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冷心
冷心
白青衣猜到溫陸平可能會出現,當溫陸平真正出現時,白青衣依舊很詫異。
溫陸平可能等了她很久。
男子眼中的期盼歡喜如同鏡花水月般碎裂。他抿了抿唇,執拗地将花燈往她手裏遞,輕聲道:“你喜歡的,拿着吧。”
“就算是你收下那些禮物的謝禮了。”白青衣手指微動,這盞琉璃蓮花燈做的極好,栩栩如生。片片花葉好似真的一般,輕輕一碰觸,花瓣還會顫抖。
溫陸平抿唇,蹙眉的模樣依舊好看,只是,眉宇間有淡淡愁緒萦繞着,瞧得人心酸。
她從來沒見過溫陸平頹喪的可憐模樣,倒像是個被丢棄的孩子。
她終究有些心軟,淡聲道:“我不是你心心念念那人,何必白費功夫。”
“溫公子,你才華橫益俊美無雙,又是戚家軍中的先鋒将軍,來日前途遠大,便是公主也娶得。”原劇情裏,溫陸平第一任妻子過世後,的确娶了位公主。
“我有錢有貌,才不會愚蠢到将自己的一生栓給旁人。”白青衣笑容潋滟,芳華無雙,卻絕情得很:“公子豐神俊朗,當娶一位世家名門的淑女。而我只想興致來時,來一場風花雪月,可配不上公子這般人物呢。”
這般不守婦道的叛逆之語從女子口中說出,溫陸平不似白青衣想象中那般怒極離去,甚至半點生氣的表情也無。
好脾氣的吓人:“那也請青兒先考慮我。”
“……”瘋了吧?!白青衣被吓住了,呆呆地張嘴:“你說什麽呢?”
“公子便這般喜歡我?好讓人家害羞呢。”這家夥莫不是得了瘋癫症?
提花燈的俊美男子身披月華,隐隐的哀傷和歡喜交織在眉宇間,眸中神色戚戚,“因為失去過,才懂得珍惜。”
“青兒,世人常道浪子回頭,千金不換。被打過一棒子的人,總知道痛了。”溫陸平聲音徐徐,再見白青衣,他不曾有丁點逾越之處,可總也想看着她,多看一眼也好。即便,往日柔順的女子一次次氣他,故意趕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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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能舍下面皮,哀傷期盼,“別躲我,好嗎?”
熙攘的人流不知何時已經散盡,風中搖晃的夜燈下,唯獨兩人四目相對。女子裙擺被風吹起,她偏頭轉身離去,毫不遲疑,步履匆匆甩開溫陸平的視線消失不見。
溫陸平還握着那盞琉璃蓮花燈,脊背挺直如竹,背影孤輕清冷寂,很久以後,她才輕聲道:“方木,将花燈送過去。”
大老粗的漢子,方木也感覺到氣氛不對。一句話不多說,接過花燈,急匆匆跑了。
——哎,那位青氏商行的白掌櫃長得是賊漂亮,怪不得将軍念了兩年,為了她守身如玉。
可,這位白掌櫃心冷如鐵,分明瞧出将軍臉無血色,病容滿面,卻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曾說,任由将軍在冷風裏吹着。
蕭宣率領的涼州軍凱旋而歸,将軍府大宴三日。
白青衣又見到了溫陸平,将軍府裏的事情幾乎是她一手包辦,溫陸平也是宴飲的賓客。
自上次街上相遇後,溫陸平似乎是心冷了,心灰意冷,再往她的小院兒遞過任何東西,除了那個盞花燈。
白青衣只當溫陸平放棄了,心裏還想果然是大豬蹄子。可那種莫名生氣又有點兒發酸的感覺,又很濃重。
——诶呀,畢竟是她剛過來就喜歡上的少年,總是有些不一樣的。
明明眼風掃見了立在石桌邊兒的人,白青衣只當沒瞧見。指揮着丫鬟小厮們收拾東西,将喝醉的賓客送入客房。
溫陸平安靜望着那指揮淡然的貌美女子,遠山眸裏潋滟流光——是他錯了,他錯将青兒當成只能依附他而活的家雀,兩年前,他太天真了些。
那時,他不曾從軍,清高自傲是骨子裏的,從來不曾真正審視過自己,審視過周圍的其他人。
擁有的財寶,原來也可以毫無預兆的失去。
他想再次擁有那美好,難上加難。男子低低嘆息,白青衣卻似是沒瞧見,扭頭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青兒。”溫陸平追過去,他喝了幾杯酒。有些醉意卻沒有完全醉過去,含着星點醉意的眸子盛着萬千情絲,綿綿密密。
重逢以後,溫陸平總是用這般哀傷又期盼的眼神望着他。白青衣被這種目光望見時,總覺自己像被蜘蛛網籠罩住的獵物。
想跑,那哀傷又期盼的可憐目光,又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罪人。
白青衣有些氣了:“你能不能別總跟着我?像個跟屁蟲似的,很煩。”
“……我,”溫陸平伸到一半的手僵硬在原處,白青衣絮絮叨叨,美眸瞪他,“還有,我會把你送的東西還給你。”
“你要是不想收,我就折算成錢給你。”
“青兒,你生氣了?”
“你為什麽生氣?我哪裏做錯了?”
白青衣抿唇:“因為我看見你就來氣!”
溫陸平臉白如金紙,手指微顫,醉意朦胧,眼前一陣眩暈:他最怕的不是旁的,是青兒不在心悅他,對他不屑一顧。
與此相比,他寧願青兒還怪他怨他。
“你、你厭煩我?”低啞的嗓音似在發顫,青年眸子裏的哀傷與慌亂在,醉意彰顯無疑,不曾有丁點兒遮掩。白青衣瞧他這模樣,愣神片刻,還從來沒見過溫陸平驚慌失措,手忙腳亂。
迎着青年的目光。白青衣緩緩點頭:“将軍即将趕赴京城接受封賞,日後,你扶搖直上。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何必咄咄逼人?”
溫陸平嘴唇在抖,醉意上頭。他不管不顧,在白青衣轉身之際,抱她入懷。
懷中的嬌軟一如既往,柔弱的一團,被他擁在懷中,美得恍如夢境。溫陸平埋入她白皙頸項間,鼻尖是熟悉的氣味兒,喉嚨突然酸澀。
“放開我!”王八蛋登徒子!白青衣掙紮兩下,沒掙開,剛準備轉身,忽然覺得脖頸間一陣溫熱。
?她開始還有些茫然,旋而僵立在原地——溫陸平,哭了?
白青衣回憶自己剛才的話,她好像也沒說什麽吧。才過兩年,溫陸平就脆弱成這番樣子了?
“青兒,這兩年我】日日夜夜夢見你,夢見你同我笑,夢見你在研墨沏茶……”
“你明明已經走了,我卻将你的模樣記得更加清晰,像是生生刻進了我腦子裏。”有溫熱的吐息噴薄在白青衣皮膚上,她很癢,想躲開又不知該如何躲。
“青兒,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溫陸平像個委屈巴巴的孩子,輕輕用鼻子蹭她脖頸,“以前我做了錯事,你都會原諒我的。”
“你再原諒我最後一次好不好?”
迪低啞委屈的嗓音好聽極了,又可憐巴巴得讓人想答應他一切請求。
白青衣沉默着不吭聲,兩人便這樣抱着許久,到,清晖挂上天空。日頭徹底落下,溫陸平慢慢松手,任由白青衣掙脫開自己的懷抱。
“苦肉計對我不好使。”背對着他的女孩兒聲音很淡,溫陸平覺得口中苦澀無比,艱難道:“我剛才所言,句句發自肺腑。”
“我說的也是真的,你我不可能。公子還是早些離去。”白青衣轉身,眉目飛揚,似笑非笑,帶着嘲諷:“公子是想尋個替身來替你那位心上人,可我不是他呢。公子這般移花接木,有用嗎?”
溫陸平啞口無言,明明知曉白青就是他的青兒,可他無法說,拿不出證據。也怕真正拿出證據以後,徹底惹惱了對方。
他無路可走。
面對女子仿佛看負心漢般的嘲諷目光。溫陸平往日舌燦蓮花的能耐全失,此刻如同鋸嘴葫蘆,一句話都說不出。
“呵。”
很好,就這樣。
白青衣心情甚好,好的想哼個小調。
大軍休整幾日,便要啓程前往京城,蕭宣和蘇年等人即将離開。
“我便不去京城了,留在涼州城裏,哥哥有什麽消息可以飛鴿傳書。”白青衣這般說。
蕭宣卻道:“你去不去京城無所謂,我很不想你去。只是,有一事需得你知曉。”
“你哥前幾日飛鴿傳書過來。我當時事忙,并不曾告訴你。兩年前,李策曾經給溫陸平洩露過你的消息,霍三娘以為因他之故,你才會亡故。這兩年,兩人矛盾不斷。”
“霍三娘因為此事已經跟李策分居兩年,且最近正在鬧着和離。”
“白老大傳信兒回來,詢問此事該如何辦。”
“怎會如此?”白青衣完全不知道自己詐死會讓三娘陷入這種困境。她輕輕蹙眉,思忖再三:三娘是個直性子,她傾慕一個人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如今卻因為她,與李策分居兩地。
自己不能不管不顧,“這樣吧,我随你們一同啓程。”
大軍南下,必要經過臨安城。她去尋霍三娘說明白,好歹讓霍三娘知曉自己活着。
“你同溫三郎如何了?”蕭宣知曉溫陸平的動作,他對溫陸平沒有意見。畢竟,這個男人當真喜歡青兒,不過……“溫家怕是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