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家家法
季懷醒來已是一頭大汗,身上忽冷忽熱,他想洗個澡換個衣服,但一件他能穿的衣服都沒有。
他收拾了一下,下了樓。家裏靜悄悄的,季懷只看見了幾個傭人,昨晚飯桌上的人一個都沒看到。不管重來多少次,他站在這裏都會覺得不舒服不自在。
傭人看見了他也沒人跟他說話,季懷已經習慣了,只是他現在是在長身體的時候,昨晚提心吊膽的一餐,根本就沒有吃飽。
他轉到廚房裏,對忙碌的廚師說:“我能拿點吃的嗎?”
廚師輕飄飄掃了他一眼,示意他自己拿。季懷沒有客氣,拿了幾個面包,怕自己待在這裏會影響他們做事,他就轉到了廚房的後門,在臺階處坐下來。
狼吞虎咽的幾口将面包吃完,他坐在臺階上沉默了許久,這個豪宅大院他還要一直留在這裏嗎?上一世他沒想過要離開,可這一世呢?
早沒有了留下來的必要了。
幾個傭人買菜回來從後門經過,季懷趕緊讓開,他們經過他的時候嘀嘀咕咕地說:“看這樣就土裏土氣的,花家哪有這樣的少爺。”
“鄉下來的可不就是寒顫,老爺都不管,我們說有什麽用。”
季懷等他們走後,才擡步往回走,他想回房間,只有那裏他可以躲一下。
他需要從客廳經過,剛走進去的時候,就聽見大門“哐當”一聲,幾個傭人聽見聲響都習以為常地跑到門口将一個人扶着進來了。
季懷看見人慌了,趕緊往廚房走,卻被傭人推了一把,“在這裏擋什麽事。”
季懷沒防備被這麽一推,撞上了旁邊的置物架,上面擺的瓷瓶晃了一下就掉到地上,嘩啦啦碎了。
季懷看了一眼這些瓷器手腳冰涼,這些都是花家老爺平時從各地收藏來的,價格高昂,放在客廳當擺飾品的。
“哎吆,這可是老爺的藏品,就這樣摔碎了!”大嚷嚷的叫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季懷腳步頓在原處。
被扶着的中年男子醉醺醺地看向這裏,他五官端正,卻因為一雙總是輕佻上挑的眼睛,顯得淫邪和不正經。他突然推開身邊扶着的傭人的手,打着晃往季懷身邊走,“這是,這是哪家的孩子?長得可真好看。”
季懷臉色一變,衆人明了的目光更讓他臉色變的煞白。
男子一身酒氣,身上衣服皺巴巴的,還帶着歡場裏的異味。他笑得邪淫,忽地一把抱住了季懷,“這是哪個寶貝,我怎麽沒看過呢?”
上一世被這人支配的恐懼讓季懷全身發抖,那些無數個夜裏他都給提防着這人,他得鎖死了門窗這人才不會偷偷進他房間。
“這麽小啊,幾歲了,告訴哥哥,哥哥疼你。”男子抱着少年纖瘦的腰不放手,嘴上說着歡場裏調情的話。
“二爺這是三爺從外面帶回來的孩子。”管家攔不住,只能這樣提醒。
“三弟的孩子?我看不像,長得這麽好看,比昨晚我床上的那個妞還好看,怎麽可能是三弟生的,我生的才對嗎。”他哈哈大笑,低頭就要去親季懷。
季懷真的沒想到這人膽子這麽大,竟然,竟然就在客廳就要這樣。他吓得伸手去推,“二,二叔。”
“花允禾!”一聲怒喝從樓上傳來,蕭青青站在樓梯處看他的樣子氣的身體發抖。
“哎,青青啊,來我跟你說啊,這孩子真漂亮。”花允禾大着舌頭,捏着季懷的臉給蕭青青看。
蕭青青狠狠地刮了季懷一眼,然後命令,“還站着幹嘛?把人拉開。叔侄倆這個樣子像什麽話!”
傭人這才一齊上前将人拉開,季懷被推到了廚房門邊。他現在還渾身冰冷,手腳發涼。
他要逃,他一定要逃離花家。
花允禾醉的都睜不開眼,嘴裏嘟嘟囔囔說着調情的話,不知是說給誰聽得,而見傭人的樣子,也知道這是常态。
蕭青青一杯水潑在花允禾臉上,然後冷着臉吩咐:“把他送回房,什麽時候清醒了什麽時候出來。”
兩個強壯的傭人将人架到了樓上,蕭青青鐵青着臉,轉身回來看季懷。
“狐媚子。”蕭青青一掌扇在季懷臉上,十六歲的孩子又從小缺乏營養,那經得住她這一掌,直接摔在了地上。碎瓷片紮了一身。
季懷疼的立馬爬了起來,五指已經戳破了,血順着手指往下流。
“爸不管你,我這個二嬸怎麽也得來管管你。花家規矩重,沒教養沒關系,但若是心思不正,破壞門風,花家絕不容許這樣的人存在,聽到沒?”
“我知道。”季懷低頭說。
“知道就好,自己找谷叔去領鞭子。”
季懷全身一抖,慌了。“不是我,是二叔他……”
“怎麽,不懂規矩、不知禮儀,二嬸罰你幾鞭有錯嗎?你沒有父母管,二嬸只好代為管教。”蕭青青冷厲地看着他。
季懷搖頭,那些記憶裏疼痛的記憶讓他驚慌害怕,有些年少的記憶他以為他忘了,可是臨到頭卻是這些被遺忘的記憶才最深刻。
谷叔是花家的管家,穩重得體,花家人連教訓子孫的家法都交給谷叔代為掌管,可見花家對谷叔的看中。
谷叔命人将季懷拖到了宅在後邊的一間小屋裏,正堂上挂了一副畫像,據說是幾百年前花家先祖将軍的畫像,而堂下就是刑堂。
執刑也很簡單,只要将人兩手吊起綁在,然後從背後抽幾鞭便算是鞭罰了。花家的這項家法還是從百年前傳下來的,有所精簡但一直沒變過。
季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兩手被吊起,瘦弱的肩膀害怕的微微發抖。上一世他剛來也是這樣,那時他不懂的地方太多了,經常就觸怒了花家所謂的家規。
這個陰暗逼仄的刑堂基本上只有他經常來,然後再傷痕累累地自己回去。
“莽撞撞壞了老爺的收藏品二十鞭,身為子侄,卻舉止失禮,以致叔侄關系不分,三十鞭。共五十鞭。”谷叔在身後一板一眼地說。
季懷搖頭,“我沒有,我明明沒有。”
“一鞭。”啪的一聲,鞭子裹挾着風聲落了下來。
“我沒有!”季懷咬牙喊。
“不知悔改,再加十鞭。”谷叔聲音冰冷。
“二鞭,三鞭……十鞭……”
數數的聲音季懷已經聽不見了,他眼前一片片炫白,兩耳嗡嗡地發響。他怕疼,他一直都是怕疼的,可是上一世疼的那麽多次,他都咬牙忍着。
難道這一世還要再來一遍嗎?到底為什麽要讓他重生一次呢?
他從來沒有什麽大的抱負,沒有大的志向,一直都是被逼着做這做那。上一世他學着禮儀規矩,學着跟花家人一樣優秀,可是呢?
這一次他什麽都不要了還不行嗎?
“……三十鞭……”
“四十鞭……五十鞭。”
季懷氣息幾乎微弱到無,谷叔上前探了一下,然後讓人給季懷上藥。一般行刑完還要在刑堂面壁思過的,但是這次季懷因為觸犯的太多了,鞭刑也多了,以至于人已經半暈過去了。
“二太太吩咐了,你看着他點,別讓二爺跟他接觸。”谷叔吩咐完就離開了,留下一個年輕體壯的保镖。
保镖倚在門邊,盯着季懷一會,見沒動靜就移開了目光,自己抽上了煙。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了,季懷醒了,他冒了一身的冷汗,現在被冷風一吹,更是冷的發抖。背後的傷更是火辣辣地疼。
他痛的小聲哼了一聲,綁住的兩手已經氣血不通,沒了知覺。保镖聽見了他的聲音,就又擡頭看他。
就見屋裏一盞小小的燈下,照亮了一個縮成一團的人,他只能看見後背,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猙獰地遍布在上面。
少年低垂着頭,露出白的刺眼的完好的頸部,保镖盯着那一塊白,有些不自在。
就露出這麽一點就能蠱惑人心了,別說整個人了,保镖忽然知道為什麽二爺會一眼看上這個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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