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象牙塔（十）
象牙塔（十）
“對，我必須要讓她賠償！”
“可是林媽媽，她這種情況很複雜，我們需要時間調查，沒有理由将人就這麽關起來。”
“我不管！那我女兒怎麽辦！”
林媽媽和幾名警察争吵聲貫穿了整個警局一樓，貝嘉坐在審訊室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腿。
學校女衛生間裏沒有監控，僅憑幾名學生的證詞無法定性。然而林媽媽只想貝嘉被關起來，直到肯達成私下和解為止。
“我們也有我們的辦案流程，請您尊重！不要在這裏大呼小叫的！你以為警察局是什麽地方！”
年紀有些稍大的警察失了耐心，言辭漸漸犀利起來。
林媽媽眼見情況不好，猛地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哎呀我的女兒阿！我可憐的女兒阿！沒有人給你做主啊！！都怪媽媽沒有能耐啊......嗚嗚嗚我的女兒啊！你的醫藥費可怎麽辦吶！！！”
老警察額頭滲出一絲絲細汗，外面都是記者，這件事上面關注度也極高，稍有不慎，就會變成自己的責任，居然還能碰上這樣的報案人，還真是難辦......
林媽媽還在地上崩潰哀嚎，那聲音太大了，震的耳膜發痛。幾名警察面面相觑，麻爪似的看着她。
老警察嘆了口氣，走上前，大聲喊道，“喂，你......”
“舒哥！舒哥！”值班室裏忽然飛奔出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手裏握着手機，臉上因激動而泛着紅，“舒哥，你先看看這個。”
老警察接過手機，林媽媽注意到那個年輕小警察還不經意間瞄了自己一眼。她心底驀地“咯噔”一聲，但還攤坐在地上，看不清手機上的內容，也不好就這麽起來，只能不尴不尬地僵着。
老舒看着屏幕，表情從疑惑漸漸變成眉頭緊鎖，又緩慢舒展，最終停在一個似笑非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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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林媽媽只覺得地磚越來越涼，一股難以言說的不安感席卷全身。但已經報了警，把那死丫頭逮了進來，怎麽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篑呢？
她咬了咬牙，依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擺好了一副打長架的架勢。
“大姐，”老舒看完後将手機遞給身邊人傳閱，他自己則是蹲下來和顏悅色地說道，“你剛剛報警時候怎麽說的來着？”
“我......我說那丫頭在學校裏霸淩我女兒，還把她打傷了，還偷她同學的東西，”林媽媽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佯裝痛苦般說道，“現在我女兒住了院，她必須要賠償我們家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而且這樣暴力的人，必須給關進去才行！要不然以後還會霍霍別人家孩子！”
“哦，您說她毆打您女兒，還偷東西是吧？”老舒笑眯眯問道。
林媽媽看了看他，猶豫了一瞬，随即挺了挺胸脯，“對！就是她！”
老舒嗤笑一聲，朝身後勾了勾手，旁邊一名警察很有眼色的将手機遞過去。老舒又遞給她，“您先看看這個。”
林媽媽一把接過，慢慢看了起來。
屏幕裏正在循環播放一段錄像，很明顯是偷拍，但很清晰也沒有晃動。
視頻一開始，出現的是林茉一晃一晃的馬尾辮，她身後跟着三四個女生，每個人都穿着校服，從走廊推門進入寝室，門牌號上寫着3-509。看到這，林媽媽眉梢狠狠一跳，有人在監視林茉？
不過她很快否定了這件事，因為林茉還笑着回頭跟錄視頻的人說話，很明顯她自己是知情并且允許的。
鏡頭随着寝室門被推開一下子亮了起來，照的中間那道身影無比清晰，即使只有半張臉，也足夠認全那人的身份了。
林媽媽愣了楞，因為在中間的人正是貝嘉。
貝嘉蹲在地上，面前擺着三四個盆，盆裏面都是各種各樣的鞋和襪子，她滿手都是泡沫，額角的發絲被汗水打濕，粘膩地打着绺，雙手因泡涼水時間長而發紅。
林茉一蹦一跳走上去看了看，然後猛地伸出腳，一腳踹在貝嘉身上，踹得她一個踉跄，灑了小半盆水。
“喂，不是跟你說過，搓的時候要輕點嘛？那可是尤希的襪子，很貴的欸！”林茉低低笑了笑，看着貝嘉顫抖的肩膀覺得滿意極了，晃着兩條腿回到了床上。
林媽媽的手抖了抖，視頻接着播放，不過可以看出，雖然還是在宿舍內，但片段已經換了一個。
因為這個片段裏，宿舍空無一人，遠處有操場上嬉鬧的聲音。看樣子，應該是某節下課。
忽然，宿舍門被大力推開。林茉氣勢洶洶走了進來，看得出她非常生氣，情緒暴躁，甚至踹翻了另一個人的椅子。
沒過幾秒，林媽媽便看着自己的女兒動手翻了別人的櫃子，掏出一堆昂貴的化妝品開始塗塗抹抹。
從輕車熟路的動作可以看出，林茉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了。
緊接着，視頻裏出現了走廊上的腳步聲及林茉驚恐的表情和一股腦倒進貝嘉抽屜裏的動作。
還有她的聲音。
“吶，尤希，你看我發現了什麽？”
.....
“貝嘉抽屜裏可都是你的化妝品呢！”
“原來咱們寝室，住了個小偷。”
林媽媽呼吸一頓，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別急啊，”老舒兩眼彎成兩道月牙，“您接着往下看。”
視頻接着播放，又切成了另一個片段，看上去是很多片段剪輯在一起的。
這回場景不是在寝室了，是在某大樓的拐角處，畫面有些昏暗，但并不影響清晰度。
視頻裏依舊是林茉做主角，不過這一次，貝嘉則是跪在地上。
能看見林茉搶過貝嘉的書包，将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招呼身後幾名朋友一起玩起了“踩踩樂”。貝嘉絕望地看着她們，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
“求......求你們了.....”
“嗯？你說什麽？”林茉拽起她的頭發，迫使她跪着仰望自己，“求我？今天中午躲我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呢？只不過讓你幫幫小忙，往數學老師自行車座底下紮根針進去而已，你他媽跑個屁啊！”
“這是假的！絕對是假的！”林媽媽大叫一聲，差點将手機丢出去。
還好老舒眼疾手快，他啧了一聲站起身，嗤笑一聲說道，“林媽媽啊，這件事，恐怕不能如您的意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