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藏人

藏人

這四個字在周诠聽起來極具認同誠懇之意,他見趙月柏連說三個對,心下滿意,只道趙月柏是個有眼色的,于是捧起酒杯:“那我便替百姓謝過趙公子。”

“不敢當,”趙月柏起身回禮,也兩手拿着酒杯,仰頭咽下,随後沉吟道:“只是我都是從古書上學的,如今那書已不知何處去,重新整理恐怕要許久才行。”

周诠的胡子翹了翹,擺手連說無妨。“聽聞我內侄也因你的菜身體好上不少,妻弟遠游,我順便代他致謝。”說罷又是起身敬酒。

“我見趙公子儀表堂堂,遠比王大石這厮好上不少。”周诠似乎已經有些醉了,自顧自說着,“若不是他家酒樓實在出名,我也不會來這地方。”

“你們說他當街打人差點致死,怎麽會有這種人?我也想管,可他手上有賣身契,也管不了。”

趙月柏只微笑,嘴角的弧度甚小,諷道:“王掌櫃的抽人英姿也是無人能及,我等甘拜下風。”

他們兩人這邊講着,楚清在旁邊打量雅間的內部。

屋裏被劃分為兩個空間,一個是他們吃飯的這處,另一處則以一門與屏風相隔,從屏風過去便是休息的地方。

從這個角度往屏風那邊看,并不能看到裏面全貌。且裏邊并未點燈,一片烏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感覺黑得不同尋常。

楚清又想起進門前窗紙上映出的兩人身影,還有小二突然拔高嗓門的一聲吆喝。

“楚姑娘在看什麽?”話題突然到了她的身上。

話題跳的這般快,饒是趙月柏也有些措不及防,扭頭看向她。

“這些畫作裝飾極其精美,”楚清掃了眼鑲在牆上的畫,又伸手指向那個屏風,“大人您瞧,還有這屏風。”

順着那纖纖玉手看過去,立在隔間木門後的屏風上繪有山川河流,山巒起伏,雲霧缭繞,宛若真實之景。

“是不錯。”周诠贊道,“楚姑娘似乎很感興趣。”

“大人,小女子失陪。”楚清聽他這話,順勢說到,徑直走到那屏風前,又繞到屏風後邊。

內裏宛若深淵,寂靜無聲中彌漫着一股壓抑,每個角落都被黑暗籠罩,外間的微光如同詭異引子。

這間屋裏,藏着另一個人。

那人可能就藏在裏邊,偷聽他們講話。

走近這片黑暗,屏風外的燭光隐約能讓她看清這裏邊。

窗戶關的嚴嚴實實,屏風後邊只擱了一張床、一衣櫃與梳妝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那人與周诠必然是一夥的,周诠讓人躲在這偷聽幹什麽,這人又是誰。

想那身影體态,楚清唇角微勾,有了答案。走到衣櫃側邊伸出手敲了敲櫃門,敲了約有十幾下。

她走路向來沒聲,有人藏在這邊也聽不到她的聲息。

什麽反應也沒有,只餘“嗒、嗒、嗒”的敲擊和墨色一般的黑暗,還有外邊趙月柏與周诠兩人清晰可聞的談話聲。

周诠原以為楚清只是過去看看屏風,沒想到一轉眼人就沒影了,心下一亂,也随她身後進來。

“楚姑娘,你在這做什麽?”

“噢?大人,我見這些桌椅衣櫃都很精致,以前從來沒見過。”楚清扭頭,一臉驚喜。

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周诠心道。

這女人很好拿捏,趙月柏看着淡泊名利,對他并不熱情,相要拉攏趙月柏,以後或許可以從這位身上下手。

三人喝酒吃菜,時間過得飛快,作辭時已是戌時三刻。

周诠将兩人送到醇意樓大門外,見兩人走遠了,臉色才陰下來,對候着的小二沉聲道:“叫王大石收斂點,再惹事我定不饒他!”

若不是王大石還有點用,他早踹了這等蠢貨。

回到家中将門掩上,趙月柏才開口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他想用你,還想拉攏你。”

“想不到我這麽有實力。”趙月柏得意一笑,“可我又豈會被拉攏?十頭牛都拉不走。”

說笑完她又斂眉,随手倒了盞剛溫過的茶水,遞給楚清,眸中閃過冷冽:“王大石也在裏邊。”

周诠和王大石究竟是什麽關系?楚清也忍不住深究起來。

他們兩人一定有關系。

周梧周墨查他們背景的時候也只查到了周诠任平南縣令之前王大石就已經在秋吉紮根,二人從前并無聯系。

可什麽也沒查到,正說明兩人關系和手段都不一般。她抿了口茶水,想得入神。

“你的眉毛動來動去得像毛毛蟲。”趙月柏驀地笑說。

“你說什麽?”楚清也笑了,将茶盞放下,揚起一雙桃花眼觑她,雙眸的笑意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被茶水浸潤的雙唇襯得那張臉愈發明豔動人。

趙月柏不怕死,嘴咧得更開:“你皺起眉來像毛毛蟲,一動一動的。”還挺可愛。

“是你自己離開還是我請你離開?”

......

許是因為趙月柏與周诠解釋過把挖井的技術寫成書需要很多時間,連着好幾天周诠也沒再聯系她們。

家禽集市各種味道混雜,雞鳴聲聲,鴨嘎嘎鳴。聞之,腥氣撲鼻,混雜着土壤的氣息。

生意紛紛,腥臭與混沌相交,但趙月柏并不讨厭這種味道,雖難聞,卻心安。

楚清對家禽牲畜這類事并不了解,便只跟在趙月柏身旁看着。

今年的養雞行情相對較好,市集上賣的都比較便宜。趙月柏看中了六只小雞崽,一只公的和五只母的,剛出生幾周,每日混着桑葉或紅薯葉混合着米糠來喂雞,極容易養活。

走過活禽區,再走幾丈就是賣已宰好的各種肉類,雞鴨豬鵝,樣樣都有。

“那小姑娘身子虛,我們去買些回去給她補補吧?”楚清扯了扯趙月柏的衣袖,這般問道。

趙月柏眉梢微挑,瞥了眼被拉着的袖子:“你對她們倒是挺上心。”不過也随她去了。

左袖被纖纖玉手拉着,右手提着不算沉的雞籠子,楚清直直拉着趙月柏繞過了最前面的雞肉攤子,來到一處鵝肉攤前。

這番動作趙月柏也曉得楚清是不想被那小姑娘看見雞肉,平白記起不好的事。

腦中旋起了久遠的記憶,前世一款叫《英雄聯盟》中的角色亞索所說的一句話“天下萬般兵刃,唯有過往傷人最深。”她微微恍惚,楚清還挺貼心的。

楚清青絲绾起,頭飾簡單,趙月柏側頭就是女人漂亮的側臉。

你呢?你的過往會是什麽?

“我們要一整只鵝,麻煩幫忙宰好。”

“不去買豬肉,不去買鴨肉,偏來買鵝。我看是你自個也想吃吧?”趙月柏回過神,空着的那只手輕搭在楚清左肩,揶揄問道。

左腳被人輕輕一踩,“嗷!”趙月柏誇張喊道,一副楚楚可憐樣。

铛铛切肉的老板搖搖頭,現在的小年輕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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