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開的念頭
季懷躺在床上,模模糊糊中感知到有人在給他上藥,除了這一點知覺他什麽都不知道了。到了後來,他彷佛陷入了滾燙的熱浪中,昏昏沉沉地被扯入其中。
他越是掙紮,纏的越緊。他快絕望了,心裏的那些悲痛忽然蘇醒了,并且以驚人的速度膨脹起來。
他想或者他早該死在那場火海裏了,重來這一回不過是讓他看的更清楚,更明白,世上沒有一個人會關心他,他想要的溫暖和家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他昏睡了三天,這是谷叔告訴他的,醒來還是在他那個小房間裏,他趴着沒動,谷叔站在一旁給他交代:“老爺說了,你是三爺的血脈,自是要遵從花家的規矩。只要你乖巧不惹事,花家會把你撫養成人。”
“我能回去嗎?你我想我奶奶了。”季懷側過臉輕聲問。
谷叔目光幽深地看着他,出口的聲音平靜無波,“既然進來了,就別想走了,三爺将你帶了進來,你就是花家的人了。花家的血脈不允許流落在外。”
這裏有沒有人把他當花家的人,季懷清楚,谷時也清楚。季懷諷刺地勾起唇角,就算把他留在這,他那個父親也不會因為他而回來。
谷叔吩咐完就走了,但還是讓人給他送了點吃的上來,季懷很餓,趴在床邊三兩下就吃完了。
吃完,沒一會兒就有人上來将餐具收了下去,不知是不是谷叔發話了,這些傭人看他的眼神稍微收斂了一下。
上一世季懷會因為這些眼神而受傷,但這一世不會了,他不在乎了。他摸了摸心髒的位置,這裏已經不會再痛了。
季懷繼續趴着養傷,身後的傷口像是有蟻蟲在咬,又麻又癢,但他受了上一世的教訓,這次他不敢抓了。
上一世,他每次的鞭傷都反反複複,總是好不了,有一次甚至發了炎症,差點沒要了他一條命,盡管他覺得重來一次并沒有什麽意義,但若要他再鼓起勇氣自殺一次,他做不到了。
他想奶奶了,就像花家人說的,他就是個鄉下的孩子,住在一個小山村裏,是一位老奶奶收留了他。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奶奶從來沒瞞過他。
奶奶身體不好,他懂事後家裏的活就是他的了,他要給奶奶籌藥錢,又要照顧奶奶,所以他已經有兩年沒上學了。可是奶奶還是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去世了,留下他一個人孤單單的。
所以他現在回想起自己上一世,這個時候的場景,他就好笑。可以想見,對那個上一世從來沒見過世面,又非常渴望家的小季懷來說,有了父親,有了爺爺,有了家是多麽開心的事。
但沒人告訴他,這個家從來都不是他的,沒人歡迎他來。
若是奶奶還在,他一定不會過成這樣的,他寧願跟奶奶一直待在那個小山村裏,永遠不出來,永遠天真地活着,不需要懂這麽多的痛苦。
他臉埋在枕頭上,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下。若是被花家人看到了,怕是又要說他軟弱無能了。
之後幾天他一直躺着養傷,到了飯點就有人上來給他送吃的,吃食很簡單,但季懷已經很滿足了。其實傷口基本上已經好了,但是他一點都不想出去看到那些人。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在想着離開,為此他整日繃緊了心神,想了無數個計劃離開花家。上一世他沒想過這個問題,但這一世,他不能留下來了。對于他留下來以後會發生的事,他想到就會全身發涼。
花家是金城的豪門大族,據說是從百年前就一直往下傳承,這一系的血脈更是從來沒斷過,家底也越積越厚。同時也越來越陳腐,不管是經營的生意,還是家族裏的人員,個個都秉着過去的那一套。要不是家底雄厚,早跟不上新時代的快速發展了。
這一塊山頭都是花家的私人地方,二十年前的時候搬來的。季懷以前聽人提過一句,早些這個地方好像是江家的,幫傭們支支吾吾沒說清楚,季懷只是猜了一下,這個地方原先是江子墨家裏的。而江家在二十年前就傾覆了。
花家宅院周圍布防森嚴,層層關卡防護,若是想離開就不可能走正門,就算是躲過了花家這些人的視線,那也不能翻牆,幾乎花家的每一面圍牆都有攝像頭。
季懷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那裏沒有人敢安攝像頭,因此也很少有人。
但季懷不敢去。
他躲還來不及,怎麽敢自己送上去。
但是他又沒有想到其他能偷偷離開的地方,一時陷入了兩難。他猶豫了好幾天都不敢動。期間齊月秉着花家長媳的身份自然來看了他一次,蕭青青也來了一趟,威嚴恐吓了一番才走。
一連又安靜了幾天,季懷的傷是徹底好了。這半個月他幾乎都是縮在房間裏,悶的他全身骨頭都無力了。他想了想,趁着夜深人靜,他可以出去走走,既不會撞到花家的人,也可以找找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讓他悄無聲息地離開。
宅子裏靜悄悄的,季懷将腳步放輕了,走出了宅子,沿着宅子周圍的花園走了一圈,他走到宅子後的花園邊,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小別墅,他心裏就發怵。
即使他知道那個方向沒有什麽人,他也不敢借江子墨的地方偷偷離開。
他嘆了一口氣準備再轉一圈看看,忽地他感覺身後好像有人,他驚得全身都繃了起來。
“誰?”
“寶貝侄子,我是你二叔啊。”花允禾忽然蹿到他身後,伸手捂上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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