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左昀順利通過實習期,甚至由于機敏聰明,甚讨領導喜歡,還得了一個小藝人帶一帶,當然藝人也是新人,還在校的學生被簽進來,戲都沒拍一部,自然也接不到什麽工作,因此左昀日常還是做助理工作,只不過比起之前貼發票,他現在偶爾會幫忙沒時間的經紀人帶演員見組進組。

宣傳同事羨慕表示:“你運氣真好,跳過宣傳學習,直接從助理躍級成執行經紀呢。”

“不算執行經紀了,我那都是給大家幫忙,你要是有做不過來的,我也可以幫你。”

“哇,你可以幫我寫文案麽?一次一百個,哎,每回沖熱搜都寫的手指頭都要殘廢了,我請你喝奶茶!”又突然想起來:“你哪有時間,不是要送蒲晚秋去北邊拍戲了嘛,對了,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看劉姐安排吧,她目前跟我講進了組看情況和演員需求,”左昀覺得新人還是需多學習:“不過幫你忙沒關系啊,進了組也有沒事的時候,有需求随時聯系,我有空可以幫你寫。”

“很少有你這樣踏實的新人啦,現在的小朋友,心比天高,上來就想做項目,實話講平日訂個機票都會搞錯。”

旁邊忙項目的商務接話:“可不嘛,總監之前助理換了好幾個,都幹不住,左昀昀,大家都很喜歡你,你可要加油呀。”

北方風雪迷目。

送演員進組也是一門學問,雖然對通告安排演員食宿看似簡單,也的确不難,難得是人際關系,劇組魚龍混雜,欺生愛熟,話只能信一半,否則就給欺負的團團轉,沒有經驗的經紀人,演員難免早早的給發到現場,拍到九十點休息,給剛到場的大咖開工,直拍到大咖收工,下午五六點又來拍你,以至于演員早出晚歸日日候場,熬的精疲力盡,又沒超的時間,就拿你墊場,有苦說不出。

左昀送進組的演員咖小,本就受欺,事事都要争取,也沒預算請助理,左昀做事之餘,還需兼着端飯拿水的工作,待遇條件也差,左昀單間都不配有,只能同劇組的人拼一間房,得一張髒亂陰暗的單人床,在攝影大哥的呼嚕裏輾轉整夜,這還算好的,若是輪到跟場務同放,屋子裏會臭的進不去。

有時還免不了給化妝組老大揩油。

上了年紀的同志看起來格外姨,他裝模作樣的幫‘陽光嫩肉’扒拉頭發,有意無意的同左昀肢體觸碰:“昀,你怎麽沒考慮簽公司做藝人,你比我見過的好多人條正多了,哎呀現在真是什麽歪瓜劣棗都能當演員。”

左昀打開對方的手,笑着玩鬧:“哥,怪不得我看你很親,我終于想起來了,你長的好像我大舅媽,等會上哪個菜市場買菜啊?”

他堅韌成長,什麽行業也不只有光鮮,如人一樣,不只有相迎笑臉。

沒戲時是少有的閑暇,無事可做,思緒便神游,百無聊賴間左昀突然自床上驚坐,這個拍戲的北方老城區是喬夢真大學所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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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昀翻出喬夢真的聯系方式,又遲疑,主動聯系對方,主動拉黑對方,再解放對方,好像追人的不是喬夢真,而是左昀自己。

但那又怎麽樣?左昀撥通喬夢真的電話,他就是從心而行,他想幹嘛幹嘛。

喬夢真未接電話。

李振北此時發來微信:“我才發現,你出差的地方,喬夢真不是在那邊上學麽,你倆真是有緣。”

左昀回一個機槍掃射表情包。

“你又要去找他玩了?”

“對啊。”

“你完了,要彎了。”

“彎你麻痹,你有病,我愛找誰找誰,我整天找你玩也不是想跟你搞基。”

窗外的雪款款的落,耳機裏的Intro是喬青遙彈的鋼琴曲,似一陣長風吹過,黑夜山坡,

鬥轉星河,荒原上無邊野火。

左昀眨眨眼,重躺回床,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擊:“我偶像真是值得我愛,他為什麽去世了!!我簡直太太太難過了。”

“你追星的樣子真的好0哦。”

“那要是他,我願意為他做0哈哈。”

“他不就是個基佬麽?”

“?我殺了你!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喬青遙在下午三點聯絡左昀,約在他在自己下榻的酒店見面。

左昀套上帽衫和羽絨外套,頂風冒雪的換乘三站公交過去找喬夢真,今日不同以往,知道賺錢不易,左昀也較之前節儉,好容易趕到,左昀仰一張白臉,看五星酒店聳入雲霄,這才察覺有些怪異,約見在這種地方,像是約炮。

最可惡喬夢真也不下來接他,還得他自己找前臺登記刷卡上門,到了約定地點,門虛掩着,推開了,竟然是套房,并沒有人。

會客廳空空蕩蕩,只有柴可夫斯基和肖邦,燃着的檀香,熏的一室禪意。

左昀站在回廊,不敢進門,他輕聲地:“喬夢真?你在嗎?”

良久,內室隔斷才人影閃現,喬青遙移步而出,懶散的穿一件灰白衛衣和睡褲,他攥着筆記,擡手示意左昀進門。

兩人圍坐沙發,左昀四下打量,會客的小圓桌上,蝴蝶蘭開的有些敗了,花邊微微曲卷,凋零盛放,花瓶旁邊放半杯冷茶,還有幾塊糖霜瑪德琳,油胖油胖,看起來甚是美味,卻只被咬了一口,剩下的便孤寂自卑的躺在銀邊餐碟裏。

單人沙發上的書包敞着口,書本自裏面跌跌撞撞的翻逃出來,到處都是,還有未拆封的信和包裝盒,以彩紙和緞帶纏緊了,像羞澀待拆的處女,再望旁邊看,這種花花綠綠的禮物竟然不少,給打掃阿姨整理排列,似不知去處歸途的迷路人。

房間裏東西不多,但也不像是第一天住。

“你怎麽跑到酒店來住啊?”左昀脫掉外套,也是灰白帽衫:“怎麽沒在宿舍住。”

喬青遙赤腳盤坐,帽衫袋子松松的垂躺胸前,他戴着眼鏡,繼續翻看手裏的筆記:“住不下去。”

左昀繼續脫,因為室內暖和,還有美味和帥哥,落日和餘晖,簡直一派春意燥熱:“啊?跟室友鬧矛盾了?他們欺負你,哦,不,你欺負他們了麽?”

“都沒有。”

“他們對你不好麽?”

“不錯。”

“那為什麽不住宿舍,你這出來住酒店也太奢侈了吧,”左昀脫的只剩T恤,挺舒服的靠在靠墊上:“再說不回寝室能行麽?你們不查寝麽?”

“查。”

“啊?那你這樣天天不在宿舍住不是找死麽。”

“也不是天天查,查的時候他們會找人假扮我應檢。”

“……你室友不是對你不只是不錯,他們是相當好啊。”左昀目光落在喬青遙翻看教材的手,勁瘦修長,指甲剪的好幹淨:“你們今天沒課?”

“有。”

“那你不又不去……你們不點名麽?”

“點。”

“所以有人替你答道?”

“有。”

“打擾了,哥,可見你混的真挺不錯啊。”

喬青遙合上筆記,摘下眼鏡:“不過,替我點名也沒什麽用,因為老師都認識我。”

左昀冷哼一聲,臉卻是笑着:“呦,真把你牛逼壞了,我算看明白了,你小子上課欺負老師,下課欺負同學,整天繃着一張陰間使者的臉,怨氣老他媽重了,路過的要給你燒紙才能安然無恙經過。”

喬青遙并不生氣,反而靜靜觀賞對方,看他一口白牙,甚是燦爛。

這場景似曾相見,在許多年前,也是類似套房,不過大這個許多,因為喬青遙巡演各站都是空曠的總統套,那時他最怕孤單寂寞,演出結束又亢奮難眠,因此夜裏會客廳永遠人來人往,大家打着精神陪他,藝術總監捧起吉他,錄音師正組搭鍵盤,助手們抱着靠枕酣眠,經紀人吵鬧的講着商務電話……而喬青遙也如這般盤坐沙發,鋼琴上放着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散了一地的禮物和鮮花,對面坐着唯一一個敢嘲諷他的他。

房間裏兩個工作人員突然打鬧起來,一個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錢包,摸出票子往窗外一灑,所有的惡作劇都只為博小喬一笑。

樓下是徹夜仰望的歌迷,她們只想看一眼她們的月亮,卻看見漫天飄錢。

樓上喬青遙半醉了,錢和獎都多得數不完,他卻根本睡不着,夜夜失眠。

瞳孔失焦,世界搖晃、模糊,又漸漸清晰。

沙發的另一頭,左昀像在自己家炕頭上一樣自在,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喬青遙講自己的工作所見,還有劇組奇聞,眼下他趴在抱枕上,很手欠的翻看喬青遙剛放下的筆記:“……我才知道原來娛樂圈這麽勢利眼,人紅的時候,圍着的人不要太多,捧上來的全是一片真心和錦上添花的好事,都說紅氣養人,可我覺得名利簡直把正常人驕縱的沒人樣兒,很多事都太不正常,等到一朝失勢,馬上猢狲散盡,馬上愛莫能助、并不熟悉,甚至查無此友,當年一路綠燈瞬間寸步難行,什麽小鬼兒都是攔路虎。沒紅過的糊人就更太慘了,墊場都不算啥,一部戲那麽點片酬還要被各路神仙中飽私囊,美名其曰幫制片走賬,走到最後剩那點三瓜倆棗,公司還要抽一半,剩下再給國家繳百分之四十多,行吧,總比街邊賣炸串強,之前沒進圈的時候我總以為潛規則特多,進來才發現這麽好的機會可不是哪裏都有,能被潛規則那證明馬上要飛升了,了不得,一百個人裏九十九個眼巴巴的等都沒有。”

左昀比較容易上頭,時常将閑聊發揮成人生演講,當年在學校競選學生會長,回回把對手講的嗓子冒煙精疲力盡,這才年年連任,只見他講的實在口幹,便暫停幹了一整瓶依雲,而後又激情開侃:“我本來還挺期待送組的,可我人生中沒住過那麽差的酒店,我頂着經紀人的名號住的都不如女主角的助理,她助理都五星酒店自己一間大床房,還有房車可以休息上廁所,太爽了,說起廁所我們組也很讓人無語,我們不是好多外景戲在野地裏拍嘛,場務搭的那個一次性廁所可真反人類,就原地支一個小帳篷,那麽矮,不貓腰進不去,感覺一不留神站起來,馬上能頂着帳篷走,你能想像麽?劇組人到底是多矮小?還是貪便宜網上購買了倆女廁所,另一個強行改成男廁所,最主要是北方冬天風那麽大,那個帳篷也不往土裏插,就直接放在地上,每次我路過都看見帳篷被吹走了,這廁所誰敢上?小活也是活啊,場務大哥幹的也太不走心了不是,他這一不走心就害得我們男同胞走光,然後廁所旁邊又停着化妝車,一整車男同性戀,吓人不吓人,反正每次出工我連水都不敢喝,天氣又幹冷,一天下來我看我自己都像幹屍,一換場改燈,我就去演員房車外面找房車師傅聊天,其實是蹭房車外機暖氣,還有馬紮可以坐……”

左昀突然停頓,他瞄到了喬青遙的手腕。

喬青遙正拖腮聽講,全神貫注的覺得左昀很可愛。

可在左昀眼中,他這個樣子,腕上銀鏈就很醒目,這是左昀手上搶下來的,他竟然日日佩戴。

左昀忽然語塞。

喬青遙撿重點接話:“你可以住這裏,不必住劇組。”

左昀回神,鄙夷也回來:“拉倒吧,哪可能演員住駐地酒店,我跑來住五星套房,再說怎麽住,套房房間再多也只有一張床,跟你一被窩啊?”

“我願意。”

“我很不願意!你說你跟那些專門把化妝車停帳篷廁所邊的化妝師們有啥區別,你們都是何居心?我寧可睡劇組單人床。”

“我這間可以加床,你也可以住我旁邊的房間,不住旁邊也行。”

“全都不必,哎呀不說這些了,”左昀目光落在筆記上:“這上面的批注都是你自己寫的嘛?不像你的學渣做派呀,這不會也是你同學幫你寫的吧?”

喬青遙有些失落的坐直身體,還陷在自己之前的提議裏,他輕聲問:“你不陪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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