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程橙沒管現在被關在警察局的親媽,直接去了一趟醫院。
江故的情況不嚴重,只是受了刺激發了病,這會兒已經穩定下來,在鎮靜藥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看着面色森冷守在病床邊的男人,程橙心裏頓時一虛,特意放輕了腳步上前,一臉愧疚低聲道:“對不起。”
司珩看了眼病房外,先走了出去。
程橙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套着一根藍色的氧氣管昏睡着,臉色蒼白而虛弱,手背上的針管被白色的膠布覆蓋着,正在輸着液,哪怕是這樣靜靜地睡着,也給人一種薄如紙片好像随時會飛走的感覺,不說司珩了,就是她都看的心疼的不行。
程橙深深吸了一口,又放輕腳步跟着司珩走到了病房外,還小心的關上門,生怕一會兒這個男人發火吵醒病房裏的人。
但司珩并沒有她以為的暴跳如雷的發火,只是壓低着聲音冷到掉冰渣地開口:“他才剛出院不久,之前心髒驟停搶救了好幾天,我小心翼翼用各種昂貴的藥好不容易給他養出了點血色,今天你媽這麽一鬧,前功盡棄。”
程橙能怎麽辦,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沒辦法時間回溯阻止今天這場鬧劇的發生,只能道:“我會負責,你說怎麽辦我都接受,我會負責到底。”
司珩是個很能控制脾氣的人,從小到大他不是不受外界的影響才能保持冷靜淡定,而是他懂得如何控制。
但今天,他真的很想掐死那個女人,尤其是看到她那樣表情猙獰去拉扯江故的時候,要不是江故心髒病發他顧不得其他,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江故就是他的逆鱗,碰一下他都得瘋!
緩下了心口暴烈的情緒,司珩:“今天鬧成那樣,江故也沒說你就住在隔壁,你跟你媽這事你要怎麽處理我不管,我會直接起訴她。”
程橙愣了一下,轉頭看向病房裏的人,心情有些複雜。
應該是看出來她跟她媽的關系有多糟糕,所以鬧成那樣也下意識護着她,盡量不給她媽纏上她的可能。
世上怎麽就有這麽好的人呢,傻不傻啊,不知道自己身體什麽情況嗎。
人啊,可以在滿滿的惡意中咬牙堅強,卻經不得一點善意的柔軟觸碰。
程橙再次做了個深呼吸,又緩緩吐出一口氣,看着房間裏依舊安靜睡着的人笑了一下,道:“那就起訴吧,我不會管她,就我所知她名下應該還有一套房子,既然江故的身體需要昂貴的藥養着,那就讓她多賠點錢。”
江故是半夜醒過來的,他的手剛動了一下,就被人按住了,睜開眼一看,司珩正坐在他旁邊守着他。
江故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貓:“咕哩呢?”
司珩見他還操心貓,無奈道:“咕哩在家。”
江故:“咕哩會有事嗎,它會不會被抓走,它撓人了,把那個女人的手抓破了,流了好多血。”
他知道傷人的狗如果傷者報警,是會被抓走的,但傷人的貓,他就不知道會怎麽樣了。
原來是擔心這個,司珩朝他笑了笑,安撫道:“沒事,咕哩不會被抓走,我還要起訴她,入室鬧事,毀人財物,還危害到了他人的生命安全,種種罪名起訴,夠她喝一壺的。”
這種事江故也沒經驗,他還真沒遭遇過這種事,既然司珩說要起訴,那就起訴吧,好像後面的事也用不着他操心了。
司珩用濕巾給他擦了擦臉和脖子,之前身上出了不少冷汗,這會兒估計黏糊糊的不怎麽舒服:“醫生說可能需要觀察兩天,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江故點點頭:“好。”
其實這種程度的發作連醫院都不需要進的,只要吃藥平複了情緒和心跳,緩過來就好了。
但當時那個情況,他怕她傷了咕哩,推了那個女的好幾下,又看到司珩把人那麽用力摔在地上,加上咕哩又撓了人,看她也是個蠻橫不講道理的,也有些怕她真傷着了反咬他們一口,于是幹脆就閉眼躺平等被送醫。
反正面對不講理的,誰弱誰有理。
有時候江故覺得自己挺壞的,他知道怎麽利用別人的同情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只是很多時候他不稀罕用這種方式,但有時候用用,的确能省去很多麻煩。
在江故頭頂冒出惡魔的小角角時,司珩只覺得他放在心裏偷偷寶貝的人被欺負慘了,無辜可憐又委屈,看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心疼的好:“今天是不是吓到了?”
江故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睫,低低嗯了一聲。
的确是吓到了,但不是被那人野蠻鬧事吓到,是他還以為自己的存在被他們知道了,被找上門,甚至就連他們道德綁架他捐腎的可能在見到那女人的瞬間都聯想到了。
雖然他是絕對不可能答應,身體條件也根本達不到捐贈标準,但一旦被纏上,那也會很煩,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他打的藥裏面有安神鎮定的成分,稍微醒了一會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着了,睡着之前好像還在跟司珩說着話,他聽到司珩說別怕,然後心裏那點害怕被纏上的顧慮真的就沒了。
第二天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唐兆撐着腦殼看着他,一見他醒了就笑着道:“喲,咱們睡美人這是睡醒了啊。”
江故想要去拿手機,但身上還吊着針也不太好動,微微啞着嗓子道:“幾點了?”
唐兆看了眼腕上的表:“九點半,餓了吧,起來吃早餐了。”
江故慢慢坐了起來,看了眼挂着的吊瓶,唐兆瞬間get,起身給他拿起吊瓶:“慢着點啊,手放低點別回血了。”
江故穿好拖鞋,剛一下床就捂着胸口輕嘶了一聲,剛那一下心髒好像被扯了一下。
唐兆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怎麽了?心髒還在疼?”
這時司珩推門進來,見狀連忙走了過來:“心髒又疼起來了?”
江故搖了搖頭,緩了一會兒:“沒事,沒事了,不疼了。”
司珩讓唐兆拿穩吊瓶,自己扶着江故慢慢走到衛生間。
解決了個人需求,江故還要堅持洗臉刷個牙。
唐兆忍不住搖頭:“粗糙的過一天不行嗎,你之前在重症四天沒洗呢。”
江故頓時瞪大了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兇狠狠地看向唐兆:“再說打你。”
唐兆簡直要被他可愛死了,這跟他同住一屋檐下的司珩怎麽頂得住哦。
頂不住的司珩等他洗漱完畢,又扶着他慢慢走回床,然後将帶來的早餐給他擺開。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
江故一見到來的人,立刻将唐兆往前一拉擋住了自己,然後用力捏了捏他的手。
四年同寝的默契讓唐兆立刻領會到江故的意思,一個轉身直接将進來的人推了出來:“走走走,我們不接受調解不接受道歉!也不接受你們任何探望的禮物!”
江臨皺眉道:“這件事是我太太不對…”
不等他把話說完,唐兆就喊道:“司珩快來打發他走,別影響我們養病休息!”
江故拉唐兆的動作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的司珩自然也看到了,不用唐兆朝他使眼色,司珩也跟着走了出來,氣勢迫人的擋在病房前:“我們會直接走正常的司法程序,所以你不用來這邊說什麽,請你離開,如果你糾纏,我會報警。”
江臨沒想到對方的态度會這麽強硬,來之前想好的那些說詞對方連個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但他還是不願意就這樣放棄:“我太太昨天會這麽鬧真的是有苦衷的,她也是逼不得已的,我求求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個高大的男人拿出手機撥了110後直接看向他,似乎是糾纏和報警讓他選一個。
江臨生怕再鬧出什麽事來,沒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唐兆拉着司珩進了病房,直接把男人關在了外面,确定對方不敢再跟進來,垂頭喪氣的離開後,這才一屁股坐在了江故的病床上看着他:“什麽情況,你擋什麽?昨天真被吓着了怕他?”
江故手裏拿着小饅頭慢吞吞吃着,一邊點頭:“的确挺怕他。”
司珩微微蹙眉。
唐兆正覺得奇怪想追問的時候,就聽江故道:“他叫江臨,是我那個一歲發現我心髒先天發育不全就把我丢到鄉下爺爺家然後二十年都沒有再出現過的爹。”
唐兆:“!!!”
司珩:“……”
兩人頗為震驚的看着江故。
似乎覺得剛才丢的炸彈不夠爆炸,江故繼續道:“打算體檢那天我就在醫院見到他了,我一眼認出了他,但他應該完全沒認出我,一下子情緒沒控制住才會發病,昨天鬧事的那個女人是他現任老婆,我之前在醫院也見過,她找上門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來找我的,又差點被吓到。”
說完了前因,江故朝他們解釋了一下他剛剛為什麽要躲着:“他們現在有個兒子,之前住院的時候我聽護工阿姨說,他兒子在學校裏欺負女生,害女生自殺,然後被女生家裏找人打了,打傷了腎髒,已經持續了半年的透析治療,恐怕要換腎救命。”
唐兆一聲國罵實在是沒忍住的吐了一會兒芬芳,罵完一臉看小白菜一樣的看着江故:“剛剛我應該再兇一點的,瑪德,江小故我可告訴你,就算他是你爸,你也不準心軟,他沒管過你小,你就不用管他老,管他去死!”
說着又氣不過道:“他連你爺爺,他的親爸爸死都沒回去過,那就是完完全全舍棄了他過往的人生,他就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了你知道嗎!”
江故笑着順着唐兆氣呼呼的胸口:“知道知道,我要是管他我就不會躲着他了,放心吧,我又不傻。”
不管以前是怨是恨還是心裏隐隐不死心的惦記,現在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唯一有的就剩一個念頭,不能被發現別來沾他邊。
江故說完看到旁邊站着的似乎也震驚在這件事裏的司珩,也朝他投去了一抹笑。
司珩卻朝他走近了幾步,眉眼裏滿是認真,第一次沒有克制着與他保持社交距離,伸手輕撫在他的頭上,聲音很輕,卻帶着一份格外有重量的保證:“有我在,不怕。”
感受着對方掌心托着他的力量,江故看着面前的司珩,指尖忍不住微微卷起,心跳速度似乎也變得快了幾分,這般對視着,好像一眼能望進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