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追逐
追逐
整個戚家軍都知道,陸将軍心有所屬。
陸将軍年過20,沒有成婚,又是少年英傑,初露峥嵘便被戚元帥看中,一路提拔到先鋒營,他極其欣賞陸将軍,甚至一度想将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不光是戚元帥,戚家軍中好幾位将領都極其欣賞他們将軍,拐着彎兒将他們将軍弄成自己的女婿。
可他們将軍心有所屬,始終在尋找一位姑娘,他時時刻刻都會看見他們的将軍對這個荷包發呆。
那枚精致的荷包已經很陳舊了,舊的褪色,卻被寶貝似被将軍貼身收着。
熱茶入腹,勉強壓住難受的胃,溫陸平仿若感覺不到傷痛。從袖間取出了碧色荷包,他略有些失神地垂首,望着荷包。
青兒離開時,帶走了他給自己的全部東西。
她決絕無情,最終只留得這一枚荷包在他的身邊。
“青兒,我不會放手的。”清雅低沉的嗓音執拗平靜,話語裏有重若千鈞之力。
“阿嚏!”
“阿嚏!”
白青衣不停打噴嚏,鼻頭紅紅的,雙眸漾出淚水。白三月跟在她身邊,擔憂道姐姐該不會是風寒了吧?白青衣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後,想起兩年前自己離開臨安的時候。
大豬蹄子,想吧!想也沒用,想我我也不會被你的糖衣炮迷暈的。
白青衣巡視過剛開的酒樓後,便安安心心在小院兒裏宅家,這些日子她不出門,溫陸平沒上門打擾過她。
只是每日一封極具浪漫情懷的古代問候信,華彩耀耀,字裏行間瑩滿贊美與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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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衣早就清楚,溫陸平文采斐然,不輸給蘇年。
不過,她真來不知道溫陸平如此……會拍彩虹屁,崩人設啊!這般清隽出塵的人會寫情書便算了,還寫的如此纏綿悱恻,白青衣想把這些情書全退回去,再甩上一句——你再寫,我也不會心動的。
可溫陸平分寸拿捏的極好,既不顯得咄咄逼人,又能恰到好處表達情思。
文質彬彬的俊美公子低三下四,寫到後來,把替他讀信的白三月都寫哭了:“這位公子好生癡情。”
“如果是給我寫的,我肯定會毫不猶豫投入他的懷抱。”白三月說完,毫不猶豫收起信:但是,她家姐姐才不會被輕而易舉拐走。
妹妹你太天真,那叫賣慘!
白青衣想把一沓信都摔到溫陸平臉上,看看他臉皮到底有多厚。
冷硬着心腸,白青衣想,我倒看看你還能寫出多少首詩來。寫到你詞窮,寫到你江郎才盡。
溫陸平從一日一封,改到一日兩封,情書上不僅僅有贊美思念的情話,後來也加上了日常問候。
越來越多,包括他今日做了什麽,吃了什麽。偶爾還夾雜上一兩件雕刻的小玉雕和各種小玩意兒。
白青衣在古代享受了一番網戀和收快遞的樂趣。
溫路平雕刻的小玩意兒大多逗趣可愛,十分讨喜,白青衣想丢,想砸,又不忍心。
好歹是玉呢,很上等的玉質,入手溫潤。溫陸平還做了一整套十二生肖。她若是砸了其中一件,這一套就配不成了。
心機狗男人,滾!
白青衣派人把這些東西送回去過,小厮轉悠了兩三圈兒,懵懵地又轉悠回來了。白青衣無言以對,質問小厮怎的又把東西帶回來了。小厮滿頭霧水,“是啊,我怎麽同那位陸将軍說着說着,便又把東西帶回來了?”
“……”白青衣懶得同溫陸平做這等送還游戲,她更不想親自将東西送還回去,索性便都留了下來。
收些禮物罷了,以他如今的身家,這些個小玩意兒算不得什麽,若溫陸平想做文章,她就拿出1000兩銀子砸暈他。
“将軍,今日還要雕嗎?”方木是個粗人,大大咧咧的,從軍前就有媳婦兒,家裏三個孩子。鄉下的大老粗完全不懂将軍雕刻玩意兒的樂趣,還一封封的寫信。
這些小東西看着簡單,雕刻起來極耗費功夫。很多時候雕上大半日,稍有差池,整塊料都會廢掉。
“将軍,要我說,你若是真喜歡的姑娘,馬上去求親,大男人窩在這邊兒整日做這些小事有何用?”方木粗着嗓子喊:“實在不行,你就跪下去求他。咱們将軍這般出色,在城裏走一圈兒,哪個姑娘不心花怒放,直抛媚眼?”
“就憑将軍的長相,這本事,你過去不要臉皮的求,保準那姑娘馬上應你。”
方木心裏想,将軍打仗時雷厲風行,怎的看上個女人叽叽歪歪,沒有半點兒男子漢氣概。
溫陸平手一滑,雕刻完成一半兒的侍女像被橫刀切掉長發,他搖頭苦笑:“便是這些小玩意兒都要給我退回來,我如何去求她?”
心底思念如狂,明知他日思夜想的女人近在咫尺。若是從前,他哪裏會有顧忌。
現在,他怕。怕白青衣再次消失,跑得無影無蹤,再也讓他尋不到第二次。
方木直撓頭,竟也不知該如何給将軍出主意了。
“是我當初負她,她生氣理所當然。”他捏住小小的侍女像,大拇指輕輕摩挲精致如畫的眉目,眉目含笑,溫潤平和下是志在必得的堅韌:“我可以等。”
這一日,有單騎狂奔進涼州,大聲呼喝,聲音裏含着無盡的喜意:“東渝退冰了。”
“東渝大軍正在後撤。”
東渝大軍與戚家軍對峙多年。兩年前,東渝突襲甘州府占領的五座城池,如今手頭只剩下一座。戚家軍的戚猛年過60,卻老當益壯,領軍風格銳利如刀,年齡不曾讓他削減絲毫銳氣。
反而,在銳利肅殺之外增添了返璞歸真的冷靜,短短兩年奪取四城。
不僅如此,一年多前,溫陸平率領騎兵突襲,繞過甘州府防線,硬生生趁着東渝大軍不背,一舉奪下東于邊境兩座城池。
東渝大軍陷入前後夾擊的窘迫處境中,戚猛抓住時機,一路把東渝大軍逼回兩國邊境。
東渝主動後撤30裏,已然退兵,固守原地。
這一仗,大泱大獲全勝,東渝奇兵突襲聯合南王,暗中奪取甘州府不僅僅沒成功,反而連失兩城,
消息傳回京都,朝野上下一片歡欣鼓舞,且不僅僅如此,在東渝與戚猛對質時,他還給東渝唱了一出空城計,看似有5萬大軍駐守邊境時,則有1萬餘人被暗中調往草原。
戚家軍無聲無息進去北部草原,溫陸平重傷被追殺正是為了吸引草原部族的注意力,擔心他們發現偷偷潛入草原的1萬兵馬。
東渝與大泱在甘州北部對質時,九皇子領着大軍一路突襲草原最強的圖五部落,趁圖五部落不注意時,與戚家軍成合圍之勢,直接絞殺了大半個部落的有生力量。
草原部族并非獨立,始終由最強大的圖五部落率領着。圖五部落力量損失大半兒,整個草原會陷入一片混亂。
剩下的部落定然會使出渾身解數争奪草原上的霸權,這場戰争真正結束了。
大軍即将凱旋,蕭宣等人要回京城受封。
溫陸平也要随戚家軍一同趕赴京城,接受封賞。白青衣想到這裏,此微微松了口氣,但不知為何,心底又有些失落——東渝已經派出使者求和,想必草原部落也會陸續派使者到大泱談何。
西北即将恢複戰争前的安穩和平靜,她不打算去京城,至少目前如此。
“姐姐,你聽,外頭有人在放炮仗呢。”
戰争結束,大家都打心底裏歡喜。
“姐姐,如今外頭肯定熱鬧着呢,不如我們也出去瞧瞧?”
白青衣不愛動彈,還是拗不過白三月,被她拉出門。
入夜時分,涼州府城裏少見的人群熙攘,處處洋溢着歡聲笑語。戰事結束,蕭宣取消了三日宵禁,即便入夜時分,街道上依舊燈火通明。
一盞盞花燈懸挂在各家各戶門前,這裏的花燈大多風格粗犷,甚至有許多,猛獸模樣做得頗為神似。
街道上人流太多,涼州府城裏很久沒有這般熱鬧了。白青衣走着走着就跟白三月失散了。
她有些好笑,“三月?”敢了幾聲,人群中沒有應答聲,她搖了搖頭,轉身之際,眼前驀然出現了一盞花燈。
精致華美的琉璃花燈在夜色下緩緩旋轉,如同美麗的蓮花一般,花開六瓣。花蕊顫顫巍巍搖曳着。
暈黃燈火映出女子一時驚豔的眉目,她下意識,去碰觸燈。
花燈流轉,耳畔響起好聽的男聲:“可喜歡?”
溫陸平右手提燈,清瘦的俊臉上含着彬彬有禮的笑,左手負在身後,青山如畫,光風霁月。
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衣衫上染了些許煙火味道。
“原來是陸公子。”
“我不姓陸,我姓溫,字行止。”溫陸平始終提着花燈在他面前:“你可以叫我行止。”
“……”不是改名換姓投軍嗎?你這樣直接告訴我,我該怎麽回答?
“不必了。”白青衣淺淺一笑,光影變幻的街道上,她笑容中有疏離:“公子這一個多月送了我許多東西,無功不受祿,公子以後還是莫要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