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別開生面的初見

別開生面的初見

“璇璇,”九璇單手按門,側臉回眸,略略下撇的鳳目有潋滟流光,洛神般的面頰似有霞光落影,她聽見小姑娘歡快道謝聲:“你又救了我一次,以後你就是我的人啦!”

歪頭瞧過去,高挑美麗的冷酷女子露出很淺的笑容:“你似乎說反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也該她許自己。

“沒差!”白青衣努力斜眼過去,表情很滑稽:“我會保護你的。”

搖頭失笑,阿青真有趣,九璇笑着下樓。過路客商無意撞見,看直了眼砰撞上房門,磕到一臉青。

“撿來的命不好過呀。”僵硬身子埋進被子,劫後餘生的眼淚侵入被子裏,無人在時白青衣才敢露出真實情緒,顫着肩膀無聲哭了一會。

脖子呼吸被掐住的恐懼漫天湧遍她全身時,那種瀕死時撼動靈魂深處的驚怕想起來讓她手腳冰涼。劇情真的想讓她死,為什麽?九璇尋到他們,廢太子案的線索就是九皇子唾手可得的東西,劇情何必再對她下殺手?

這似乎是沒必要的。劇情早想殺她,可以一早動手,大不了留下個白老大當線索。

念頭攪亂成一團,白青衣手指緊緊攥住被子一角:她便如那待宰羔羊,如今只能任人魚肉。

“二妹,喝藥。”白老大扶起僵硬不能動彈的妹妹,給她喂藥。

藥湯苦,白青衣憋得臉色發青,白老大趕緊塞蜜餞給她:“甜甜嘴。”

“呃——”白青衣很小心得咀嚼,分神想事,蜜餞核居然卡在了喉嚨口,少女突然沒了動靜,再次憋得沒氣,“哥……呃……”

“二妹,二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老大手忙腳亂給她拍背,核兒死死卡住白青衣喉嚨口處。白老大立刻替她催吐,折騰中少女淚流滿面,雙眼翻白,惡心窒息嘔吐感折磨得她想死。

“啪!”一枚石子精準打在白青衣穴位上,少女低頭吐出棗核,喉嚨癢癢她不停咳嗽,眼淚鼻涕齊下,咳嗽聲撕心裂肺,那動靜大得心肺都似是要被她咳出來。

痛苦壓抑不住,九璇用手帕給狼狽不堪的女孩擦幹淨臉,蹙眉瞧再次癱軟的女孩,旁邊白老大臉色比白青衣還難看,猩紅着眼差點哭出來:“我才走了不到一炷香功夫,這又是怎麽回事?”

“吃蜜餞被卡住了,”白老大喜極而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差當場磕頭道謝了:“九璇姑娘,多虧你了!大恩不言謝,以後您有需要幫忙的,刀山火海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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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妹妹受了多年苦楚,好不容易能有好日子過了。若是這會兒死了,他将來下黃泉也沒臉見爹娘了。

“吃蜜餞差點被噎死?”九璇走遍大江南北,頭遭遇到這種怪事。接下來半日,九璇姑娘見識到了更倒黴的。

吃飯時,突然有毒蛇竄出咬人。睡覺時,剛躺下床塌了,木塊斷裂處剛好處在人心口位置。

臨近入夜,怎麽折騰都沒死的少女八爪魚一般賴住九璇,死都不撒手,泣血哭訴:“璇璇你忍心花季女孩深夜慘死,無辜少女命喪黃泉嗎?!”

“我還沒養小白臉,沒摸夠小姐姐腹肌,我要活到八十八養十八的小鮮肉,我不想英年早逝。”少女可憐巴巴,一把鼻涕一把淚,撕心裂肺:“天妒英才啊!”

“這是怎麽回事?”并未第一時間答應,九璇捏着小姑娘,鳳目冷然嚴肅:如此多的巧合,絕不可能是巧合:“誰想殺你?”

白青衣認準九璇不撒手,情況很明白,自己倒黴除了九璇沒人能救她。她茫然嘆氣,擺出歷經滄桑的老人臉,自然而然摸上小姐姐光潔美麗的臉,很神棍得深沉道:“可能,因為我窺到了一線天機,知道了不該我知道的。”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九璇捏住小姑娘賊兮兮亂摸的爪兒,語調冰冷:“你該睡覺了。”

“璇璇一起睡!”小姑娘笑容燦爛,毫無陰霾,仿佛白日裏那些驚心動魄不曾發生過:“分你一半床。”

“不必。”她跟着睡上去,小丫頭中途睡死都沒人救。

“哦。”小姐姐冷漠沉臉時略略吓人,白日那些經歷也把她吓得夠嗆,很快睡着了。

深夜,北陵城。

深紅淺紅濃淡各異的花燈宛如照亮黑夜的顆顆星辰,光暈橙紅,明明滅滅着燈光,照亮府城西街遍地繁華。

夜市上燈火通明,溫七阿洲沉默着相對而立,在繁華熙攘的人流中保持着格格不入的沉默和喪氣。

溫七忍無可忍,陡然出聲罵到:“瘋了!真是瘋了!你們都瘋了!你膽大包天,吞了豹子膽嗎?!阿洲,你不打算要這條小命是不是?居然明目張膽欺瞞公子!你以為公子會看不出來嗎?你做的手腳再天衣無縫在公子眼裏都是漏洞百出!”

溫七震驚又憤怒,他簡直不敢相信下午發生的一切!阿洲篡改了查到的消息,将部分東西抹掉交給公子。他震驚過度,難以置信阿洲竟然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欺瞞公子,短暫得大腦空白吓呆了。

“你這是以下犯上!擅自做主,公子知道後,你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他當時震驚過頭,沒能第一反應過來。待想同公子彙報時,公子已經走了。

溫七氣得發抖,哆嗦着嘴唇,完全失去往日的沉穩風度,恨不能掐死阿洲這個白癡:“你自己做錯事就算了,還得連累上我!”

“我、我當時氣昏頭了,”阿洲似是大夢初醒,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害怕得紅了眼:“溫七,我不知道啊!開始我有過這想法,可我哪有那膽子。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

“你不敢?!”溫七聲線嘶啞淩厲,簡直想掐死阿洲這個白目的王八蛋,罵到嘴邊又頹喪了肩膀:“事已至此,我們得考慮。”要立刻認錯将功贖罪還是一錯到底,徹底把事情隐瞞下去。

孰輕孰重,斟酌利弊。

公子待他們不薄,可犯錯在先,公子絕不會輕易饒恕他們。

“瘋了!”溫七面癱臉猙獰着,暴怒亂吼:“一個個都腦子進水了嗎?!”突然就變了,從白青衣離開溫府後,像是小石頭丢進池塘,乍一瞧沒有翻出大浪頭,然而蔓延開的漣漪似乎打破了什麽東西,混亂來得措手不及。

溫七:天啊,殺了我吧。他只是個護衛,為什麽要面臨這種死亡問題?

溫七:讓我狗帶。

調查消息被阿洲删删減減,的确毫無破綻改動得瞧不出太大錯處,謊言圓的恰到好處。

只要溫陸平願意相信,此事可以順理成章結束。

小院石桌上用茶盞壓住了一沓紙,眸色淡漠的青年又翻了一遍,黑眸灼燒着火,火焰寒涼刺骨。

他一人坐在桌邊已經很久,前些日子還會偶爾叫出青兒,如今那兩字不出口就是痛,再不會習慣性叫錯。

她真真切切離開了自己,溫府敗落時,溫陸平切身體會到人情冷暖四字的含義。

如今他痛失所愛,時間長了,回憶過往不再是那般針紮似的疼,心中殘餘空蕩茫然。

哀莫大于心死,溫陸平淡漠着的眼眸似是燒盡所有,只殘餘了星火灰燼,黯淡着。

他定定望石桌,在看那沓白紙,又好像在透過白紙看虛無處。

終究……壓不住啊。

霍三娘替白家下葬前尋風水先生挑了個寶地,依山傍水,在北陵城郊的林中。

碑文是溫陸平親手刻下的,初秋夜晚尚有蟬鳴聲,溫陸平孤身提着酒壺上山,走過小半個山頭,初曉時分才瞧見林間立着的三座孤墳。

墓碑被擦得很幹淨,清隽挺拔的青年俯身下去,指腹寸寸摩挲着冰冷的墓碑刻字,沙啞着低聲笑:“青兒,你很不想看見我吧。”

想躲他,避之不及。“可我忍不住啊,”山風呼嘯吹起青衫廣袖,悲恸無法抑制的男子黑眸黯淡極了,風度不再,跌撞着靠在墓碑上,表情痛苦,心好似在油鍋上煎熬的滋味難受得很。

他對着墓碑一時笑一時皺眉,自言自語,偶爾仰首灌酒入喉,美酒濺出打濕他面頰鬓發,黑發疏狂散開,似個瘋子。

“青兒,”他魔怔般思念着那女子,往日不覺有何,可當真失去才知她意味着什麽。溫陸平丢開空酒壺,手按着墓碑,力道深得幾乎扣進那青石中,“我後悔了,我錯了。”

男子的低語聲落入山林風聲中,仿若困獸低吼,淡淡的并不高,卻帶着旁人聽到都可體會的痛不欲生,他真的後悔了,悔不當初,痛到夜不成眠:“你別走,我知道你沒死,你那般聰慧,怎會喪命于山賊手中。只要你回來,我娶你,我履行諾言,再不食言而肥。”

“你回來當我的妻,我想要娶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你。”

風聲嗚咽,墓碑前拖出長長的影子,華美的青年黑發散落,意料中沒人回應他的話。

“我不信你就這般死了,”溫陸平眸中有火,“青兒,你若真沒了,我……替你報仇。”報仇二字說得艱難,堅定如刀刻斧鑿,“若你還活着……”

重新上供上香,認真擦幹淨墓碑落下的塵土。濃烈日光灑落大地,青年黑發披散,踏步離去。

背影孤寂冷漠,“啧啧啧,哪來的癡情種子?”小爺恰好撞上出好戲,可不是偷窺。山坡高處踉跄着閃出一青年公子,姿容上等,比不得溫陸平的五官如畫,可他紅袍松垮,黑發玉冠,玉冠歪斜着漏出些許碎發的模樣狂放不羁,眉目簇火,卓爾不群似高原野隼,野性得傲氣。

他吊兒郎當晃悠到墓碑前,半蹲着歪腦袋打量:“白氏青衣?年十六?”

“聽着耳熟啊,”青年若有所思摩挲下巴,驀地拍手:“溫三郎的紅顏知己?”

“死了?真遺憾。”他還想一睹芳容呢,“生離死別?”

瞧溫三郎痛苦不已,蘇年:趕緊跑路,孟家姑娘嫁不了理想郎君,他又得被惦記。

“诶,我真的……不喜歡你們。”紅衣郎君哼着歌,潇潇灑灑繞過北陵城往西北去了:會試賭局開盤,他壓了白花花千亮銀在溫三郎頭上,扭頭就得翻倍。

沒想到頭回跟與自己齊名的溫三郎見面人家在哭,沒流淚不過也差不多,“紅顏禍水呀。”

“江南的柳腰漠北的馬,秦淮的繁華……”亂七八糟的曲調詞句哼着遠走。

林間小路複而靜谧沉逸。

田瀾吩咐下人上茶給溫陸平,近些時日溫陸平忙于調查,他本想插手又覺不妥。這事情已經被吳卓知府重視,似乎還摻雜進了旁的勢力,田家在北陵城經營多年,觸須比溫陸平靈敏得多。

“什麽?賢弟要走?”田瀾驚訝:“不查了?那方山賊來歷還沒查明,賢弟可是要去南洲書院了?”溫陸平耽擱時間夠久了,着急離開也在情理中。

畢竟人都沒了,何必多耗費心神。

田瀾卻不知溫陸平的打算,青年更瘦了些,疏離鋒銳氣濃重,他知曉田瀾已經停手調查之事,并不覺得奇怪,他輕聲問:“多日前開始,吳卓知府對查案多加阻撓,兄長能否替行止解惑?”到底是不是山賊內讧,溫陸平心知肚明。

“這……”田瀾為難,見溫陸平态度堅決,無奈揮退下人,他知道的很少,告訴溫陸平也無大礙:“我得到消息,京城來人帶走了其中六具屍體,還封鎖了全部消息。”

“吳卓知府想必知曉一二,或是得到吩咐,才對此事多加阻撓。”田瀾嘆息:“行止想來聰慧,山賊一說站不住腳,怕是其中另有隐情啊。 ”

“青兒曾與游俠九璇同行,我查探不到此人行蹤,兄長可有消息?”田瀾笑道:“賢弟一心攻讀詩書,不了解江湖事。九璇輕功卓絕,稍有人能追上,所以她行蹤成迷,加上武功一流,少有人敢招惹。她獨來獨往,性格孤僻,朋友很少,幾乎沒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只知道此人是個游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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