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墨叔

季懷跪足了一夜才被放了出來,他撐在地上許久才起來。看着他的保镖已經離開了,他自己扶着門走出來了。

清晨,熹光剛亮,宅子後是一片花園,花園的盡頭是一棟獨立小別墅。那個地方是花家的禁忌,沒有人會過去,季懷自然更不敢去。

他扶着牆一步步往前挪,稍微動作大了一下,傷口就疼的鑽心。漸漸地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疼痛。只是他力氣太弱了,一晚的疼痛熬的他精疲力盡。

花園的茂密樹木叢中驚起幾只家養的鴿子,鴿子四散往屋檐上飛,季懷不明所以,只想趕快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忽地樹木林中轉出一個人,他上下打量的目光讓季懷生生頓住了腳步。

“墨,墨叔。”季懷抖着嗓音問好。

江子墨挑起眉毛,清晨的冷空氣讓他臉色青白,但是一點都不影響他的俊美。他緩緩從樹林中走出來,杵着手杖走到季懷面前。

“剛來就被打了,也是個不規矩的。”江子墨譏諷地說。

季懷一只手扶着牆,另一只手攥緊了衣角。江子墨看到了他的緊張,笑着問:“怕我?你剛來就知道怕我?誰跟你說了,我會吃人的。”後一句陰森森地從季懷頭頂上傳出。

季懷心髒驀地一抖,心跳的極快,他結結巴巴地說:“沒,我沒,怕。”

江子墨掐着他的下巴強制地将他的頭擡起來,季懷的臉色煞白,不知是害怕的還是疼的,他的眼睛對上江子墨的目光時,積聚地收縮了一下,然後避開了。

江子墨逼近他,冷哼:“還說沒怕我?”

季懷的後背撞到牆上,疼的他皺緊了眉,他一邊疼的厲害,一邊怕的厲害。上一世江子墨從來沒正眼看過他,季懷怕他也只需要躲着他就好。可是這一世他離江子墨這麽近,才知道上一世花錦繡為什麽每次對着江子墨腿都會抖。

因為他現在的小腿就在發抖,抖得他都站不穩了。

“墨叔……”他眼睛驚懼又凄惶,已經顧不上背後的疼痛了。

“三哥竟然會有你這樣膽小的兒子,真是奇了。”

這樣的話上一輩子他就聽過很多遍,即使加上這一世他只見過他那個父親兩面,但是從無數人的口中,他知道他父親睿智、聰明、肆意妄為,整個花家就他最叛逆。

偏偏他有一個膽小如鼠的兒子,知道的人都啧啧稱奇,這也是花家的人不怎麽相信季懷是花允官的兒子的一部分原因。

上一世季懷為了掩飾他的膽小懦弱,他裝作勇敢與無懼的樣子,生生讓他裝成了一個虛僞的溫潤公子。

可這一世,他對這些都看的清清楚楚,再清楚不過花家的黑暗了,經歷過上一世那樣慘痛的打擊,他已經沒有心力去僞裝了。

“今年多大了?”江子墨将季懷的下巴掐出了幾個紅印,季懷抿着唇一直不敢出聲。

“嗯?”江子墨聲音驀地沉了下來,季懷的沉默讓他憤怒,他掐着季懷的脖子将人往前拉了一下,然後又狠狠撞上牆壁。

季懷被這個動作剝奪了所有的感覺,他的世界裏只剩下痛了,後背傷口上的血跡裂開,本就血跡斑駁的白體恤如今暈染了一大片血。

季懷想起花家人對江子墨的稱呼,“那是個瘋子。”

沒錯,這人就是個瘋子,沒人敢惹。季懷手指扣着牆壁,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最後只顫着聲說:“十,六歲。”

“這不是很好,乖一點墨叔才會疼你。”

季懷被他這句‘疼你’吓得身上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他想走,可是他不敢,江子墨沒發話他就不敢走。

江子墨松開手,對着驕陽的方向伸了一個懶腰,“今早的空氣真好,空氣好了,心情也會好。”

季懷被江子墨陰晴不定的模樣弄得不敢動彈,他縮着脖子,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之後江子墨像是忘了他,轉身就往小別墅的方向走。

季懷趁着他離開,趕緊想跑,可是他腿軟的厲害,動一下就軟在地上。

“嘶”季懷痛的咬牙。

這時江子墨忽然回頭,冷冷的目光緊盯着他,季懷彷佛被樹林中的蟒蛇盯住了一般,呼吸輕的彷佛停住了。

“不想死的話離這裏遠點。”

季懷愣愣地直點頭,他雙膝軟在地上,早沒了力氣了。直到江子墨走進了小別墅裏,看不見身影了,他才扶着牆站了起來。

上一世季懷只知道江子墨是花正耀的故人之子,父母雙亡後被花正耀接到花家,當親兒子對待。而花家人為什麽都怕江子墨,他是不知道的。

經過這麽一般吓,他所以的力氣都吓沒了,即使站起來了,他腳軟的也走不了了。他着急地想走,再不走,花家的人都要起床了,那樣他就會撞見他們了。

可是他再如何想避開他們,他也只能慢慢挪回去,不可避免地在客廳撞見了他們。花正耀看見他,冷哼了一聲,“怎麽回事?”

“爸,這個花……”蕭青青一時沒想起名字,直接就帶過去了,“昨天把爸的收藏的瓷瓶都撞碎了,我讓谷叔教他點規矩。”

“既然進了花家,就該守花家的規矩。”花正耀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兩下,“下次在出現這樣的事,就罰的狠點,看他還敢不敢不守規矩。”

“爸,你放心我會看着他的。”蕭青青看着季懷冷笑。

季懷低下頭,緩慢地往二樓房間走。走過花允禾身邊的時候,花允禾的目光一直在季懷身上裸露的地方掃視,這時忽然伸手來攔他,被蕭青青一把攔下了。

花允禾剛要發火,想起老爺子還在場就沒敢放肆了。不過他有些遺憾,這個時候他上去噓寒問暖,小侄子一定對他感恩戴德。

齊月拉着花錦繡怕她見到季懷一身血會害怕,便想着來捂她的眼睛,可花錦繡卻興致勃勃地看着季懷,天真的大眼睛地閃着惡意。

季懷早已習慣這些人各種各樣的目光,他現在好疼,還沒有力氣,他只想找到安靜的地方自己待着。

花正耀坐到飯桌上了,才想起似得說:“這孩子是老三帶回來了,不管怎麽說,也是花家的血脈,谷時你看着他點,只要他別出什麽亂子,花家還是有他一口飯吃的。”

“是,老爺。”

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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