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人間疾苦
戌時。
堯醉醉伺候着薛瑞吃完飯, 洗完澡, 便把他擡着上了床。
薛瑞因為懶,連走路都不願意走。
在屋子裏都要坐輪椅, 就連站起來, 也要堯醉醉支撐着他全身的力量。
真是舍不得廢一點兒力氣。
不過,他倒是會享受。
堯醉醉給他洗澡時,沒有像昨天一樣替他擦前面, 而是搓完後背就打算收工了。
沒想到薛瑞居然開了尊口:“為什麽不洗前面?”
說話真累, 但是為了舒服, 他還是勉強自己費力氣多說了幾個字。
堯醉醉努力保持着丫鬟該有的溫順, 然後假裝沒聽見。
薛瑞見堯醉醉沒聽見他說話, 有些悵然若失。
說話好累,他懶得再說了。
自己動手?更累, 還是算了吧。
薛瑞就這樣,欲……求不滿地被堯醉醉送回了床上。
臨走前,堯醉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關上了房門。
薛瑞有些疑惑她最後的眼神, 怎麽感覺帶着警告的意味?
Advertisement
算了, 思考太累,還是懶得想了。
薛瑞閉上眼睛, 開始他最歡喜的事情——睡覺。
===
堯醉醉關上門,打了簾子走出來, 正好看見旁邊望眼欲穿的姽姽。
“婳婳, 今天我當值, 外邊天冷,你趕緊回去歇着吧。”
在昏暗的燈光下,姽姽的眼眸像是蕩漾着水波,溫柔又明亮。
堯醉醉笑了笑:“好。”
在姽姽的目送下,堯醉醉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姽姽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而堯醉醉,并沒有心甘情願的去睡覺。
她只是走了一個拐角,消失在姽姽的視線裏而已。
堯醉醉貼在牆壁,悄悄探出一個腦袋,觀察着還站在房門口的姽姽。
正在這時,她突然感覺聽到有個聲音。
“婳婳?這麽晚了還不睡,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堯醉醉轉過頭去,看見薛家二房的嫡長子薛祺穿着一身寶藍褂子站在他身後,一臉好色地看着她。
薛祺雖也白淨,模樣算是周正,但他眼睑那一大片黑眼圈和縱……欲過度的樣子,讓人見了便覺得沒來由的惡心。
他已經盯上原身婳婳很久了,堯醉醉記得很清楚,就是他把婳婳逼死的!
婳婳不願意委身于他,偏偏他又窮追不舍,最後婳婳被逼得沒辦法,只好跳湖自盡。
但是,因為她又占據了這具身體,所以在薛府的人看來,婳婳只是失足落水,大病了一場。
如今她身子已經好了,這薛祺便又來糾纏了。
堯醉醉當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她随意敷衍的打了個千,反唇相譏道:“不知薛二少爺來我們院子裏有何事?少爺已經睡下了,只命我前去庫房清點下錢銀庫存,免得造了賊,俗話說得好,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
薛祺是最典型的纨绔子弟,成天泡花樓喝花錢,薛家二房給他的錢根本不夠花。
所以他經常把錢的主意打到薛瑞這裏來,薛瑞是薛夫人的心頭寵,又對自己院子裏的事情不上心。
薛祺不知道在這裏得了多少好處。
只是現在,堯醉醉的含沙射影,讓他非常憤怒:“你居然敢罵我是賊?!”
堯醉醉打了個呵欠,十分無辜地搖搖頭:“我何曾這麽說?不過是提醒薛二少爺,要囑咐下人們把院子門關好而已。我可未曾提起薛二少爺一字一句!”
“我警告你,你得知道,這個府裏,誰才是主人?你,不過是最低等的賤婢!”薛祺伸出手指,快要戳到堯醉醉臉上來。
“夫人,這麽晚了,您怎麽過來了?”堯醉醉突然看向薛祺的身後,乖巧地說着話。
薛祺的腳頓時抖成了篩子,強自鎮定的回頭,卻發現空無一物。
薛祺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再一看,那婳婳已經跑得沒影了。
“好!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薛祺氣得錘了一下牆,“你給我等着!”
放完狠話,薛祺加快腳步離開了。
被她那麽一吓,他現在心驚膽戰,還是趕快離開好,免得薛氏真的過來了。
===
堯醉醉戲弄完薛祺,就跑回了值夜的稍間。
她剛踏入,就看見姽姽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從薛瑞房間裏跑了過來。
看到她在這裏,姽姽停頓了幾秒,潸然淚下。
“妹妹可是來看我笑話的?”姽姽掏出帕子,輕盈地在眼角擦着淚珠,好一幅梨花帶雨的美人哭泣圖。
“我帕子忘拿了。”堯醉醉指了指矮凳上遺落的那一方手帕,眼疾手快地把它撿起來納入懷裏。
姽姽哪管這麽多,她正到傷心之處,眼淚落個不停。
又不敢大聲哭泣,怕擾了少爺清夢。
“婳婳……少爺他不肯要我,我……我該如何是好?”姽姽掩面啜泣,傷心得不能自已。
就在剛剛,姽姽悄悄摸摸地進了薛瑞房間。
薛瑞已經熟睡,月光皎潔照在他臉上,更襯得臉龐如玉,眉目如畫。
這麽好看的少爺,她若是能做他的妾,真是天大的福氣。
姽姽按捺着激動,指尖顫抖地脫下外衣,再顫抖着脫下裏衣。
雖然屋裏燒了地龍,但到底是冬天,她的皮膚裸……露在空氣中,寒冷刺激得皮膚起了一小層雞皮疙瘩。
姽姽因為緊張,花了不少時間脫完衣服,才爬上薛瑞的床。
可她根本鑽不進被子裏,因為薛瑞睡之前,被堯醉醉包裹得嚴嚴實實,就像是個粽子塊,裏三層外三層。
姽姽四處摸了一圈,快要急哭了,她根本無縫可鑽……
偏偏薛瑞睡覺很安穩,不僅不踢被子,還自己把被子壓得緊緊的,根本不翻身。
姽姽沒轍,只好輕輕在薛瑞耳畔吹了一口氣:“少爺,讓我進去吧!”
薛瑞睡得太熟,根本沒聽見,依舊平穩的呼吸着。
姽姽已經冷得牙齒有些打顫,只好一邊摩擦着自己的胳膊,一邊繼續呼喚薛瑞。
冷到全身都快要凍僵了,薛瑞終于聽到了她哀求似的呼喚。
他皺了皺眉,很不耐煩地吼了一個字:“滾!”
姽姽渾身哆嗦了一下,為什麽少爺不睜眼看看呢?
若是他願意睜眼看一看,看到她美麗的胴體,他一定就不會說這個字了。
姽姽咬牙看着薛瑞,可他依舊眼睛緊閉,睡得迷迷糊糊。
姽姽知道,少爺雖然看似脾氣好,但絕對不能打擾他睡覺,不然……
她就會和婳婳來之前的那個貼身丫鬟一樣,被發落到莊子上,随便嫁個莊稼漢,過上痛苦而貧窮的一輩子。
她記得那個丫鬟,就是半夜硬要鑽進少爺被子裏,打擾了少爺清夢。
姽姽知道,少爺是因為還沒嘗過雲雨滋味,才這麽不屑一顧。
作為通房丫頭,教導少爺這些事情,是她的職責。
所以,她的玉手向下,隔着厚厚的被子,觸到了薛瑞的下面。
因為被子太厚,她什麽都感覺不到,只能約莫着估計是這麽個地兒。
“少爺,這事很舒服的。”姽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柔又魅惑,帶着無限的春意。
可薛瑞終于被她煩得睜了眼。
他清明的眼眸掩着皎皎月色,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滾!”
警告意味十分明顯,讓他從睡夢中睜開眼睛,這丫鬟犯的錯就已經十惡不赦了!
他當然知道那事情舒服,婳婳已經明明白白讓他領略到了。
但是他根本就……懶得動!
世界上再難有婳婳那樣懂他心思的丫鬟了,從來不要他動,什麽都替他弄得妥妥當當的。
薛瑞越發讨厭眼前的丫鬟,無比想念起婳婳來。
姽姽被薛瑞眼眸裏的厭惡刺傷了。
再也沒有這麽丢臉的事情了。
世界上哪還有這樣的事情呢?她一個清清白白年輕美貌的姑娘脫……光……了衣服,少爺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是她不夠美嗎?
不可能,薛二少爺,三房的老爺都明裏暗裏地暗示過她。
只是她不願意,她喜歡少爺這樣好看,又有遠大前程的。
姽姽再也忍不住薛瑞這樣的羞辱。
他的目光只是厭棄地盯着她的眼睛,甚至都不往下移一寸,不看她的春光,連視線都不願意碰她一下。
姽姽奪門而出,裹了衣服跑到稍間裏,忍不住哭了起來。
即使被婳婳看見是一件很丢臉的事情,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堯醉醉坐在姽姽身邊,嘆了一口氣:“你去歇着吧,今晚我替你值夜。”
姽姽紅着眼睛,抽泣着問道:“我只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難道我有錯嗎?”
“我只是不想,以後自己的孩子像我一樣,為奴為婢,難道我有錯嗎?”姽姽的帕子已經快被她的眼淚打得濕透。
堯醉醉把自己的帕子遞給她:“你沒錯,但改變命運,不是靠睡覺……”
姽姽輕輕笑了笑,滿是嘲諷:“婳婳,你還不懂嗎?除了相貌,除了嫁人,我們姑娘家的,還有什麽翻身的機會?”
堯醉醉同情的目光不敢落到姽姽身上,怕又不小心傷害了她。
姽姽說的話,在姽姽的世界裏,是沒錯的。
女子不能為官,不能入仕,更不能考取功名。
唯有嫁人,是她們命運的轉折點。
她不想搬出自己的那一套來勸說姽姽,只能告訴她:“但你想成為少爺的妾,是不可能的。”
姽姽擦了眼淚,眼睛有些紅腫:“我不信,少爺只是還沒長大……他以後就會懂的……”
堯醉醉把姽姽推出稍間:“快去歇着吧,別哭了。”
姽姽輕輕點了點頭:“婳婳,你幫我再勸勸少爺。”
“……”堯醉醉只好點了點頭,應付着她回了房。
裏間薛瑞睡覺已經響起了輕微的鼾聲,拐着音調似的,聽得堯醉醉想笑。
真是頭不知人間疾苦的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