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你喝一杯
請你喝一杯
一年以前。
蘇歷坐在前往英倫國的飛機上,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收回視線,看了一眼手中的VIP門票。
門票的正面印着一個年輕男孩的側臉,他的頭發很黑,微微卷起,皮膚白皙,藍色的眼珠很是動人心魄,鼻梁很高。門票的背面則是一朵盛開的紅玫瑰,占據了半張門票的位置。
對于這個英倫國的天才舞蹈家,蘇歷并不太了解。他是橘子汽水樂隊的吉他手和隊長,起初他的公司承思娛樂給他兩個月英倫國包食宿的小長假時,經紀人塞給他兩張路易斯演出的VIP門票,作為音樂人,他還有些興致缺缺。
經紀人極力介紹,說路易斯出身于藝術世家,父親是鋼琴家,所以他自小對音樂耳濡目染,舞蹈表演的曲目都是自己參與制作的,請一定要觀看。
這勾起了蘇歷的好奇心。他在網上看了路易斯表演的視頻,搭配那扣人心弦的音樂,蘇歷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路易斯……實在太美了。
蘇歷青春期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但像路易斯這樣好看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飛機終于落地,已經是當地時間下午三點,他乘坐black cap到酒店辦理入住,這裏離路易斯演出的皇家歌劇院并不遠。
酒店的網絡有些卡頓,前臺女生不停地道歉。等待的時候蘇歷就把今天的票拿在手裏看,确定演出時間是今晚七點半。
“您的房卡,歡迎入住聖吉爾斯酒店總統套房。”前臺一口流利的英倫腔,但也是東方人的面孔。她用雙手将房卡遞給他,服務很是周到。
“thank you。”蘇歷淡淡地道謝,接過來。
前臺看見他手裏的票,十分驚訝:“請問您也是路易斯的粉絲嗎?”
蘇歷心說不是,但還是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前臺瞬間來了興趣,侃侃而談:“他的《紅玫瑰》是他時隔兩年的新作,已經開了半年的世界巡演了!”
“但今天就是倒數第二場了,我真的好想去看啊,可是這兩天的票我都沒有搶到,下一次巡演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她十分遺憾地說,“而且我今天也要上班。”
蘇歷看着這位東方面孔的女生,猶豫了一下,用英文問道:“你是華人嗎?”
前臺點點頭,說:“我父母都是華人,但我從小在英倫長大。我看到您是華國人,感到很親切,歡迎您來到英倫。”
“你好,”蘇歷突然笑了,問道,“你明天上班嗎?”
前臺看着面前這個酒紅色頭發、乍一看還有些桀骜不馴氣質的華國客人突然綻放笑容,就像是中古世紀的雕塑突然鮮活起來一般,她一時有些怔住了,結巴道:“明天……明天休息。”
蘇歷從背包裏翻找了一下,拿出了明天場次的票遞給她,說:“送給你。”
前臺十分震驚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蘇歷手裏的票,一時沒敢接。
蘇歷又往她面前送了送:“沒關系的,我今天去看。”
前臺看着他的笑容,這才敢把票接過來,看見大大的VIP及第一排的座位,愣住了,激動道:“先生,您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蘇歷搖搖頭,耳垂上音符形狀的鉑金吊墜也跟着晃了幾下,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是個普通人,票是朋友送的。”
前臺拿着票,因為興奮手都在微微顫抖,鞠躬道:“謝謝您,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蘇歷笑着擺擺手,拖着行李箱上了樓。
一來就要住兩個月,蘇歷提前查了天氣。雖然已經六月了,但英倫并不熱,甚至夜間還有些涼。他只帶了一些換洗衣物,輕裝上陣。
他自出道以來就幾乎沒有休息過,久違地享受假期,讓他感覺無比放松。
套房裏正好養了一盆紅玫瑰,鮮豔欲滴,他一時心血來潮,拍了一張照片發微博,定位是英倫國。
七點,從VIP通道進去,他穩穩當當地坐在第一排,離舞臺非常近。皇家歌劇院只能容納兩千多人,所以路易斯的演出門票經常一票難求。
他的公司竟然能買到VIP門票,還挺厲害。
演出正式開始了。舞蹈家的演出和他們樂隊演出大有不同,樂隊現場需要氣氛和躁動,但在舞蹈家的演出現場,觀衆們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享受這視聽盛宴。
只在路易斯剛剛出場時,觀衆們才發出歡呼聲。
蘇歷看向舞臺。
只見臺上的白衣少年姿态婀娜,一朵紅色的玫瑰被他拿在手裏随之起舞,卻在某個時刻被他一片一片撕下來,被他雪白的裸足踩中,繼而不知所蹤。
他烏黑的頭發随意在腦後紮成半馬尾,幾縷劉海微微卷起,眼神深邃而迷離,藍色的眼球像深不見底的潭,讓人猜不透,卻又叫人無法移開目光。
漫天的紅色花瓣在舞臺飛舞,他着一身白衣,置身于其中就像是一朵白色的玫瑰。
而他耳朵上的紅色玫瑰耳釘,在他白皙皮膚的映襯下格外清晰。
伴随着鋼琴聲,蘇歷的眼神始終寸步不離地跟随着他的動作,不知不覺癡迷其中。
大概是他酒紅色的頭發太過顯眼,和這漫天的紅玫瑰相得益彰,路易斯突然看向蘇歷。
蘇歷突然潛入到路易斯的藍色潭水中,一時忘記了呼吸,突然路易斯勾了勾唇角,幾個舞蹈動作就像是要和他貼合一般,目光卻沒有離開蘇歷。
他的心髒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着魔一般喃喃道:“路易斯……”
路易斯的表情配合着音樂和舞蹈,時而憂傷,時而張揚,卻在蘇歷沉醉的時候又看向他,目光缱绻,白皙修長的手指朝蘇歷的方向勾了勾。
第一排離延伸舞臺特別近,路易斯在靠近舞臺邊緣時,恰好做出像是朝蘇歷伸出手指的舞蹈動作。蘇歷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住了路易斯的手指。
他已經不知道是誰的手在發燙了,接觸到路易斯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觸摸着一朵白玫瑰,柔軟而熾烈,美麗卻易碎。
路易斯意味深長地笑了,抽出手指重新回到舞臺中央,即便融進伴舞裏,他也是最光彩奪目的那一個。
蘇歷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心髒仿佛要爆炸了。
以前他不相信一見鐘情,現在他信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欲望很強的人,現在他覺得他是了。
演出結束後,他不管不顧地叫住路易斯,把從剛才就想了好多遍的英文脫口而出:“我親愛的白玫瑰,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喝一杯嗎?”
路易斯背對着他,原本在演出結束後恢複冰冷的一張臉,微不可查地融化了些許。
但他還是頭也沒回,徑直離開了。
保安以為他是私生,但處于第一排的VIP門票有部分是內部有關系的才能拿到。保安也擔心得罪人,只好攔住他,客氣地請他出去。
一個西裝革履、英倫人面相的男人走過來,和保安說了幾句,保安便很是客氣地去其他地方維持秩序去了。
男人用英語說道:“我是路易斯的經紀人理查爾,請您跟我來。”
蘇歷道了謝,跟着理查爾走到後臺,在化妝間前停下。
“您直接進去即可。”理查爾示意道。
蘇歷推開門走進去,看見路易斯正在鏡子前摘他的玫瑰耳釘。
盡管路易斯沒什麽表情,但剛才的眼神及肢體接觸和路易斯的同意讓他信心倍增。
“我叫歷,來自華國,是橘子汽水樂隊的吉他手兼副唱,你在百科可以搜到我,”蘇歷走在路易斯旁邊,用流暢的英文進行自我介紹,毫不吝啬地贊賞道,“很榮幸有機會來觀看你的演出,真的很美!”
路易斯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點點頭算是回應。
蘇歷沒想到路易斯私底下這麽高冷,但他也意識到路易斯可能是疲憊了。于是在他們走近路易斯的化妝更衣室之後,他自告奮勇道:“我能給你捏捏肩膀嗎?”
他小時候經常一個人在家,隔壁鄰居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中醫,擅長推拿,聽說還在少林寺學過武術。他因為無聊經常去找那個爺爺玩,雖然不會針灸,但對穴位略知一二,推拿手法深得真傳,甚至還從基本功練起,學會了一些武術擒拿。
直到十二歲父母終于離婚,他才離開了那個家,準确來說他的父母終于解決了財産糾紛,賣掉了那個房子,但他把武術用來強身健體,一直也沒荒廢。
路易斯正在對鏡卸妝,他的五官本身就很深邃,只不過為了舞臺效果才略施粉黛,所以妝并不濃。聞言,他拿化妝棉的手指一頓,随即道:“okay。”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富有磁性,和他的舞蹈動作一樣撓人。
蘇歷将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捏着他的三角肌,怕他疼,所以只能逐漸增加力度。
路易斯看起來肩膀很薄,卻并不瘦弱。突然他“嘶”了一聲,蘇歷連忙停下來低頭問道:“是不是力氣太大了?”
路易斯微微偏頭,鼻尖就快要碰到蘇歷的臉了,蘇歷怕冒犯他,微微退開了一些,聽見路易斯說道:“沒有,很好。”
從開始到現在他都只有寥寥數語,但他富有磁性的英倫腔卻已經印在蘇歷的腦海中了。蘇歷的英文很标準,日常交流沒有問題,但他畢竟沒有在國外生活過,所以他的口語一聽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蘇歷繼續給他捏肩膀,等路易斯卸妝完畢,他拍拍蘇歷的手背示意他停下來,蘇歷了然地退開。
他随手拉下了頭發上的絲帶,烏黑微卷的頭發散下來披在肩膀上,當蘇歷不存在一般,自顧自地脫掉了演出服,露出了他緊致的肌肉線條,腹肌和人魚線的比例堪稱完美,一雙腿又長又直。
和蘇歷這樣的大男孩不同,路易斯十分精致,全身上下都十分光滑白皙。
蘇歷不是柳下惠,他直勾勾地地看着路易斯的身體,目送着路易斯進浴室,他才回過神來。
他忍不住撐着頭低低地笑起來,看着浴室的方向,他喉結滾動。
淋浴的聲音響起來,沒過多久,路易斯披着浴巾出來了。他的頭發被微微打濕,身上還裹着一絲熱氣。他在蘇歷直勾勾的目光中自然地脫掉浴巾,穿上了私服。
白色襯衫和牛仔褲,明明沒有什麽特別,穿在路易斯身上卻格外好看。
英倫國同性婚姻已經合法了,同性戀人群不少,雖然路易斯身上散發着同類的氣質,但他卻不避諱在陌生男人面前脫衣服,這倒是讓蘇歷心裏打了鼓。
他會喜歡男人嗎?
蘇歷靜靜等待路易斯整理完畢,之後被路易斯帶上了車。他趕緊趁機問路易斯要了聯系方式,路易斯沒有拒絕,兩人加上了社交好友。
司機問道:“去哪裏?”
蘇歷來之前做過功課,知道英倫有一家著名的gay吧。他的旅行只有兩個月,倒也不想獵|豔,只是為了喝酒,短暫地認識一些同類的陌生人,放松一下而已。
他沒有刻意對公司隐瞞性向,出道後他私生活幹淨,一直單身,所以沒有特別遮掩,但也沒有特意提起。
為了試探路易斯,他回答了那家酒吧的名字:“runner。”
路易斯輕輕笑了一下,倒讓蘇歷摸不着頭腦,他也跟着笑了,問道:“怎麽了?”
司機見路易斯沒說話,見縫插針地問道:“卡文迪許先生,真的去那嗎?”
“沒什麽,”路易斯斂起了笑容,“就去那吧。”
runner不是一家清吧,蘇歷一走進去便看到無數男男女女随着DJ的節奏在舞池中跳躍、搖擺,當然其中大多數都是男性。
蘇歷帶路易斯在角落裏坐下,蘇歷紳士地把凳子拖過來,護着路易斯坐上去。
“請問,你們想喝點什麽?”酒保問道。
蘇歷知道舞蹈家往往在吃的方面比較注意,再加上摸不準路易斯的口味,于是轉頭問路易斯:“你想喝什麽?”
路易斯随便點了一杯,蘇歷也點了一杯和他一樣的。
英倫國民風開放,圈內人士浪跡在聲色場所也很常見,再加上燈光昏暗,倒是沒什麽人認出路易斯。
雖然也有人想來搭讪,但都被路易斯冰冷的眼神一瞪,話都沒說完就灰溜溜走了。
反而是蘇歷的東方面孔在酒吧裏頗為顯眼,才剛坐下來,就有好幾個人來吧臺找蘇歷搭讪了。蘇歷也借機摟了一下路易斯,禮貌拒絕道:“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伴了。”
“我不介意三人行的,”有一個身姿妖嬈的男生露着他纖細的腰,朝蘇歷擠眉弄眼道,“大家一起玩才開心嘛。”
蘇歷故意摟緊了路易斯的腰,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男朋友可比你性感多了,不需要。”
那個男生也不惱,上下打量着路易斯。路易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在五顏六色的燈光下看不出他眼睛本來的顏色,但仍然太深沉了,就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男生一愣,氣勢少了大半,但蘇歷這樣的男人太難見到了。他忽略路易斯警告的眼神,不甘心地用胯頂了一下蘇歷,甜甜地說:“一會有我的鋼管舞表演,你看完了說不定會改變主意的。”說完,他扭着屁股向舞池走去。
蘇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心翼翼地松開摟着路易斯的手,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冒犯了。”
“你不想和他玩玩嗎?”路易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看他好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