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純度百分百的笨蛋是誰？
純度百分百的笨蛋是誰？
聚餐回來的那一晚蘇停雲并不開心。與友人久別重逢後的喜悅冷卻，剩下心情甚至可以說是沮喪。
AI白白都還沒能調戲到佩奇，她就自覺地回屋學翻書去了。這個舉動讓白白都宕機了一會，不按流程走讓機械思維的它感到疑惑。它在搜索引擎上多次輸入，主人突然愛學習了怎麽辦？
網絡上的答案大同小異，說這行為是人類積極的變化。白白思考了很久，它默認了網絡的答案。
再智能的AI都無法理解人類充沛的情感。
蘇停雲在與自己暗暗較勁。兒時的好友施英與自己報的同一美術專業，早獲得導師賞識遠赴重洋，這會兒正在時尚之都進修。而林修竹剛進深藍科技便比自己職位高兩級。這兩級就算不考慮升職難度，光時間就要花費四年。
都是自己望塵莫及的人。
自己好像再一次站被他們抛下，落在了所有人的後面。這種深深無力的感覺很不好，就像是世界崩塌的前兆。
如果當時沒放棄，沒在林修竹走後一蹶不振，自己在今天面對他時是不是可以更坦然一點。
遺憾的未完結故事，盡頭還會是遺憾嗎？
蘇停雲骨子裏為數不多的倔強冒了出來，就跟多年前那樣。她想和所有喜歡的人一起迎接太陽，而不是站在陰影裏眼睜睜看着自己與朋友漸行漸遠，直至哪天孤單地發現全世界只剩自己一個人。
那就多往前走一走，如果遺憾必不可免，那至少不留後悔。
月落日升，又是全新一天的開始。
“早啊，蘇停雲，今天也這麽早啊。”
每個路過蘇停雲辦公桌的同事都親切地跟她打了招呼，離開時的眼裏充滿了關愛的憐憫。
自從她不學習就會自爆的梗在信息部成名後，最近又有了新續集，她家AI成了精，接下來是不是要上演複仇者聯盟？大家曾一度以為她會跟zeke一樣，是信息部的門面擔當，沒料到這位才是重量級，正經美人不做，在搞笑恐怖分子的道路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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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職一整個月後，蘇停雲在信息部笨蛋美人初印象已經深入人心。看着她，就像滿級大佬看着初入新手村的蠢萌新，不自覺地想送點裝備給她。
她這點清澈中的愚蠢也不耽誤團隊的事兒，人還上進态度良好，那就更顯難能可貴。資歷老一點的領導都把她當做吉祥物，能力暫且不表，她的存在就是辦公室裏的快樂源頭。別說裝備了，經驗書都想甩她臉上。
除了蟲子，誰會不喜歡先飛的笨鳥呢？
蘇停雲的負責人姜蕾就很欣慰，沒事就愛在她身邊坐坐，看看今天的吉祥物适合丢去哪個數據副本升級打怪，漲漲經驗。
唐妙的心情是最無法言說的那位，蘇停雲這個人怎麽就不按常理出牌？自己又是精心打扮，又是揣摩領導心思，努力變得八面玲珑擠進公司圈子。而她怎麽随随便便就成了話題的中心。競争對手要是個心機綠茶，輸了還可以找理由說自己茶不過，可她現在看起來真是純度百分百的笨蛋。
想到這，她對自己的同期态度又惡劣了幾分，“蘇停雲，你這個模型評估是怎麽做的？樣本圖2與3根本沒有明顯差異。你這樣我怎麽拿去給運營的對接人？”
蘇停雲就事論事，指着電腦上的數據，“測試跑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我已經重複跑了三遍了。”
“可我拿這樣的圖表過去，運營根本不可能會收。打回來，我們還不是一樣要重做。”唐妙将資料夾丢回了她辦公桌，意思很明白，這結果她不認同。
蘇停雲點開另外幾份文檔，“48小時的機器跟測效果就是沒有增強，所有圖的趨勢都差不多，我已經放了差異最大的結果圖。我覺得這機器模型在數據标注那層就出了錯。”
“什麽叫你覺得？”唐妙略微拔高了音量，“這AI滴車的項目一直挺順利的，怎麽到你這就說不行。意思是還要重新做數據标注？你知道光數據标志要做多久嗎？你自己要是不想過實習期別拖着別人下水好吧。”
數據标注能讓AI産品識別目标，最基礎的下游工程。但耗費人力資源巨大，時間成本也高。唐妙的話也在理，這項産品之前的評估數據一直很好。
蘇停雲與她對峙了幾秒，聳聳肩妥協，“我拿去給運營。”
唐妙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她的提議。
“等下，我和你一起去。”桑錦然與師明浩的進度比較快，兩人輕松跨過熟悉項目與産品的階段，已經正式參與了公司小規模項目。
他将手頭預處理的數據整理好，合上電腦，“走吧，正好我也想聽聽前輩的意見。”
運營部的人看着報表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他就是要份顯而易見的報告，好讓産品進入研發，說的意見也和唐妙差不多。
“你确定你測試的時候沒有出錯？”他也質疑蘇停雲。
蘇停雲只能重複，“沒有，跑了三遍了。”
“要不你讓你同事幫你跑跑？”運營的人轉向桑錦然。
桑錦然很快點頭同意，“可以，我拿回去看看。”
蘇停雲陷入了兩難，是順從他們的話讓桑錦然接手，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當個釘子戶等着被鏟除？
這事驚動了姜蕾，她走過來了解清楚情況，對比了下以前的評估。
“你們把AI産品想得太理所當然了。之前的産品評估沒出問題不代表以後永遠沒有。我見過評估成績接近滿分，産品卻連最基本的性能都達不到的情況。”
姜蕾打着圓場，“你們應該也知道那句笑話，能跑的bug就算成功的代碼。成功總是偶然的。這份資料我拿去給數據部，先讓他們核對下。”
事情暫時是解決了，但蘇停雲突然覺得好心累。連續幾周的惡補知識，加上自己累死累活得出的數據，因為不符合預期就無端被人猜測指責。
雖然好像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小事，但她依舊對自己産生了質疑。
和學校裏完全不一樣，努力了分數就會變得好看。職場的複雜多變，自己到底能不能适應這裏？
她有些惆悵地沖杯咖啡提神，剛準備轉出休息室，兜帽被人扯住。
“蘇停雲。”低低淺淺的變過的聲線，還是帶了些年少時期的柔軟，這次她認出來了，是林修竹。
林修竹剛開會回來，并不清楚辦公室發生了什麽，他攔住她的去路，“頭垂這麽低想什麽呢？想試試咖啡泡頭發？”
被他這麽一問，心理的委屈翻湧，蘇停雲小小地紅了下眼睛，又被她迅速眨眼壓下，掙開他拉着兜帽的手，強壯鎮定地回答，“我下次注意。”
都知道注意了，你倒是先救一救杯子裏快淹死的頭發啊。
“換一杯吧。”
見她沒反應還在往外走，林修竹再一次把人連同兜帽扯回來，又順手救了她頭發一命。這會他也發現了她情緒中的失落，沒去問她“怎麽了”，而是将人按在座椅上。
“稍等下，我給你弄一杯。”
沖着咖啡，林修竹問身後的人，“要加糖和奶嗎？”
“要。”
“加多少？”
“有多少加多少。”
啥玩意？
這是要喝帶咖啡味的奶茶？
林修竹轉頭，就看見蘇停雲眼神空茫地看着窗臺的多肉植物，嫩黃色的的小花層層盛開着，胖乎乎的，頑強地在沒有陽光的地方肆意生長。
又打量了她幾眼，她只是一直安靜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按着她的喜好林修竹調了杯自制奶茶，放到她的手裏。
捧着暖暖的奶茶，感覺很奇妙，就好像跨過時間的奇跡，他們又回到了從前。蘇停雲抿了抿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嗯，這人調得太甜了，是想齁死自己吧。
她全然忘了自己剛說的，“奶和糖有多少加多少。”
林修竹靠着門框上，看着她的眼睛重新有了光亮，想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懸在半空的手掌在中途停下，歸于原位。
再次開口喚她名，“蘇停雲。”
“幹嘛？”蘇停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将奶茶直接放下，當着他面沖了點水進去。
“明天周末跟我去買衣服吧。”林修竹突然問她。
“為什麽？”蘇停雲眼裏寫滿了疑惑，她覺得這個提議很跳躍。
林修竹看了看她身上寬松的衛衣，緩緩道：“我就沒見過你穿正裝，你該不會連一件像樣的正裝都沒有吧。”
被他拆穿，蘇停雲有這麽一絲窘迫，她馬上反駁道：“可是我看公司裏都是這麽穿的啊。”
“少部分。”
“我們部門都是這麽穿的。”
“只有師明浩。”見她臉上浮出死不悔改的神情，林修竹熟練地在後面打了個補丁，“而且領導在的正式會議，都需要穿正裝出席。”
被他清冽的眼眸盯着，這次蘇停雲說不出話來。
林修竹神情一緩，“就當是陪我買衣服，馬上入秋了。我還沒來得及買厚衣服。”
蘇停雲問了個很現實的問題，“你有錢嗎？”
林修竹幽幽地看她一眼，她話裏的意思他明白。一個沒錢買手機的人，哪來的閑錢買衣服。
随後聽到小沒良心的又補了一刀，“我可沒錢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