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消失
消失
我知道我快要消失了，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這天放學，我等小黎做作業的時候去書房打了兩把游戲，打着打着我就覺得我很困，但我還是捏着鼠标在操作，可我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我不得已放開鍵盤想起身去告訴小黎一聲，但我還沒站起來就陷入了黑暗。
我在黑暗中行走，這條路根本走不到盡頭，我想，可能是我的大限到了。
我能陪着小黎到初一已經很好了，至少給年少的我留下了珍貴的回憶，雖然我知道都是假的，畢竟我就是小黎，小黎就是我。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前面出現一點亮光，是我的終點嗎？我走過去，會是鬼門關還是飛機上？
但很可惜，都不是。
我順着亮光走，最後用跑的，猛的一下好像被吸了出去，我一個踉跄就到現實世界了，我看着周圍的場景，揉了揉眼睛，在黑暗裏太久了，所以我有點不适應光線。
“你怎麽還在這裏？”
一道聲音讓我看了過去，我一下子腦子就炸了，眼前的畫面根本就不是在老家，而是在成都，我往上看去，‘HAL電子競技俱樂部’幾個大字直接讓我差點失去支點，我快速走進去。
“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帶着些許低沉的聲音響起，我僵硬着腳步，我到底在黑暗中走了多久？我走到那個背對着大樓的人身後，看見那個人背着一個大書包，站直了身體對着那個最開始說話的人。
我知道他是誰，李強，青訓負責人。
我自然也知道現在是什麽場景，我當時就是背着書包來這裏自薦參加青訓，但因為青訓人數滿了，李強沒要我，可我不是輕言放棄的，我在這大冷天裏站了一天才等來有人退出青訓，我替補的機會。
可，那時的我十五歲。
原來我在黑暗裏走了三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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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突然有點發熱，明明昨天他才一米六多，現在就一米七多了，帶孩子哪有這麽快的。
我輕聲喊了一聲小黎。
我看見小黎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卻始終沒有回頭看我，李強告訴他有人退出青訓，可以給他機會，帶着他就進去了。
我忙跟過去，問小黎怎麽會來這裏，成績那麽好應該是在上高中才對，可是小黎根本沒有理我，靜靜地跟在李強後面，進到一個房間，我以為是外人在場他不好說話，畢竟他以前害怕別人發現我，在外面都不怎麽會跟我說話，都是寫出來。
可李強走了之後，我才發現不對勁，小黎還是沒有理我，他肯定看得見我，但卻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
我問了他很多問題他都沒有回答。
我想，他可能是在生氣，我明明答應他不會離開他，甚至消失前都沒有知會他一聲，按照小黎依賴我的程度，我完全可以想象那時小黎走進書房發現我不在時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照時間線來看，這會兒小黎肯定沒吃飯，我下樓看見食堂裏沒人就溜進去做飯了，還把門關上，不然要是有人進來我沒發現的話大事不妙，那個人看見鍋碗瓢盆自己飛起來肯定吓死。
簡單下了一碗面後，我躲着人端到房間裏，小黎已經躺下了。
我坐到床邊，“小黎。先吃點，你兩天沒吃熱食了。”
小黎沒有理我，轉過身背對着我。
我也沒脾氣，在床邊坐了一晚上，隔天李強就來喊小黎去訓練了。
我跟着看他訓練，發現他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就像以前的我，但我不理解的是，為什麽游戲風格還是一樣，我以前追着時羽，所以風格都是照着時羽來練，所以現在小黎也是追着時羽來的嗎？
莫名有些心酸，就像是自己好好養的兒子突然有一天跟別人跑了一樣。
這幾天小黎還是不理我，他訓練完就吃飯，我做的他一個都不吃，晚上洗完澡就躺下去睡覺了。
這天我看他睡着了，想下去走走，但确實不能離得太遠，所以我只是下了一層樓，看見一隊的訓練室，這時候，時羽已經是最高聯賽的首發輔助選手了。
而小黎這個AD才剛進入青訓。
我透過窗戶看見長大不少的時羽，看着這間我無比熟悉的訓練室許久，這間訓練室我待了十年。但時羽身邊已經坐着那個少年了。
我嘆口氣，就算再早遇見，也抵不過我腳步慢的事實，時羽不會等我。
突然我聽到腳步聲從後面傳來，我回頭看去，是小黎穿着睡衣跑過來，看見我還在似乎松了口氣，轉身又走了。
我快步跟過去，“小黎！”
小黎還是沒有理我，我跟着他回到房間，看見他被子蒙住了腦袋，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還會消失。”
這下小黎才拿下了被子，那雙眼睛盯着我，我伸手想摸他的頭發，但還是止住了，我說：“我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麽會這樣，我真的很想陪着你長大，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離開。”
我的長相是偏陰冷的，大體來說就是，不說話沒表情時看着比較唬人，十七八歲的時候還好一點，随着年歲的增長，那股冷冽的氣質更加出衆，那雙漆黑的眼睛盯着你時會讓你感覺到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恐懼。
現在小黎才十五歲，眉眼還未褪去青澀，但那雙眼睛還是有了點以後的味道，我自己甚至都不是很敢直視。
我拉開被子，看他不阻擋心想可能是我說的話他聽進去了，我躺下後就被緊緊抱住，那雙手差點沒把我的腰抱斷，現在他只矮我十厘米，臉貼着我的頸窩蹭了蹭，就像小時候一樣，忽然我的脖子感覺到熱流，小黎哭了？！
我想看看他，但他抱得很緊，我只能安慰他，“我在，別哭。”我記得我是很少哭的，小時候倒還哭過那麽幾次，十歲以後就沒再哭過了。這時候突然哭了，我真的很混亂。
過了許久，鉗制我的手才松開一下，小黎臉在我衣服上蹭了好幾下，我側頭看向他，眼睛還紅紅的，我伸手幫他拂去淚痕，“為什麽你會來這裏？”
小黎咬着唇看向其他地方，好一會兒才說：“我以為你回到游戲裏了。”
什麽？
難道是我打游戲打着打着消失了，所以小黎真以為我回到游戲世界了，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我真不是NPC，但又不知道怎麽解釋。
“所以你玩這個游戲是因為我？”
小黎輕輕點頭，“我想找到你。只要我玩好了你就會回來。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我馬上就要成為職業選手，你就回來了。”他又抱着我，“慕羽，我很想你。”
我被他這麽一搞是真沒半點脾氣，心裏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以前我是為了時羽才來到這裏，可現在小黎是為了我才來到這裏。
就是說，不管怎麽樣，小黎該走的路還是會走，并不會因為我的出現而改變。
“你有看時羽的比賽嗎？”不知道為什麽，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小黎看了我一眼，我好像看見了幽怨和悲憤。
“沒看。看他幹什麽？”
我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受，小黎不喜歡時羽，所以未來的他不會因為求而不得神傷，但也意味着我會漸漸遺忘時羽，畢竟小黎要是不喜歡的話，作為未來的我肯定也不會喜歡了。
推測出這點後我以為我會很難受，但其實我并沒有，反而是松了口氣。
其實早該放下了，不是我的永遠不是我的。
算了，順其自然吧，小黎好好的走一條正道也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