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我需要你的血,就現在”

第40章 40.“我需要你的血,就現在”

雨越發猛烈。

豆大的雨水砸在車窗又急速下墜彙集成水幕,将外面的景色模糊成色塊斑駁的馬賽克。

郁光看不清最終到了哪裏,但車輛的确停住了。

一眨眼的功夫,前排司機竟然已經消失不見。

葉斯暫時接替的司機的工作,下車繞到這邊來替他打開車門。

郁光受寵若驚,匆匆忙忙想接過男人手上的傘,卻在瞧見葉斯手上那把闊面黑傘時猛地頓住。

巨大的耳鳴聲驟然侵襲,大腦空白一片,郁光垂落身旁的手都開始顫抖——

他記得這把傘。

上次離開那棟怪異旅社時也是濕淋淋的下雨天。

他從旅社帶走了一把黑傘,款式跟現在葉斯手上的這把別無二致……

戴着梵文面具的男人曾用這把傘的傘尖挑起他下巴,像逗弄寵物似的逗弄他。

而現在這把款式一致的傘在葉斯手上——

這意味着什麽他心知肚明。

郁光沉默着,淋漓雨聲中只能聽見自己沉重呼吸聲和喉結滾動的緊張吞咽聲。

“怎麽,剛才不是膽子挺大嗎?”葉斯立在車門外,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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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光眼皮抖動得厲害,某種他思慮過卻始終不敢相信的可能性……似乎已然成了事實。

大腦宕機,像是生鏽的機械齒輪,無論如何都難以運轉起來。

“下來。”葉斯與生俱來有種威懾力。

郁光肩膀猛然抖動——生理性的,不受控制的。

他小心翼翼擡頭打量,男人撐着巨大的黑傘,仿佛延伸開的黑色幕布。

男人在陰影下斂着眉眼,光影被黑傘盡數擋在外面,色調黯淡得仿佛風雨欲來。

透過葉斯寬闊的肩膀,也透過霧蒙蒙的雨霧,他看見林中那座熟悉的獨棟旅社。

“學長……”郁光呢喃着,聲帶有些發緊。

“按照慣例,你在這兒還有一次機會,如果實在害怕,我會送你回去。”葉斯平淡的聲調夾雜在雨水滴落傘面的滴答聲中傳來,“但是突然不想給你這個機會了,小家夥,怎麽辦呢?”

話音未落,葉斯抓住他的手腕,下一秒他已經被葉斯攬進懷裏。

傘面寬闊隔絕出一小塊幹燥空間,風卻能穿越屏障送來濕潤的泥土香氣,與葉斯身上清幽的草木香交織着蹿入鼻尖。

郁光攥緊手心,尖銳刺痛刺激大腦皮層的細小神經,勉強讓他保持清明。

他沒有抗拒葉斯的懷抱,即使葉斯的身份呼之欲出——

飛蛾撲火時應當是快樂的,他也是,郁光默默想。

葉斯扣在他腰際的手很緊,甚至有些疼痛,郁光膽怯着,卻又沉迷于此。

他喜歡靠近學長時那種清冷又撩撥的氣氛,喜歡葉斯強勢地攬他入懷……即使學長很有可能是那個手機屏幕背後隐藏的人。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同類。

一想到在自己偷偷窺視學長的時候,可能學長也在某個隐秘的角落注視他,郁光的心砰砰砰瘋狂跳動起來。

他亦步亦趨被帶着走進那座古樸怪誕的旅社。

迎接他們的是上次他見過的那名服務生,但對方這次不再是送餐服務生的打扮,一身得體燕尾服、黑領結、白手套,恭敬且極有儀式感地鞠躬。

“先生歡迎回家——”

回家……這不是旅社嗎?

不等郁光深入思索,穿燕尾服的男人又側身向他行禮,右手貼左胸口的複古鞠躬禮。

郁光愣了下,局促不安往旁邊移了一小步想要躲開這份禮,卻被葉斯搭上肩膀按在原地。

燕尾服恭敬道:“郁先生您好,我是家中的管家,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叫我。希望您度過愉快舒适的一天。”

他懵懂地望着管家,又轉頭看葉斯學長。

男人的衣角不知什麽時候被他抓皺,視線劃過那片褶皺,被燙到似的飛快移開眼。

耳畔傳來葉斯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剛才在車裏不是很會抹褶皺嗎,現在不動手了?”

郁光垂着腦袋沒敢接嘴。

他跟着葉斯上去三層,在經過旋轉樓梯二層平臺時,二樓長廊左側的一扇門突然開啓。

穿着絲綢睡衣的紅頭發男人打着哈欠倚靠在門邊打量他,那雙暗紅的眸子眯起,懶洋洋的。

男人身上緞面絲綢質地的墨綠睡衣甚至一顆扣子也沒扣,大敞着胸口。

對方皮膚很白,一頭酒紅發色反倒顯得精致,長相漂亮得雌雄難辨,但身材卻很好。

郁光清楚瞧見光影錯落映出的整齊腹肌和隐沒在褲腰之下的人魚線。

郁光記得這個男人——上回開着銀黑超跑來接他們去逛商圈的‘司機’。

葉斯下車後單獨去駕駛座敲下車窗跟這個男人說話,他當時站的遠沒聽清內容,現在想來,早應該警覺的……

方才在門口,燕尾服管家對葉斯說‘歡迎回家’——

這家旅社其實是葉斯的家。

單純的司機怎麽會不修邊幅地住在主人家中,且如此随意來客人面前露臉?

分明是在向他宣誓主權……就像被陌生人侵犯領地的動物,總要做出些反擊的。

紅發男人嘴角噙着抹讓他極為不爽的淺笑,粘黏的視線在他身上游弋,似乎已經對趕走他這個入侵者勢在必得。

男人突然笑了幾聲,紅發絲随這個動作顫抖,他朝他揚揚下巴,繼而對葉斯道:“這麽快就騙回家來了?”

郁光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他不喜歡男人用如此熟稔的語氣跟葉斯學長說話,就像……就像他們已經是認識很久的朋友。

這會讓他有種隐約被排除在外的剝離感。

但好在葉斯似乎并未默認對方的自來熟,學長的表情看上去有幾分不悅,狹長的眼壓得很低,冷臉冷聲,道:“白天少出來晃。”

葉斯走過來擋住了他看向紅發男人的視線,話音落下便拉着他往樓上走。

郁光能感覺到黏在自己背後的來自紅發男人的目光,他想轉頭看看那人到底懷有怎樣的念頭,但葉斯似乎提前洞察了他的心思,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加重幾分。

“不許回頭看。”

男人語氣嚴厲,郁光根本不敢違逆,乖乖忍住了轉頭的欲望,悶聲跟着葉斯上三樓。

在短短幾級階梯之間,郁光腦子裏想了很多。

葉斯撲朔迷離的身份、對他的血液的偏愛、還有……出現在葉斯家中的疑似情敵的家夥。

葉斯學長對待紅發男人的态度的确讓人捉摸不透,雖然剛才學長說話的語氣不好,但這何嘗不是一種特殊對待?

他知道,如果是面對無關緊要的人,葉斯絕不會展露自己真實的一面。

他會是溫和的、疏離的,總之絕不會是剛才的模樣。

就像校園牆上無數發帖表白的女生的言論:

“葉學長好溫柔,今天路上遇到學長去問路了,他會笑着跟我說往哪兒走哎!”

“葉斯就是心軟的神吧!我看見男神投喂小黑貓了!”

“……”

諸如此類的讨論層出不窮,郁光每次刷到都會輕嗤一聲。

不過是些被表象迷惑的人,真正的葉斯遠沒有如此爛好人。

他是抽身在外的冷漠無情的神,是黎明來臨前最黑暗的時分。

可就是這樣的葉斯才讓人着迷,想用肮髒的手去觸碰神明,想要在黑暗中融化成水……

郁光踩着每一塊葉斯踩過的地板,穿過三樓的長廊來到最裏那間房。

這段路他熟悉的,很早之前就走過一遍。

在葉斯開啓房門之前,郁光拉住對方的襯衣衣角。

男人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收了回來,轉頭看他。

大抵是方才面對紅頭發男人時的嚴肅還未散去,葉斯此時望向他的神色也有些微冷。

郁光滿腹疑問都被對方這一眼壓了下去,他克制着自己逐漸急促的呼吸,抿唇蹦出幾個單薄的字:

“學、學長……你是他嗎……?”

葉斯鋒利的眉挑起,像是不明白,淡淡詢問道:“誰?”

“就是……”話到嘴邊,郁光又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啓齒,頓住好半晌才繼續道:“您是……給我發短信的那個人嗎?”

葉斯沒有回答,只是重新握上房門旋鈕,将門打開了——

是那間他在其中被抵在床榻上啃咬後頸的房間。

陳設布局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就連床頭那支被他高高舉起企圖砸暈戴梵文面具的男人的陶瓷花瓶的擺放角度都別無二致……

葉斯告訴了他方才那個問題的答案——以這樣近乎殘忍的方式。

郁光愣在門口很久,擡頭去找葉斯。

男人就坐在房間唯一一把真皮座椅上瞧他蠢笨的模樣。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接,葉斯勾了勾唇。

郁光兜裏的手機陡然震動,振動頻率隔着一層薄布料燙着皮膚。

“不看看信息?”葉斯揚起下巴點點他的手機。

其實郁光心中已經有預感手機裏是什麽了,但他不敢不聽話。

按亮屏幕跳出來的第一條消息就是藍色APP的推送。

【同類】:別在門口杵着。過來,把門帶上。

郁光盯着這條信息看了好一會兒,沒忍住往上翻了翻。

上一組對話的時間不遠,前天【同類】問他周日是否有空來一局十點半,他心知肚明對方的意思,所以拒絕了。

轉頭約了葉斯學長去咖啡店聊關于Rhnull血型的事……

可……一直與他通過短信交流的【同類】竟然真的是學長……

大腦像是被灌滿膠水,粘稠得難以運轉。

郁光後知後覺想起【同類】曾經發給他的那些露骨的、類似調情的短信。

真的很難想象……高冷禁欲的葉斯學長會說出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但仔細想想,如果與自己耳鬓厮磨,輾轉于床榻間時,葉斯湊在他耳邊輕佻的幾句愛語……

喉嚨幹燥得仿佛即将燃燒。

郁光竭力咽了口唾沫,默默想:應該沒人能拒絕得了葉斯學長吧。

“不過來?”

葉斯觑了眼少年通紅的臉,心底覺得有些好笑。

男人指尖有節奏地敲擊着靠椅的扶手,‘噠噠噠’細小的聲音卻給郁光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

他深吸口氣,快步走到葉斯面前站定——仿佛犯錯後等待老師懲罰的小朋友。

下一秒,天旋地轉,強烈的失重感瞬間襲來。

郁光趔趄兩步想要保持平衡但卻失敗,被葉斯拉着手臂按在了懷裏。

“小男朋友,我需要你的血,就現在。”

作者有話說:

終于碼完。困困困 寶貝們久等了(滑軌道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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