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缺月以為是守衛沒有看見通行令牌,她再次将通行令牌在守衛面前晃了晃。
強作鎮定,夾着嗓子沉聲道:“堡主命我前去第四層審問慕寒食。”
守衛一愣,用一種不可言說的表情看着缺月,心中也不禁閃過一絲疑慮。
這趙統領何時喜歡戴面具了?
随即皺眉道:“堡主有令,四層乃是關押重要犯人的地方,只有您一人的通行令牌還不可以,還需要林統領的通行令牌,雙重保障才能入內。所以……”
守衛拉長了語調,盯着缺月,“想來是趙統領平日公務繁重,這種繁雜小事定是忘了。”
缺月蒙了。
楚疏桐偷偷趴在缺月耳邊,告訴缺月那日追殺他們的男子便是林統領。
缺月靈機一動,施施然道:“林統領不是奉命去追繳缺月和楚疏桐了嗎,此時并不在堡中。此次我是奉潋滟堡主之命來協助審訊,之前便已經給這邊打過招呼了,你怎會不知?”
她語調中的自信馬上就要給她自己給說服了,“你們便是如此從事的嗎,整日只知摸魚偷懶,半點正事不做,只會消極怠工?”
那守衛一聽缺月這架勢,趕忙“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屬下知錯。只是屬下近日才調來這邊,因此對這些事務掌握的還不算熟練。屬下這就去領罰。”
缺月一聽吓了一跳,擰了擰眉,“領罰就算了,把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牢記于心即可。”
誰知那守衛士兵還是個犟種,駁道:“多謝趙統領,只是堡主有言,若是違反堡則,定是要受罰的。若是屬下此次不去,來日傳到堡主耳朵裏,恐怕會連累趙統領。”
缺月看守衛士兵滿臉的堅定,深知已經勸不動。
“新人初來乍到,也算是有情可原。但是此事萬萬不可再出現第二次,若是在恰巧讓我抓住,你就不要再在魑魅堡待着了,自行卷鋪蓋走人。”
Advertisement
守衛士兵肅然起敬,應道:“謝趙統領體恤。屬下馬上為您引路,之後就去領罰。”
缺月負手而立,冷然道:“嗯。那先起來吧,引路。”
跟着守衛士兵的步伐,缺月自面前的小門進入。
這小門當真是小,哪怕是缺月這樣的身量都需要貓着身子到腰酸背痛的程度才能夠順利通過,輪到楚疏桐時那簡直就是直接彎下了半個身子。
而小門之後,便豁然開朗。
只是面前的把守士兵比門外任何一處的士兵都要多,簡直就像螞蟻巢穴一般烏泱泱的一片。
一看見“趙統領”過來了,齊聲朝着缺月施禮。
缺月頓首回應。
慕寒食這樣的身份确實值得聶飛動用這麽大的陣仗把守,看來她沒來錯地方。
守衛士兵頓住了腳步。
只見一通天徹地的粗大圓柱正巍峨屹立在缺月面前,守衛士兵将手放在一旁的機關之上,那粗大圓柱便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未幾,缺月面前便出現了一個還算寬敞的小屋子。
“趙統領,您請。”守衛士兵作了個邀請的動作,“屬下不便随您一同去四層,就勞煩您自行上去了。屬下該去領罰了。”
缺月和楚疏桐點點頭,便跨步走進小屋子。
這還是缺月第一次見到這種小屋。
小屋右手邊還有一排圓按鈕,從上至下依次為四個按鈕,按鈕之上雕刻有一、二、三、四的字樣。
缺月琢磨了一會,自己去四層,那麽便揚手按下了第四個按鈕。
按鈕凹下去的瞬間,缺月腳下的房屋便開始劇烈的顫動,缺月能感受到自己正在不斷往上移動。
小屋還是四面發達,底下的有些小螞蟻還會時不時地擡首看向缺月。
不多會,便成功抵達第四層,門打開的聲音自缺月身後傳出。
原來,入口和出口還要走不同的門。倒是高級。
缺月心道。
踏出小屋,那門便自動合上,而後快速下落,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出奇的是,第四層并沒有士兵把守。她估摸着應當是聶飛對底下那群把守的力度十分自信,所以這邊便沒有再作多餘的設置。
這裏只有淡淡的香氣萦繞,令人有些心曠神怡。
沒有士兵把守,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便是缺月被發現的幾率大大降低,壞處便是沒有人引路,她得全靠自己了。
缺月開始緩緩向魑魅堡的第四層內行進,而她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她背靠身旁的牆壁均勻的吐納着氣息,以纾解方才帶來的緊張感。
真的好險!
她深吸一口氣,直起身來,對身旁的楚疏桐說:“一會我們要盡快找到慕寒食,而後救出他。那守衛士兵要去領罰,若是互相一對詞,我們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說罷,二人便開始往監舍處走去。
監舍內關押的犯人倒是不少,只是環顧四周,這監舍的內部也依舊沒有士兵作把守。
忽的,一老鼠叽叽喳喳的從犯人面前飛過。
可犯人們皆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內心毫無波瀾。
有的犯人嘴裏似乎還念念有詞,可說的什麽并聽不清楚。應當是長久的□□令其精神狀況有些恍惚。
要說監獄之內的犯人見到人,按說應該抓住機會連連叫冤,哪怕明知不可能被赦免,但還是想把這些作為最後的一顆救命稻草。
畢竟這是人求生的本能,人為了活下來,哪怕是不擇手段也都在情理之中。
只有活着,才有無限可能。
缺月視線落在面前的青石板上——已經落了一層薄灰。
回過頭瞧了一眼自己方才行進過的地方,只有自己和楚疏桐二人的腳印。
想來,這裏的重犯應當是知曉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逃離這裏。也許起初的他們有過想要求救的心,但都在長久的黑暗之中被磨平了棱角,欣然接受了現實。
缺月哀嘆一聲,繼續在監牢中尋找着慕寒食的身影。
她的目光停住了。
只見一個犯人,頭發散亂不堪,渾身收集了各種刀傷、劍傷、鞭痕和火燒印。
他正盤腿坐在草堆之中,凝神靜氣,不語。
而在他的旁邊,有一長蛇正緊緊盯着他,滋滋吐着信子。可他仍然不為所動,就連睜眼似乎都懶得睜。
那長舌的上半身緩緩往後揚了揚,作蓄勢待發狀,而後猛地朝着犯人的心口撲去。
千鈞一發之際,那犯人反應飛快,下一瞬,長舌的七寸便在犯人手中緊緊掐住。那長蛇沒多會,便徹底沒了氣息。
那犯人冷冷看着長蛇的屍體,吞了吞唾沫。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森然。
随後,他竟直接将長蛇塞進嘴裏咀嚼了起來。不過也沒嚼幾下,那長蛇的尾巴便自犯人的口中消失,進入了犯人的肚子裏。
竟是生吞下去的。
那犯人愉悅的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終究是重新合上了狹長好看的雙眼。
缺月盯着那雙眼睛,自己的眼眸也濕潤了。
她的手堪堪放在監牢的鐵杆子上,輕輕喚着三個字。
“慕寒食。”
缺月的聲音似乎帶着些哽咽,又充斥着因道德譴責帶來的愧疚感。
暗無天日的關押已經讓缺月很難把這麽個犯人和那風光霁月的太子謀士慕寒食聯系在一起。
若曾經的慕寒食是一朵高嶺之花,那麽現在的慕寒食便是一朵被踩在爛泥裏的玫瑰,任人踐踏。
缺月的嗓音飄到慕寒食的耳朵裏,他的耳朵似乎動了動,嘴角閃過一絲笑意,但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缺月再度喚了一聲,“慕寒食。”
這次,慕寒食猛地睜開雙眸。
即使黑暗之中,缺月仍然能夠看見慕寒食眼中堅韌的光亮。
就像嚴寒大雪之中,哪怕是大雪紛飛,眼看着就要埋沒了整朵花,卻仍然淩寒獨自開的梅。
他堅韌高潔、自強不息、不懼風雪、傲雪淩霜,。
缺月顫抖道:“你,受苦了。”
她知道這句話不會得到慕寒食的些許回應,可是嘴總比大腦快,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将這句話丢了出去,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哪知,慕寒食飛快的起身朝着缺月奔來。
哪怕面具之下,慕寒食還是認出了缺月。
他将手覆在缺月的手上,即使此時,他仍舊在擔心缺月。
“婉詞,你怎麽來到魑魅堡了?這裏重兵把守,你怎麽進來的?是不是聶飛威脅你什麽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傻事?我死了沒事,你可不能受一點傷害!”
缺月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些蒙了。
她就這麽看着慕寒食,手放在慕寒食的臉頰上。
月光自窗外灑進來,慕寒食因很久未進食的,本就白皙的皮膚顯示出了病态的蒼白,絲毫沒有生機勃勃的大活人該有的溫度。
“我來救你出去。”
缺月說完,便将長劍劈向監牢的門鎖。
一劍落下,那門鎖便輕松被破開。
缺月的心也随着門鎖掉落在地的那一抹清脆的響聲一同沉了一下。
這一切似乎有些太過于順利了。
果然,一道寒芒緊緊貼着缺月的脖頸擦了過來。
缺月陡然矮下身形,來了個後空翻,這才堪堪躲過了飛來的暗器。
寒光炸現,寒氣如細雨般朝着缺月襲來。
不遠處,紅色戰甲的趙将軍正站在那裏,旁邊是潋滟和聶飛。
她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