趕過來的神官，他化身雷霆，向着王都的方向疾馳而去。

快到王都的時候，以利亞察覺到，在那種稀薄而詭異的力量之外，又多了一股充滿了毀滅氣息的暴虐能量。

他控制不住的焦慮起來，他擔心艾米麗。

即使理智上，他不覺得自己需要擔心能夠審判神明，執掌戒律與美德的大天使。

可不知為何，他難以自制，總覺得艾米麗會被微不足道的攻擊傷害到。

這麽想着，以利亞再次加快了速度。

王都很快出現在他面前，在清麗的月光下，整個王都安靜而靜谧，即使居住着無數超凡力量者，也沒有人能察覺到已經有邪異入侵。

以利亞穿透了月光一樣透明的屏障後，教會才産生了騷亂，他并不在意，徑直沖向了在污染最嚴重的地方，降落在地面上，出現的兩個人是以利亞最熟悉的人。

是艾米麗和尼斯霍格。

艾米麗已經昏迷了，被尼斯霍格努力抱在懷裏，尼斯霍格的眼罩消失了，露出了他金色的不詳眼睛。

聽到落地的聲音，尼斯霍格轉頭看了過去，聲音低啞：“以利亞。”

以利亞沒有說話，因為他到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一切真相。

他還不知道該怎麽做，他應該要立刻出手，将尼斯霍格消滅，就如同他過去消除吞噬每一個敵人。

可是……

身後有教會的人趕了過來，看到白發的男孩時一愣，誠惶誠恐的說道：“以利亞大人！您已經到了，這裏……”

“……”以利亞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來晚了一步，邪魔已經逃跑了。”

神官并未多想。

畢竟神明從未欺騙，不知欺騙，也不屑欺騙。

既然神明說邪魔已經逃跑，那麽，邪魔一定是逃跑了。

“我來處理這裏的污染，你們去周圍搜查，”以利亞聲音平淡，有條不紊的命令，“有異常通知我，我去處理。”

神官卻關心道：“驅散污染這種小事還是我來做吧，以利亞大人您一路辛苦，還是先休息一會……”

“不了，”以利亞搖搖頭，回答，“這是我的朋友。”

神官顯然知道些什麽，他表情一驚，看向了抱在一起的兩個孩子，點頭：“我明白了，”

教會的神官陸續都離開了，尼斯霍格卻并未松懈，反而是緊張的看着以利亞。

以利亞伸出手，朦胧的光芒籠罩了這一片被污染的土地，地面上不祥的黑色腳印，以及若有若無的黑色粉末在這光芒之下悉數被淨化。

他走到了尼斯霍格和艾米麗身邊，伸出手碰觸了艾米麗的額頭，确認她平安無事，之後擡起尼斯霍格的手臂，掀開他的校服。

在男孩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一片漆黑的鱗片。

以利亞仔細的端詳着那些鱗片，從中感覺到了充滿毀滅氣息的力量。

“以利亞……”尼斯霍格想要縮回手。

以利亞搖了搖頭，示意尼斯霍格安靜，将手搭在了鱗片上，在他的手心中，朦胧的光芒再次亮起。

“嘶——！”尼斯霍格忍不住發出了痛呼，他手臂就像是被灼燒一樣，漆黑的鱗片與白光接觸，發出了像是腐蝕一樣的聲音。

但很快，尼斯霍格就咬牙忍住了痛呼，因為他發現，在朦胧的白光之下，他手臂上的鱗片逐漸變淡，最終變成了普通的人類手臂。

最後，以利亞松開了尼斯霍格恢複正常的手臂：“這樣就好了。”

即使是消除了會被認定為怪物的鱗片，尼斯霍格依舊高興不起來，他抱緊了艾米麗：“……謝謝你。”

“沒什麽好謝的，”在其他人趕來之前處理完了最明顯的污染痕跡，以利亞這才放下心來，他看向艾米麗，“艾米麗怎麽了？”

尼斯霍格的情緒更加低落了：“……因為我的原因，姐姐受到了污染的沖擊，所以昏過去了。”

“……咦？”以利亞驚訝，“她為什麽會被影響？”

畢竟艾米麗可是審神者，又是聖光大天使，怎麽會被污染？

“就算是姐姐大人，也有做不到的事。”尼斯霍格沉重感的回答，“一個人的能力總是有限的。”

畢竟姐姐大人……只是人類而已，即使他已經控制了力量，還是會被黑霧影響。

而他什麽都做不到，他的一切只會讓姐姐大人受到的傷害更加嚴重。

以利亞若有所悟：“我明白了。”

原來如此，即使是審神者也會有能力的缺點，所以，她才會集結社團，讓夥伴之間形成能力的互補。

真不愧是艾米麗啊。

兩人的對話牛頭不對馬嘴，但卻達成了莫名其妙的共識。

處理完了自己關心的一切，以利亞這才有心情了解其他情況：“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我大老遠就感覺到結界被入侵了，我還以為王都要被毀滅了。”

尼斯霍格将今晚的遭遇簡略的講了講，失落的說：“我沒能保護好姐姐大人，最後還差點失控讓姐姐大人受傷……如果不是最後想起自己是誰，我會忍不住毀掉這裏的。”

“反正最後你控制住了。”以利亞漫不經心的說，“別擔心，等到你無法控制自己的時候，我會殺了你的。”

尼斯霍格聽到這句話，臉上未曾消散的沉重感消失了不少，他露出了淺淺的笑容：“謝謝你，以利亞。”

“有什麽好謝的，這是夥伴應做的！”以利亞比了比胸口，“我知道你很擔心艾米麗，沒關系的，你死了我會陪伴她的，畢竟，我和艾米麗也是夥伴啊！”

“嗯，如果是你的話，我就放心了。”尼斯霍格充滿信任的回答，“約好了，如果我忘記自己的話，你一定要殺了我，然後連着我的份一起陪在姐姐大人身邊。”

“約好了！”

兩個男孩對視一眼，都嘿嘿嘿笑了起來。

“對了，我離開這幾天，你們排練的怎麽樣了啊？”以利亞一屁股坐在尼斯霍格身邊，和他閑聊起來。

“在姐姐大人的安排下，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尼斯霍格回答，“只等你回來在舞臺上進行排練了。”

“太好了，我已經對表演迫不及待了！”以利亞興奮的說，“而且，我現在的制服變得更酷了！”

“真的嗎？”尼斯霍格有些感興趣。

以利亞給尼斯霍格展示自己被邪魔血染得正好的制服：“看！”

雖然雙手抱着艾米麗不能鼓掌，但以利亞還是配合的稱贊：“太厲害了！”

“當然了。”以利亞得意的吹牛，“這可是我精心挑選的位置，才染色成了這樣的！”

“不愧是以利亞！”

等到神官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令人感動的一幕。

看着以利亞大人如同普通男孩一樣和同齡人有說有笑，神官越發感覺到教皇冕下的安排合理。

看啊，現在的以利亞大人是多麽的開朗，簡直就像是他鄰居那個活潑的孫子！

內心充滿了欣慰，神官表面依舊十分恭敬：“以利亞大人，周圍并沒有任何異常。”

“這樣啊，那看來是跑遠了。”以利亞完全忽略了身邊最大的邪魔，睜着眼睛說瞎話。

“有可能，不過最近我們會加強王都的防護的。”神官恭敬的回答，“今天的事，您的這位朋友……？”

以利亞知道，這是神官在暗示他消除尼斯霍格的回憶。

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別說那種消除術會不會對尼斯霍格有用，就算真的有用，萬一激發了尼斯霍格的防禦本能，他撒謊的事情不就曝光了嘛。

“沒關系的，尼斯霍格會幫我保密的。”以利亞看向尼斯霍格，“對吧？”

“是，”尼斯霍格乖乖的點頭，舉起手發誓，“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看吧，他都說了不會說的。”以利亞理直氣壯地說，“這次就算了吧。”

這并不符合規定，但神官想了一下以利亞大人的這位朋友平日的作風，覺得他就算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的。

畢竟，平時這群小孩都是滿嘴的聖光大天使暗黑邪龍人造神兵星之王子之類的。

哈，又有誰能想到，這群看似童言童語的小孩之中，竟然真的有一位神明呢？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吧。

神官好笑的想着，表面還是畢恭畢敬的：“遵命。”

“處理完了的話，”第一次撒謊的以利亞在別人面前還有點小緊張，“那我先送我朋友回家了。”

“還是讓我一起去吧。”神官含蓄的提示，“畢竟，在普通人的眼中，您只是一名孩童。”

以利亞故作嚴肅的點點頭：“好啊，那你也一起來吧。”

再次詢問了一番尼斯霍格之後，神官決定以‘有綁匪為了贖金想要綁架艾米麗和尼斯霍格，被路過的他看到，挺身而出救了兩人’這個說法告知外界。

對此尼斯霍格和以利亞都沒有任何意見，幾人商定之後，踏着月色向道斯宅的方向走去。

忽然，以利亞擡起頭，皺眉有些困擾的看了一眼天空。

……

……

……

劇院包廂內。

紅發的青年坐在沙發上，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包廂內的氣氛凝重的可怕，即使是優美的音樂傳入此處都會被扭曲壓低成怪異的腔調。

“為什麽呢？”他困惑不解的問身後的修女，“為什麽滅世的龍會因為怕傷害人類而收斂自己的力量，為什麽人類的神會選擇放過魔龍？”

他真心實意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回答，侍立在他身後的修女只是更加恭謹的低下頭。

“不應該是這樣的，怎麽會是這樣，”紅發的男子也不在意對方有沒有回答，他從未将這些皈依他的人類放在眼裏，也不會期待玩具會給予他有用的答案，“真是的，知道弟弟是怪物也不在意，夢到世界毀滅也無所謂，派人去殺她，結果弟弟覺醒了。”

“好嘛，好不容易以為可以看到弟弟手刃自己的姐姐，崩潰之後覺醒，毀滅世界的劇情，結果竟然收斂了自己的力量？”紅發的男子憤憤不平，“這是什麽老掉牙的戲碼？這種劇情早該過時了！”

在青年滔滔不絕的話語之中，室內的空氣更加扭曲了。

“啊，啊，啊！”紅發的青年大聲嘆氣，薄唇微張，露出鋒利的尖牙，“真是太生氣了。”

之後好一會，紅發的青年都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一樣。

當青年不說話時，室內又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中。

又過了一會，在劇目即将結束時，紅發的青年再次開口了：“我應該去看看。”

修女畢恭畢敬的彎下腰：“請您吩咐。”

“安排個身份，我要去那個學校。”青年的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希望他們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