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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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五月中旬的平南,又是在午間,天氣漸熱,驕陽似火,空氣中也帶了悶悶火的氣息。

想來再過一兩月,天只怕會更熱。

以前這個時候,楚清都會用到冰塊解暑,降熱降溫。民間百姓盡管也有在家中後院挖地窖藏冰的,但不多,一般都是富人家裏,也很少拿出來賣,故而她現在是享用不了的。

兩人快步回到家中,家宅附近蔭涼處較多,對比之下稍覺涼快。

趙月柏把小雞崽子們一個一個扔進雞棚雞窩裏。一落地,雞崽子們細小的腳爪在塵土上踏出一串印子,留下痕跡。陽光灑落在它們身上,映照細膩的羽毛,反射微光。

周圍有籬笆圍着,籬笆較高較密,他們應當不會跑出來。至于以後難免會産生的味道,趙月柏略思量,覺得得想個法子除一除味。不然等雞仔子們長大了,這味道可能會熏到某人。

它們容易養活,喂些剩菜剩飯米糠雜糧便可。趙月柏特意在籬笆內開了一處凹槽,用以投放雞崽們的口糧。

楚清從來沒有喂過雞,眸子裏閃過好奇,初次真正通過手的觸摸接觸這些羽毛細膩的小生靈,她感到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

幾只小雞仔雄赳赳争食,俏目微眯,楚清在旁,漾着一股莫名喜悅。

“看你挺喜歡的,以後你就負責給它們喂飯怎麽樣?”趙月柏手灑着米糠問道。

楚清微微點頭,神色認真:“好的,表姐。”

這個稱呼許久沒出現過,趙月柏側頭能看見她輪廓明了的下颚線,語氣憋得嚴肅:“那倘若有一只橫死,我定饒不了你。”

“只怕是橫死在你腹中。”楚清美目流轉,白了她一眼。

後将買來的鵝肉清洗幹淨,加以清水放入爐上。待水開後,将鵝肉塊放入鍋中,再加入适量的姜片、蔥段、料酒和鹽等。如此熬制大半個時辰,方煮好一鍋湯。

趙月柏叩響了段絡家的門,幾日前見那小姑娘傷勢不小,不知現在怎麽樣了。

兩人在門外等了片刻後,段絡才将門打開。

段絡還是戴着她那張面具,面具之下的雙眼略顯憔悴。她朝兩人點了點頭,側身讓她們進了來。

“段姑娘,你看起來,”楚清斟酌幾下,沒找到合适的措辭。

“有點困。”趙月柏懶洋洋地開口接話。“就像三天沒睡覺了一樣”

雖然她說的直接,但莫名形象。

段絡心想:她太磨人。且自己沒有照顧過人,手忙腳亂,全憑猜想。

那小姑娘連發兩日高燒,清醒的時候只能喝點水下去,偶爾喝些寡淡的米粥,萬幸今天已經好多了,不像前幾日那般頹靡。

那間廂房明顯被段絡收拾過,之前來時棺材雜亂,現下被一具具擺好,讓空間看起來更大了點。

窗子的延框和縫隙的灰塵被擦拭幹淨,因此陽光透進來得更多了,原本陰暗的內裏被一照之下陰霾漸散。

小姑娘仍躺在床上,蓋了床稍厚的被褥。

見有人進來,花茗雙眼發亮,這兩位長得真好看。她掀開被子坐直起來,就要下床,顯然段絡已經和她說過是趙月柏兩人幫的忙。

“坐着。”段絡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在她赤足要落地時,趕緊開口。

自己好不容易把人照顧成這樣,萬一又出什麽差池,功夫豈不是全白費了。

小姑娘臉上沒有幾兩肉,身形纖瘦,唇色蒼白,面色雖好上不少,可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足微微泛黃。

花茗一屁股坐了回去,她不敢不聽段絡的話。

一是因為段絡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是她戴的面具着實不大好看,且近幾日相處,段絡一向寡言少語。

最重要的是,誰會把棺材放在卧房中啊!而且還是那麽多具!

所以她覺得段絡一定是個……是個很特別的人。

趙月柏以男裝示人,并不好直接與小姑娘講話,只簡單地朝她點頭。

“身子好點了嗎?”楚清朝她柔和一笑,走到床榻邊微微彎身,“不舒服便躺着,莫勉強自己。”

與人相處,要想人卸下心防,獲得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就不能逼之過急,故而楚清并未直接問她的名字。

花茗活了十六年,受到的溫柔呵護從來沒有像這幾天一樣多,當下眼眶濕潤,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謝謝姐姐。”她心中委屈無處宣洩,但又覺得人家沒必要聽自己的凄苦事,平白壞了心情。

楚清一手攬過小姑娘的肩膀,骨頭竟戳得人有些疼。

真是太瘦了。低嘆一聲,楚清并非心如鐵石之人,小姑娘到底還是可憐的。

段絡平時寡言少語,雖相處更久,可交流不多,她與趙月柏對視一瞬,兩人退了出去。

這些事還是交給楚清來幹吧,她們不擅長。

她們兩人來到堂屋坐下。堂屋的擺飾老舊,卻十分幹淨,特別是副桌上放着的青瓷花瓶,表面被外的光一打,隐隐反光,幹淨嶄新,可見主人家十分愛惜。

牆上還挂着一張弓,只看一眼,就知道絕非凡品。

“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已經找好事做了。”

趙月柏一噎,其實她想問的是那小姑娘,不過可按段絡這回答,應當是想讓那小姑娘留下來了。

多問也不禮貌,趙月柏換個話題:“你說送我們兩具棺材,可認真的?”

“自然。”段絡心中微喜,居然有人對她家棺材感興趣,話也多了:“這些棺材有鎮屍之效,死者入棺,可安然轉世,不受過往之苦。”

“它們定不能賣與作惡多端之人了。”

“作惡之人是另一界的事,即使入棺也需受下阿鼻地獄之刑。”段絡語氣極淡。

趙月柏雖不大信神佛鬼妖魔,可她存敬畏之心,心想段絡似乎十分精通這一行。

談了許久,炎炎烈日褪成落日餘晖,楚清也沒出來。段絡和趙月柏提腳回到卧房。

剛剛她們走時并沒有把門掩上,回到門口就能看見裏面的場景。

那小姑娘頭埋在楚清懷裏,身子一抽一抽的,楚清唇瓣附在小姑娘耳邊,開開合合,手還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這麽久了,她們怎麽還在抱?還抱在一起?趙月柏呆了呆。

楚清餘光瞄到了傻站在門邊的人,緩緩轉頭對她說了句唇語。

“過來。”

半晌後趙月柏才反應過來。

等她走到床榻邊時,那小姑娘也感覺到了她的氣息,雙眼蒙蒙地叫了句:“多謝恩人伸出援手。”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趙月柏此刻頗有青竹綠柏之風,淺笑一聲。

“我叫花茗,”花茗開口介紹道,“花朵的花,品茗的茗。”

其實她本名叫花名,名并非茗,父母想給她取名為花明,可她父母沒讀過什麽書,認識的兩三個字中也只有名這個字與明的讀音最像,故為花名。

名加上一橫兩豎就變之為茗,還是她很久以前聽在路過私塾的時候聽到授課的老夫子說的。

想到過往傷心事,花茗又忍不住想落淚。可其他幾人都在,她心中平生一股羞意,到底把眼淚憋了回去。

......

回了自家後,趙月柏仿若無意:“你和花茗在一起就像母女。”

“嗯?”楚清微怒,趙月柏什麽意思,她有這麽老嗎?

“我是想說你身上散發着母愛的光輝。”

“我還沒有這麽大的女兒。”楚清嗔了她一眼,惱趙月柏不會說話。

“今日花茗都說了些什麽?”趙月柏好奇道,她們在房間裏抱了這麽久,總該說了些什麽吧?

自從出了段家的門,楚清的雙眉就皺得厲害。

“今日問出了兩件事。”

“第一,王大石拖欠花茗工錢三個月,故而花茗偷走了一只雞,想以此相抵。”

“第二,王大石的酒樓生意之紅火,我猜想怕是有你的大半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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