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裝x到位盛月蕭
裝x到位盛月蕭
直到盛月蕭去見了姜瑤。
他才知道方越吟當時的表情為什麽那麽嫌鄙。
姜瑤不僅腦筋不太好,而且還是個犟骨頭。
他聽說盛月蕭專程去找方越吟,暫時赦免了他的死罪,感動得鼻涕直冒泡。但當盛月蕭談起鄰國神明這個人的時候,他還是堅持己見,一口咬定道:“那位上神……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這次全都是我的錯,與他無關……上神,你不要誤會他。”
盛月蕭神色複雜:“難道不是他找你要的祭祀卷宗嗎?”
姜瑤支支吾吾,垂着頭,臉上的神情輕易出賣了自己:“是……不、也不算是,他,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是我自己要給他……”
盛月蕭面無表情:“姜瑤,別犯蠢。”
姜瑤擡起頭:“我沒有!”
“可他收下了你的卷宗。如果他真是什麽正人君子,就不會借着你的喜歡讓你做鳳陽的叛徒。”
“不是這樣……”姜瑤眉眼間委屈,但又帶着決絕,“上神,連您也不信我嗎?”
盛月蕭皺起眉,好言相勸:“姜瑤,據本座所知,你與他根本沒見過幾面,你們相隔甚遠,你對他根本就不了解——”
“可是、我相信一見鐘情啊……上神,你不明白。”姜瑤說着說着,突然開始哽咽,一股委屈漸漸湧上心頭。
“…………”
盛月蕭覺得自己确實不能明白。
“為什麽你們都不信我……我知道這件事我做錯了,我不該私自拿走卷宗,送給鄰國。”他嗓音沙啞抽噎,“可是……這從頭到尾都是我的責任啊,你們為何要那樣說他……上神,這不是他的錯,要怪就怪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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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月蕭皺了皺眉,正不知該怎麽說他。
姜瑤忽然又開口,垂着眼睛,神色帶着低憐乞求:
“上神,你可以幫幫我嗎?”
盛月蕭瞥他:“幫什麽?”
姜瑤知道自己的乞求很無理,在對方看來可能也很可笑,但他咬了咬牙,還是強忍着眼淚。
“我想去尚丹國找他!”
“就當是救人救到底,你讓我留在尚丹國可以嗎?他答應過我的,如果我把卷宗給他,他就會收留我!上神……求求你了。”
盛月蕭簡直怔住了。
姜瑤在說什麽混賬話?!
通敵叛國罪無可恕,難怪方越吟氣得非要置他于死地。
盛月蕭真是不知道那位神明究竟好在哪裏,值得姜瑤背着叛徒的罵名也要到他身邊去!
但他現在只恨自己多管閑事。
他救的哪是一個天真愚蠢、為了愛情一時沖動的傻少年?
分明是個被蠱惑以後心甘情願淪為叛徒的罪人罷了。
若是哪天對方騙姜瑤交出鳳陽國的機密,姜瑤是否也會毫無底線,奮不顧身地交出去?!
“……”
盛月蕭為自己的沖動救人追悔莫及,心頭一堵。
他忽然又記起來……似乎以前每次見面的時候,姜瑤都會順口提起一兩句尚丹國的神明。只是那時大家都沒在意。
盛月蕭斂了眸,臉色徹底冷淡下來。
他不覺得生氣,畢竟不關他的事,沒什麽可氣的。只是渾不在意:“別想。”
姜瑤眸中劃過一絲悲哀難過。
“你要怎麽做跟本座無關,本座也不會去管。你若真的想留在那裏,也可以,都是你自己的決定,本座不可能幫你。”
“本座現在已經後悔插手這件事了……說實話,姜瑤。”盛月蕭難得冷着臉,涼涼道,“本座看不起你。”
姜瑤怔了怔,眼眶泛着無措的紅。
“不過事已至此,本座也不得不去處理,親口聽尚丹國給個交待。”
“明日你就随我同去吧。”
盛月蕭說罷便轉身走了。
……
盛月蕭與那位神明約在兩國相交處見面。
路途雖然不算遠,但對于盛月蕭這種不能禦劍的廢柴而言,已經相當耗費體力了。
他需要坐車,哪怕有靈力助推,也要兩日才能到。
神使對他這個決定顯然感到意外。
涼涼瞥了盛月蕭幾眼:“想不到上神竟也是個熱心腸?這點小事都要摻和,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在神使眼裏,盛月蕭就是個性情懶散、薄情寡淡的人,不知出于什麽心思才突然想見鄰國神明。
盛月蕭也不怪他妄加揣測。
悠悠地笑:“神使今日也很不一樣。平日分明那麽邋遢的一個人,今日一見,竟然讓本座眼前一亮,顯然沒認出你。”
“…………”
神使一瞪眼,臉色都氣綠了。
——神使平常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神塔上層,不怎麽不出門,所以形象通常都很随意。
雖然神明幾日不洗澡也不會變臭,但他不梳頭不刮胡子,衣裳穿得亂糟糟的,加上本身長得不是那麽賞心悅目,就會顯得很邋遢。今日盛月蕭要與鄰國會面,他必須要跟去,因此特地收拾了一下。
顯然,神使是個不怎麽精致的男人。
但卻有着強烈的自尊心。
盛月蕭将他平時宅在神塔的樣子看去了,還拿出來打趣,頓時令他臉色難看,白多黑少的眼眸更顯得犀利醜陋了!
怒而一甩袖,去了另一駕馬車。
盛月蕭因此擁有了獨享一輛馬車的權利。
他頓時心情愉悅,十分舒心地往軟墊上一躺,側身支頤着,屈着一條腿開始閉目養神。
馬車漸漸行駛起來。
如今鳳陽國已經漸漸入了春,天氣暖和了許多,但邊界靠近尚丹國的地方還冷着,尤其在夜裏,寒風很冷。
盛月蕭的體質跟旁人不同,比一般的凡人還要弱一些,坐在馬車裏必須要設好禦寒結界,下了車就要披上厚重的披風。中途覺得累了,或是暈車,就要停下來歇息一陣,嬌弱得不得了。
神使頭一次跟他出門,簡直煩得要吐血。
兩日之後。
他們按時抵達了地點。
盛月蕭到了地方,先讓人在屋子裏燒起炭火,坐在裏面歇上片刻,暖暖身子,緩解一下腰酸疲憊,再喝上一壺熱茶,吃點東西。
神使忍了他兩日,已經不耐煩了,催促道:“尚丹國的上神已經到了,你還要磨蹭到什麽時候?!”
盛月蕭疲憊地長籲短嘆:“我好累,腰也痛。我後悔了,出趟遠門真是折騰……”
神使臉色扭曲:“你一沒駕車,二沒奔波,在車裏躺了兩天!你累什麽?!”
盛月蕭依然唉聲嘆氣,懶洋洋地撐着頭坐在桌邊,渾身寫滿了不想動彈,磨磨蹭蹭地喝了杯茶。
看得人都想踹他一腳。
就在神使臨近爆發的時候。
他總算起身了。
雖然神色無精打采,卻有種倦懶的好看,清逸的面容因為暈車後遺症導致有些蒼白,加上下車時,受到了那麽一絲絲絲絲的寒氣,導致有點頭痛萎靡,精神不振,身體慢慢悠悠地站起來,看起來十分虛弱。
但實際上……
他屁事都沒有。
“也罷,走吧。”
盛月蕭用堅強得惹人憐惜地語氣說道。
神使臉色青白地強忍沖動。
想打他。
盛月蕭叫上門外的姜瑤,三人一同去見了尚丹國那位神明。
尚丹國的神明名叫宋寄雲。
盛月蕭一見,便知道姜瑤對這人一見鐘情也是有些道理的。
宋寄雲外表看起來儀貌堂堂,君子端方,眉眼之間既有謙和溫禮,也有獨屬于神明的威嚴。單論相貌只是中上乘,一身的氣質卻令他超凡脫俗。
尚丹國對他顯然呵護周到。
周圍帶着十幾個侍從,侍奉左右,從頭到腳每一樣佩飾與法器看起來都無比奢侈,散發着尊貴奢靡的氣息。
當然,盛月蕭今日的排面也不差就是了。
宋寄雲身後站着尚丹國的神使。
因為長相平平,盛月蕭根本沒有細瞧。
但他卻能通過神識,感覺到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善茬。
盛月蕭對這兩人的初印象很一般,但對方的反應,卻大大超出了盛月蕭的預料。
在見到盛月蕭的那一刻,宋寄雲臉上忽然睜大眼眸,露出了震駭的表情!
仿佛是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人,他眼瞳簡直震顫到誇張,微微張着口,只吐出了含糊不清的一個字:
“師……”
不等這個字的音節完全吐清,他身旁的神使急忙用手肘輕捅了他一下。
那兩人神色異樣,當着盛月蕭的面低低耳語了幾句,在這短暫的過程中,盛月蕭清晰地感覺到從宋寄雲身上流露出的懼怕。
……什麽?
懼怕?!
盛月蕭怪異極了,宋寄雲方才想說什麽?難道這兩個人認識他??
不等他深想,宋寄雲已經轉過了頭來。他臉上已經恢複那副謙謙君子似的模樣,身材高挺,一只手負在背後,端得是玉樹臨風,笑了笑:“失禮了,本座方才将你錯認成了熟人,原來只是眼花了……請坐。”
一旁的姜瑤見到他,眼神中溢出光彩,欲言又止:“上、上神……”
宋寄雲卻沒什麽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雖是禮貌,語氣卻有些敷衍:“姜大人也來了?坐罷。”
盛月蕭此時已經沒有心情探究他們兩個。
滿心思都是方才宋寄雲的未盡之言。
他慢慢坐下來,心不在焉地與對方寒暄攀談了幾句,期間能依稀感覺到……宋寄雲心頭的畏懼依然存在,并不像表面這麽風淡雲輕。
顯然宋寄雲沒有認錯人。
他認識自己。
還有尚丹國的那位神使,面對自己時情緒也有些奇怪。
盛月蕭不禁覺得迷惑。
——難道自己從前的地位……很不一般?或是與宋寄雲有仇?
否則宋寄雲為何這麽怕他?
盛月蕭想了想,暗暗輕啧了聲,突然就有了底氣。
不管怎麽樣。
既然宋寄雲忌憚他,那他何不借着這個機會速戰速決,浪費什麽時間呢?
幾人剛随口交談了幾句。
盛月蕭忽然就開門見山道:“旁的就不多說了。既然你我地位相當,那不介意本座直呼其名吧?……宋寄雲,聽聞這件事是你讓姜瑤做的?居心何在?”
宋寄雲先是一怔。
“你……師、不是,盛……”他剛開口就卡在了對盛月蕭的稱呼上,神色有些遲疑。
一旁的尚丹神使急忙向他使眼色。
盛月蕭更自信了,寸步不讓地追問:“你為何要讓他拿祭祀卷宗,又為何讓他私下給你?給本座一個解釋。”
宋寄雲深吸口氣斂住神情,重整好了思緒,答道:“此事可與本座無關。”
盛月蕭反問:“哦,指使姜瑤的人難道不是你?”
“是我。”宋寄雲面色冷靜,瞥了眼姜瑤,“但本座只是逗弄逗弄他罷了……豈料他竟然當真?”
“……”
姜瑤一呆,因他冷漠的語氣和神情而微微愣住。
宋寄雲淡漠地繼續道:“姜瑤,你太高看自己了。本座當時那麽說只是想讓你知難而退,誰知你竟真的做鳳陽國的叛徒?本座不會收你這樣的人,你也收一收你那惡心的心思,往後不要再來了。”
姜瑤如遭雷擊,手指都僵了,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眸:“可是、可是,你之前明明說……”
“大膽!”
一旁的尚丹神使開口了。
呵斥道:“上神說得還不清楚嗎?!休要曲解神意,否則可是死罪!”
姜瑤愣了半晌,看向宋寄雲。
見他毫無反應,眸中漸漸黯淡成死灰。
宋寄雲之前……之前明明說過!
讓自己拿出真心來給他看看。
姜瑤問他怎樣才算真心?
宋寄雲說,假如他敢冒死将鳳陽國的機密交給尚丹,他就願意收下自己,讓自己在他身邊出謀劃策,侍奉左右。
這些分明是宋寄雲親口說的,如今他又為何要反悔?
反悔了又為什麽要嫌自己惡心??
宋寄雲他……怎麽可能……
姜瑤心灰意冷地緊咬住唇,不再說話了,有些想哭。
盛月蕭可沒心思安慰他。
一心想着如何才能挽回鳳陽國和他自己的顏面。
想了想,覺得自己方才還是太委婉——
既然宋寄雲這麽怕自己,那他索性就恨一些。
如此一來,也能驗證自己的猜想。
要說怎麽個狠法……盛月蕭忽然記起來,他有生以來見過的說話最不委婉中聽的那個人。
他眼前一亮,頓時計上心頭。
盛月蕭微擡起了下颚。
原本沉靜寡淡的眸子裏,沾染了幾分驕矜審奪的意味,氣場瞬變,上下掃量着對方,端得是一副趾高氣揚的姿态。
涼飕飕的,連嗓音都與某人相似了幾分:“宋寄雲,本座好像記得你!”
宋寄雲心底忽地一顫,有被他這幅模樣駭住。
面上露出一絲驚愕,喉結微動:“……記、記得我?”
這怎麽可能呢?神使方才不是說,他這位師叔已經失憶了嗎??
“正是。”
盛月蕭撒謊不打草稿。
繼續擡高下巴,動作生疏地睨着眼眸,用鼻孔看人。
宋寄雲驚訝又無措,與一旁的尚丹神使對視了一眼,不知該說什麽。
盛月蕭語氣鄙薄地繼續道:
“嗤……今日的事究竟孰是孰非,你們心裏有數,不必本座多說。”
“本座的性情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今日你敗壞了鳳陽國的名聲,将鳳陽國大臣勾引到你的神殿,替你偷取卷宗,那就是在本座頭上動土。你可曾想過後果?”
“現在,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盛月蕭逐漸代入,眯起眸,連嗓音的冷意都一模一樣。
宋寄雲臉色微變。
他徹底感覺到慌亂。
緊皺着眉頭,攥着扶手才勉強維持住鎮定。
如果他注意到旁邊的姜瑤,或許會覺察出幾分端倪,可惜他被吓住了,根本沒有注意——
姜瑤眼睛紅紅的,視線卻十分懵然,緊盯在盛月蕭臉上一副見鬼的樣子,完全忘了哭!
他直愣愣得盯着盛月蕭……那種感覺,就好像與鳳陽國某個難伺候的主重影了。
實在太像了。
姜瑤脆弱的內心深處頓時震得四分五裂,感覺像在做夢。
上神他、他……
他難道……被君上附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