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象牙塔（八）
象牙塔（八）
貝嘉甩了撞疼的甩手腕，慢慢轉了回來。
就如同平時一樣，全班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眼神裏有嘲弄有不屑也有八卦，都在靜悄悄等着看她出糗。
短發女上前輕輕拽了拽挑事兒男生的袖子，表情有些慌張。
“啧，幹什麽？”那名叫胡安的男生不耐煩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賀清清，你怕她，老子可不怕！”
賀清清想反駁，她不是怕，只是感覺貝嘉身上有些詭異，比如正常高中生誰有那麽大的力氣折斷另一個人的手臂呢？
可胡安只當她是驚吓過度，女廁所地磚那麽滑，可能推搡中林茉不小心摔倒才折斷的。
胡安想，林茉那麽白，臉又好看，笑起來的聲音張揚又可愛，怎麽能受得了這麽大的委屈？
這個貝嘉算個屁啊！不就是平時捉弄她一下，朝她扔幾個紙團而已麽？有什麽大不了的，她要這樣對待林茉？
再說了，錯的本來就是她啊！誰讓她偷東西來着？
“聽說你壓根不想賠林茉的醫藥費，”胡安指着貝嘉呸了一聲說道，“臭婊子你她媽平時偷的那些東西和錢呢？都他媽讓你吃了麽？！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錢來，我他媽就讓你跪着去醫院給林茉道歉！！”
班級裏靜悄悄的，貝嘉在靜谧中清晰地聽見了自己漸漸沉重的心跳，悶雷似的一下又一下，越跳越快。
她掃過班級裏每個人的臉，感覺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你看見了嗎？”貝嘉直視着胡安，偏頭笑了一下。
“什麽？”胡安沒太聽清。
“我說，你看見我偷東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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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
“你是在寝室裏偷的，我他媽上哪兒看見去？全校都知道你是個小偷，怎麽，你到現在還想洗？！”
“那麽.....尤希，你看見我偷你東西了嗎？”貝嘉斜靠在後牆，手指一下下在灰敗的牆面上敲着。
尤希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我沒有偷過你的東西。你的，你們的，任何人的。”風将地上的碎紙片吹得更散，貝嘉的嘴角漸漸撫平，“我有時候也會想，為什麽是我？明明應該是很遙遠的事情，什麽人性的黑暗啊、社會的扭曲啊，這些只會發生在電視裏的，手機裏的虛無缥缈的事情，為什麽會發生在我身上？明明我什麽都沒有做錯。”
“明明我什麽都沒有做錯，為什麽被欺負被傷害被侮辱被霸淩的人是我？現在，我只是反抗了一下而已。”她揚了揚手中的手機，“就要遭受這樣颠倒黑白的暴力嗎？”
窗戶開着，有鳥的影子飛過，一根黑色的羽毛晃晃蕩蕩落盡教室。在觸地的剎那，班級門被人猛地從外面撞開，一名中年女人甩着卷發踩着高跟鞋大步沖了進來，身後跟着兩名大呼小叫的老師。
“林媽媽.....林媽媽您冷靜一點！這是班級，還有好多學生在！”
“讓開！”林媽媽身材圓潤，一雙手熊掌似的拍開攔路手，直直地沖向貝嘉。
“小兔崽子躲我是吧！你別以為躲在學校裏我就逮不到你！你監護人是你舅舅還是別的什麽人是吧？我告訴你，今天要是見不到你的監護人拿不到錢你就給我女兒抵命吧！！”
她說着沖過來，揚起手朝貝嘉的雙肩抓去，然而卻忽地僵在半空。
林媽媽愕然地朝手腕看去，只見貝嘉輕而易舉地用手攔下了她的力道，讓她僵在半空動彈不得。
“您真是跟您女兒一模一樣呢，”貝嘉眼角低垂，有黑色的氣息從她瞳孔擴散開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裹着冰碴兒。班級內所有的同學都懵住了，沒人聽過她這樣語氣說話。
“我也跟您女兒說過，別碰我，我嫌髒。”說罷，她猛然用力一推，林媽媽踉跄着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在桌角才堪堪停下。
跟着的老師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林媽媽，要不您今天還是先回去吧？貝嘉的家庭情況很複雜，請你相信學校，學校一定會給林茉一個交代的。”
也許是覺得當着幾十名學生失了面子，林媽媽在短暫的驚愕過後迅速恢複表情，怒氣沖沖地朝貝嘉喊道，“你還敢跟我動手是吧？！哎喲今兒還真是開了眼界了！你家沒人管教你我替你爸媽管教管教！”說罷，撸起兩邊袖子将包一扔就像再次沖上來。
貝嘉頭一歪，發出一聲促狹的低笑。
“還真是一樣呢。”她喃喃自語，随後擡起右手臂，将手緊握成拳，在林媽媽沖過來時猛然砸向班級後牆——
随着一聲巨響，牆壁竟然被轟開了一個圓形坑！碎石渣撲簌簌往下掉，塵土飛揚間林媽媽的身形一下子呆住了。
這......這是什麽變态的力道？！
呆住的不僅僅是她，還有整個高一10班。
有膽小的女生尖叫着向外跑去，尤希滿臉愕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其他幾名包括賀清清在內的平時經常欺負貝嘉的女生全都兩腿一軟，大腦“嗡”一聲瞬間宕機，胡文更是仿佛剛吃了三碗馊飯，一張臉扭曲成了幽幽的橄榄綠。
怎麽會這樣......難道她徒手折斷林茉手臂的事是真的？那.....那要是我剛才真的.....真的......會不會......
胡文想到這，在夏日灼熱的氣溫中生生打了個冷顫，後背忽地竄起一層白毛汗來。
貝嘉頭發上衣服上落滿了破碎的牆灰，她渾不在意似的擡起頭，雙眸裏瞳孔黑的有些微微發亮。
“我說過，別再惹我。”
林媽媽撫着胸口連退好幾步，一直退到班級門口，扔下一句“你.....你給我等着，我要報警！！”後立馬奔逃而去。幾名老師顫顫巍巍護着學生也向後退去。
貝嘉回頭看了一眼，心說還好沒砸穿，不過這力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兔子，是你幹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