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18

總算來了!

傅筠心決定一次性解決掉這件成天懸在心裏的破事,于是快步走到傅偉平跟前,故作驚訝地問道:“爸爸,你怎麽來了?等很久了嗎?怎麽不提早給我打個電話?”

傅偉平堆起笑臉,正要開口,就被一旁的呂巧珍搶了先:“還不是為了上次施總那件事!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費了多大的心思才說動施總去見你,你倒好,無緣無故就把人給得罪了!給你爸爸惹了多大的麻煩知道嗎!”

傅筠心只當沒聽見,繼續對傅偉平說道:“要是爸爸提早說了,還能見見我男朋友呢!他陪了我一整天,剛剛才走。”

傅偉平一聽,眉頭下意識地皺了一下,呂巧珍則直接沉了臉,沒好氣地問道:“你還沒分手?”

傅筠心這才把目光轉向呂巧珍,好笑地反問道:”你說什麽呢?我和我男朋友是以結婚為目的交往的,分什麽手啊?“

呂巧珍被噎了一下,一時找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好沖傅偉平撒氣:“瞧瞧你的好女兒,根本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指望她幫你?做夢去吧!”

傅偉平的火氣也上來了,怒氣沖沖地罵道:“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給我上車呆着去!”

呂巧珍沒想到傅偉平會當着傅筠心的面下她的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甩下一句“上車就上車!看你能說出什麽名堂來!”便氣沖沖地上了停在路邊的車,砰地一聲重重地甩上了車門。

“這女人簡直有病,炸藥似的,一點就着!”傅偉平側身朝車窗的方向瞪了一眼,又轉回頭來看向傅筠心,好聲好氣地說道,”筠心,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嗯。”傅筠心随口應了一聲,說,”爸爸,你要是為了施總的事來找我,那對不起,我不想聽。”

卻聽傅偉平愧疚地說道:“筠心,爸爸的确是為了施總的事來的,不過是來和你道歉的。”

“道歉?”傅筠心納悶地皺起了眉頭。

“對,爸爸要跟你道歉。”傅偉平看着念玖的眼睛,目光誠摯地說道,“上次的事是爸爸大意了,爸爸原以為那只是一場單純的相親而已,卻不知道,呂巧珍那個女人私底下給了施總一些亂七八糟的暗示,讓他誤以為你是為了給我拉投資才去見他的。呂巧珍那個長舌婦真是恬不知恥!爸爸當時氣得...心髒病差點就犯了!要不是你弟弟還小,我就跟她離婚了!”

果然是呂巧珍搞的鬼。

傅筠心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悶聲說道:“爸爸,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以後相親這種事,你就不用費心幫我安排了。”

“爸爸知道了,你放心,我已經替你好好教訓過她了,我保證,以後那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傅偉平語氣十分堅決,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至于施總那裏,爸爸也和他當面解釋過了,他表示理解,也為自己當時的不當舉動道了歉,還說如果有機會,想請你吃頓飯當面表達歉意。”

當面道歉?一聽到這幾個字,傅筠心的腦海裏就浮現出施總那色眯眯的小眼睛、冒着酒氣的嘴、惡俗至極的聲音,以及粗大有力的手掌...一股強烈的反感從心底湧上來,她當即就斬釘截鐵地說道:”爸爸,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個人。“

傅偉平面色一僵,随即又點了點頭,難掩遺憾地說道:“好...爸爸聽你的。”說着就擡腕看了眼手表,說,“時間不早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晚飯吧。”

傅筠心猶豫了幾秒,還是淡然拒絕道:“不用了,晚上學校還有事。”說完就準備走,傅偉平連忙叫住她:“筠心,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傅筠心停下腳步,皺着眉頭想了一下,今天是12月9日,一個普通至極的周末罷了,可他既然這麽問了,就一定有它的特殊性——難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過的都是農歷的生日,十月二十二...應該就是今天吧?

傅偉平見傅筠心垂着眼不搭腔,眼中閃亮的期待頓時黯淡下去,說道:“你忘了嗎?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啊。”

“是嗎?”傅筠心擡起眼簾,勉強笑了下,說,“那就祝爸爸生日快樂了。”

她的語氣是那樣疏離冷淡,傅偉平聽在耳裏,只覺得心頭又苦又澀,他牽動唇角想沖她露出一個笑,可那笑容僵硬無比,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幹澀暗啞:“筠心,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最期待給爸爸過生日了,總是提早一個月就在日歷上做好标記,然後數着日子盼着那一天的到來...連你媽媽都說,你比給自己過生日還要高興...”

大概想起了那些溫馨的過往,傅偉平的笑容很快就變得自然起來,晦暗的眼神中也泛起絲絲懷念的神情。

傅筠心咬着唇,努力壓住心底翻湧的情緒,可那些珍貴的、即便已經退了色的記憶依然如洶湧的海浪,沖破了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心防。

那些美好的過往,她怎麽可能忘記?從她記事開始,爸爸媽媽過的每一個生日、燭光裏跳動的每一個笑容、拍着手唱過的每一首生日歌,都牢牢地珍藏在她的心底。

可過往越美好,現在就越殘酷。永無休止地争吵、支離破碎的家、求而不得的愛,都像呂巧珍惡毒的罵聲和手上的棍棒,狠狠地敲在她的身上。

傅筠心深深地吸了口氣,凜冽的空氣驟然間沖進肺裏,瞬間就沖散了那些痛苦的陳年舊事。她看向傅偉平,輕聲說了句:“爸爸,小時候的事我早就記不清了。”

傅偉平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自以為對女兒還算了解,她從小就乖巧孝順、又特別戀家念舊,小時候一家三口的美好回憶永遠是她心中最柔軟也最脆弱的部分,可今天,她竟然和自己說,那些事她都記不清了!是因為施磊的事傷了她的心嗎?可那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傅偉平又後悔又急躁,他不自覺地搓了搓手,朝傅筠心走近了一步,近乎懇求地說道:“筠心,你已經很多年沒給爸爸過過生日了,今天...就滿足爸爸這個小小的心願好嗎?”

傅筠心靜靜地望着他。

在華燈初放的冬日暮色中,他稀疏泛白的短發被冷風吹得淩亂不堪,臉頰上的肌肉早已松弛,皮膚凍得又幹又紅,襯得他愁雲慘淡的臉越發滄桑,原本挺得筆直的脊背也萎頓地駝了起來。過去總要仰起下巴才能對上他的視線,可如今輕輕松松就能平視他了。

記憶中那個高大挺拔、意氣風發的男人什麽時候已經老成這副模樣了?

傅筠心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溢出來,她立刻仰起頭用力把淚水逼回去,啞着聲說道:“爸爸,我并不是不想幫你過生日,而是...”她頓住話頭,目光越過傅偉平的肩膀看向不遠處的那輛黑色奧迪,透過副駕駛半開的車窗,她看到了呂巧珍那頭染成紅棕色的齊耳卷發。

傅偉平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不過短短幾秒又轉了回來,低聲說道:“你是不想和她一起去嗎?別擔心,我待會兒找個理由把她支走就是了。”

傅筠心躊躇片刻,點頭說好。

傅偉平這才露出笑臉來:“謝謝你,筠心。” 原本想表達心中的喜悅,可話一出口反倒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更遠了,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說,“天太冷了,快上車去吧。”

傅筠心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小時候她和爸爸十分親近,可自從他和呂巧珍重組家庭之後,他們之間就像隔着一堵看不見的高牆,別說像小時候那樣沖他撒嬌賣萌,就連正常父女之間的溝通交流都變得少之又少,更何況這種親昵的肢體接觸?

傅筠心很不習慣,卻也沒有避開,只是低着頭,跟着傅偉平上了車。

而她并沒有注意到,在她身後不遠處,一個穿着黑色羽絨服的年輕男人正站在門崗附近的一棵大樹下,将他們剛剛那場對峙全都看在了眼裏。

而等傅偉平的車子開出之後,一輛灰藍色的路虎攬勝也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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