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除夕守歲
馬上就要過年了。
薛府裏也熱鬧起來。
堯醉醉這一個月的生活過得很舒心。
也許是上次姽姽的事情觸怒了薛瑞。
薛瑞難得開口, 指了她做院子的管事丫鬟, 就相當于削了姽姽的權,雖然沒有把她趕出院子, 随便發賣到莊子上, 但也足夠讓姽姽的臉色十分難看了。
堯醉醉成了管事丫鬟後,除了伺候薛瑞,打點下院裏的事情, 就沒有任何勞心勞力的事情了。
而姽姽被奪了權以後, 看向堯醉醉的眼神, 卻越來越不對勁了。
往日兩人情同姐妹的情誼, 似乎也越來越遠。
薛瑞明确告訴堯醉醉, 不許姽姽再進他房間,他被她打擾清夢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所以, 堯醉醉只好派給姽姽其他的活兒,既輕松,又省力,只是不能貼身伺候薛瑞了。
對此, 姽姽一點也不感激, 倒是經常在堯醉醉面前冷嘲熱諷,陰陽怪氣的說話, 讓堯醉醉也不想再顧及情分,懶得搭理她了。
至于薛祺, 倒是又來騷擾過堯醉醉兩回。
但薛祺這種人, 就是欺軟怕硬, 專挑軟柿子捏,在反被堯醉醉恐吓一番後,薛祺倒是畏手畏腳,不敢進一步行動了。
年關将至,府裏來來往往的人越來越多,堯醉醉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薛瑞的院子雖然不大,但裏裏外外也有十來號人,若不好好加以管束,亂了套,受責罰的便是她了。
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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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夫人又遣身邊的大丫鬟過來知會堯醉醉。
自薛瑞越來越信任堯醉醉,凡事都交給她放手去做以後,薛夫人也對堯醉醉多了一分賞識。
雖然薛瑞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改,十分之憊懶,行走坐卧,皆由下人攙扶,吃飯沐浴,皆不動一根手指。
但薛夫人交代下來的事情,堯醉醉都算是勉勉強強地完成交差了,讓人尋不到錯處。
堯醉醉看着遠處袅袅娜娜朝她走來的薛氏的大丫鬟,看着她嘴角噙着的笑容,露着八顆雪白的牙齒,她就知道,這次的事情一定很棘手。
每次薛夫人吩咐身邊大丫鬟來交代的事情難易度,都和這丫鬟臉上的笑容是挂鈎的。
笑容越盛,這事情越難辦。
果然。
“婳婳,老夫人叫除夕夜一大家子一起守歲,夫人吩咐下來,你一定要勸着少爺,莫要再缺席了。”
“……”堯醉醉想起去年除夕,薛瑞便是鬧着不肯去。
守歲是一件太不舒心的事情,又冷又累,人也多,禮數重重,他根本不想動彈。
躺在被窩裏睡覺多舒服,還不如和那周公一起守歲呢。
堯醉醉數了數,自原身婳婳進了薛府,就沒見薛瑞除夕夜露過面。
薛瑞倒是無數,薛家老夫人和薛氏都疼他,舍不得打罵,但是礙于面子,只好無端把薛瑞院子裏的下人都罰了一頓。
少爺天性純良,恭而有禮,他若犯了錯,定是下人不識規矩沒有勸導才對。
堯醉醉嘆了口氣,委屈巴巴地說道:“唉……我們少爺那個脾氣,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哪能輕易就勸得動啊?”
薛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笑容更甚,寬慰着說道:“夫人說了,少爺以前是有些糊塗,但開了春就要娶妻了,定會有所長進的。你既得了少爺賞識,就應該好好規勸少爺,不然……夫人肯定容不得沒規矩的丫鬟在少爺身邊貼身伺候的。”
堯醉醉抿了抿嘴,看來薛夫人真是不太喜歡她,總想尋了由頭把她從薛瑞的院子裏弄出去。
她福了福身子:“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規勸少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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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規勸,堯醉醉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勸得薛瑞那懶鬼一改當年的陋習,放棄他寶貴的睡覺時間,和一大家子人去守歲。
給薛瑞搓背的時候,堯醉醉決定這時候試探一下。
畢竟這時候是他心神最放松,最好說話的時候。
“少爺,過幾日便是除夕了,少爺打算怎麽過嗎?”堯醉醉甜甜地問道。
“睡覺。”薛瑞懶洋洋地從嘴裏蹦出幾個字。
“少爺,薛老夫人說,要在後堂擺上兩席年飯,然後合家團坐守歲呢。”堯醉醉小手拿捏着薛瑞的後背,按摩手法極好。
薛瑞舒服地眯着眼睛,完全沒聽進去堯醉醉說的一個字。
那些熱鬧的場景,勾不起他的一點興趣,他只想舒舒坦坦地睡覺,連根手指都不用動。
見薛瑞不再理她,堯醉醉只好繼續開口了。
“唉,可惜了……”她的聲音有些失望和落寞,讓眯着眼睛的薛瑞不由自主的豎起耳朵聽她說話。
“聽說除夕當夜,府裏安排了煙花社火,好看得緊呢。可惜我是看不到那種盛況了……唉……”堯醉醉的聲音輕柔清脆,帶着濃濃的失望,似是很向往那樣的熱鬧光景。
薛瑞眼眸低垂,望着眼前的水面漣漪,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轉眼便到了臘月三十,堯醉醉也摸不準薛瑞到底願不願意去那裏。
這幾日她已經提起除夕夜的熱鬧盛況多次,已是說得天花亂墜。
但一說起這事,薛瑞就閉着眼睛,老神在在,左耳進右耳出的樣子,讓她很是無奈。
薛府上下都已經換了門神、聯對、挂牌,新油了桃符,好一副過年的熱鬧歡喜景象。
丫鬟婆子見了面都喜氣洋洋的,讓堯醉醉也被這氣氛熏染,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薛瑞見這丫頭喜笑顏開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他也忍不住抿了抿嘴。
真是沒見過世面,瞧把她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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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院子裏的管事丫鬟,又有個完全不管事的薛瑞,所以堯醉醉在臘月三十這天格外的忙。
裏裏外外的雜事一大堆。
她趁着下午有空閑,叫了院子裏丫鬟過來,一人分了一小袋銀锞子,說是少爺賞她們的。
便吩咐了今夜不當值的丫鬟們自己去買點酒吃,大家聚在一起守歲迎新,也算熱鬧。
姽姽站在一堆丫鬟裏面顯得鶴立雞群,別有一番姿色。
只是她假意敷衍的笑容卻有些刺眼:“婳婳當了管事丫鬟以後倒是變了不少,吩咐起我們來,倒是有了當家主母的風範呢!”
堯醉醉臉色一變,惶恐地說道:“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自是和大家一樣,一同吃飯,一同睡覺,沒什麽不同的。”
姽姽嘴邊還挂着諷刺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婳婳虛情假意,想起自己不久前還是院裏的管事丫鬟,往年每次過年,哪個丫鬟小厮不是圍着她賺,眼巴巴地望着她,只想多讨些過年的賞錢。
如今,卻被人占了位置,讓她心裏頗是不平。
自打婳婳醒來後,不知給少爺灌了什麽迷魂湯,讓少爺事事都聽她的,完完全全的冷落了她。
姽姽垂眸,按住眸內的風起雲湧和憤懑不平,銀牙咬着唇,不再說話了。
旁的丫鬟都覺得婳婳平易近人,從來不擺管事丫鬟的譜,便一點也沒把姽姽的話往心上去,都笑着鬧着問堯醉醉除夕夜要不要和她們一起守歲。
堯醉醉和她們笑鬧一番後,才噙着笑意打了簾子,進了薛瑞房間。
她進去時,愣了愣。
因為薛瑞正斜靠在羅漢床上,目光緊緊盯着她。
薛瑞生性憊懶,從來都是懶得拿正眼瞧她,允自躺着睡覺的。
所以他這一看,通透的黑眸暈着窗外黃昏夕陽的餘晖,有些夢幻的顏色讓堯醉醉感覺有些毛毛的,不知道這位祖宗又在想什麽。
“……”堯醉醉知道他是不會主動說話的,只好自己開口道,“少爺,夫人那邊,我便去回了少爺身子不爽利,怕過了病氣給各位夫人小姐,您看如何?”
堯醉醉想,裝病這一招,雖然老套,但還是有用的。
只要薛瑞願意配合就行。
沒想到薛瑞竟然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去後堂。”
堯醉醉一秒就反應過來了。
薛瑞居然願意今年去守歲?
到底是什麽刺激了他?!
難不成真是覺得自己開了春就要娶妻,所以要成熟點了?
想到這個理由,堯醉醉的高興少了三分,但面上還是不減的。
她立馬伺候着薛瑞換了件紅色五彩織金纏枝蓮紋棉袍,外頭裹着件栗色出風毛毛皮裏子鬥篷,帶上栗色雪帽,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風。
薛瑞覺得很難受,都快無法呼吸了。
本來懶得說話的他,不得不開口道:“太厚。”
堯醉醉抿嘴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滿是溫柔的笑意:“少爺晚上沒出過門,不知道外面風大,裹得嚴實些,免得惹了風寒。”
薛瑞正對着她的笑顏,覺得自己好像更難呼吸了。
等到被堯醉醉出了門,他胸悶的感覺才好了些。
外面的風真的很大,雖然才值黃昏,但風聲已經如同夜晚一般,有些凄厲。
即便薛瑞抱了暖爐,帶了雪帽,也能感到風挂在自己臉上,刀子似的。
他想到了正在他身後推着輪椅的小丫鬟。
她好像就穿了件褂子,連鬥篷都沒有吧……她難道不冷?
但薛瑞覺得回頭這個動作好像有點累,也失了自己身份。
于是抿嘴無言,一路到了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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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實在是薛府每年的頭等大事了,所以一早兒就開始準備着。
屋裏兩面相對的擺放着十張雕漆椅,上面搭了清一色的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張椅下放着一個大銅腳爐,熱氣飄飄渺渺從內裏飄出來,讓一路上有些凍僵的堯醉醉整個人都複蘇過來了似的。
薛瑞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堯醉醉凍得有些烏紫的嘴唇,然後目光轉向正坐在主位上的薛老夫人。
“老祖宗好。”既然到了這裏,薛瑞還是客氣,坐在輪椅上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