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傷的我?
還能有誰。
“你還有臉問。”
任三接覺得好笑,下意識回他,沖過去一把奪過自己的劍,面帶譏諷。
羲鴻劍君怔然,不明所以,不由得問:“何解?”
他聲音沉靜,帶着一絲不解,神色坦蕩而正直。
任三接看着他,像是分辨他的真僞:“秦晝?羲鴻?”
“恩?”秦晝看着任三接閉了眼搖頭,慘白着臉應道:“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傷到的。”
秦晝點點頭,表示知了,頓了頓看着任三接欲言又止,最終疏遠有禮的告辭。
說起落雪峰羲鴻劍君,世人第一反應都是——冷,冷眉冷眼,冷若冰霜,對一切都是漠不關心,淡然置之,向來呆着落雪峰清修,極少下山,整日裏抱着他那把‘拒霜’不是在練劍就是在去練劍的途中,是個徹徹底底天生的劍修胚子。不近女色,無欲無求。
任三接呆愣愣的看着秦晝離開,半饷回過神來。
不對,等一下!他還沒把我的靈臺解封!
趕緊去追,又哪裏追的到,明明羲鴻劍君也不曾禦劍而行,只短短一會竟然就不見人影。
挨到入夜,起了夜風,任三接哆哆嗦嗦的回了山洞,人家走都走了,也沒必要跑了。
站在山洞裏,任三接止不住的一陣心酸,真是虎落平陽,像這種地方他原先是考慮都不會考慮的,如今卻沒有辦法。
悠悠的嘆了口氣。任三接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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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幸儲物納戒靠的是神識,翻來覆去找出一條毯子墊着,毯子是上好的赤火貂皮制成的,皮毛赤紅宛如火焰,上頭刻着自動調節溫度的陣法,任三接把自己扔到柔軟的毯子上,趴了一會,坐起身來,盤着腿,又倒出一堆雜七雜八的玉瓶,一個個翻找起來。
終于在這堆瓶瓶罐罐裏找到八百年前就閑置不用的辟谷丹,稀罕的攥着這個小瓶子。
這可是日後的口糧啊。
想想就心疼自己。
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覺似乎多了一個小火爐,身體暖和許多。
第二日,清晨。
“你居然沒走?!”
任三接茫然的睜開眼,一翻身,猛然清醒——
本應該離去的羲鴻劍君,挨在他身邊睡的正香,任三接下意識就是一腳踹過去,将人踹到在地。
‘撲通’一聲落地,就是睡的再沉也該清醒了,秦晝皺眉睜眼,撐起身目光冷然的直直看向任三接。
任三接一怔,秦晝給人的感覺又是那種陌生的森然感,不自覺去看他的眼睛,果然,又變成了鎏金的獸瞳,任三接抓起‘肅羽’就往外跑。
他一動,秦晝也動,迅如閃電一般制住任三接。
與冰冷的羲鴻不同,秦晝的手心滾燙,帶着熱氣。
“你混蛋!”
又是一頓日。
隔了一天,任三接又在老地方遇見的纖塵不染的白衣飄飄的劍修,仍然是不茍言笑的樣子,一臉凝重的立在水邊,聽見腳步聲,循聲望去,瞳孔幾不可查的收縮了一瞬。
“玉林君?”
任三接天生一副帶笑的臉,平日裏即使是沒有表情時也看起來笑意盈盈的,說話帶着一股子富家子弟慣有的漫不經心,因着讨喜的長相向來是讨人喜歡的,而此刻眉宇間帶着輕快,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和善,配着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模樣,倒像是一幅畫,“好巧,你怎麽在這?”
而這幅畫中人此時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羲鴻劍君握劍的手輕輕緊了一緊,片刻後搖頭道:“我也不知。”聲音又低又沉,像是暗藏着什麽情緒。
因為心魔,羲鴻元嬰以來時不時會失去神智一段時間,自從第一次失去意識起,每一次都會發現自己跑到鏡花宮的邊界,若不是即時清醒,或許會……羲鴻便于是一路疾行落在這個星隕島,唯恐發生什麽變故又在最後一瞬對自己下了封印。
任三接不關心他怎麽又出現在這裏,不過沒走反而更好,這個破島除了秦晝就沒有第三個活人,理所當然的開口:“你幫我個忙。”
他這麽想了就這麽說了,答不答應對于他無甚重要,答應了再好不過,不行也不強求。
羲鴻沒有問是什麽忙,不假思索應聲:“可。”應的有些快了,倒像是本能反應。
任三接由于心裏想着事也沒注意,随口胡編亂造了一個理由應付一下,也不知道羲鴻信了幾分。
得知任三接靈臺被鎖,羲鴻微微皺眉,告罪一聲,将神識探入任三接的靈臺,任三接凝神屏氣,克制住自己推開羲鴻的欲望,靈臺紫府乃是修士的根本命脈所在,除了極為親近之人,向來不對他人開放。而羲鴻對于他自然不是什麽親密之人,奈何如今只有他能幫忙了。
結果羲鴻将神識退出任三接的紫府後,若有所思,半饷,對着任三接緩緩搖頭。
任三接不解:“你搖頭?是什麽意思?”你自己下的封印,難道還不會解開不成?
“抱歉,我暫時無能為力。”
呵,我真是鬼迷心竅,他下的封印自然是不肯給我解開的。任三接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羲鴻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出聲喚道:“玉林君。”
任三接停下漠然看他。
向來古井無波的羲鴻劍君罕見的有幾分急切,一句話也說不穩,對上任三接冷漠的表情,眼神一黯,克制的背過手。
羲鴻垂下眼睫,抿唇,道:“待我修為恢複或可一試。”
任三接才擡眼正式看他,發現羲鴻劍君的臉色看起來确實不怎麽好,尤其是剛剛,幾乎是蒼白到透明了,連周身冷冽的氣勢都輕了許多,于是可有可無的點頭應道:“那麻煩你了。”許是感覺這樣有些輕慢,到底是有求于人,便又扯了個禮貌性的笑。
羲鴻搖頭緩聲道:“不妨事。”
只要能幫到你。
任三接随手扔了個小瓷瓶過去,“你拿着療傷吧。”
羲鴻接住淨白瓷瓶,垂眼斂目,輕輕用指腹細細摩挲,瓷瓶通體潔白無紋,瑩潤如玉,帶着一絲任三接的溫度,許是看他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任三接忍不住又取了一瓶給他,“別舍不得用,我還等着你給我解封呢。要真喜歡我這還有,都給你也行。”說着又拿了幾瓶。
一滴價值幾百上品靈石的天玑玉液被他随随便便的拿出好幾瓶來,一副無關痛癢不放在心上的模樣,不得不說是財大氣粗了。
把玉液一股腦塞給羲鴻後,任三接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哥倆好的拍拍羲鴻的肩:“就靠你了。”
接下來的日子在任三接不死心的逃跑被找到捉回去——日到下不去床——修養、秦晝清醒——再逃跑——再捉回去——再日裏循環。
一個月後,任三接不跑了,倒不是想開了,是秦晝升級了,不知道從哪扒拉來一根長滕,既柔且韌,麻利的把任三接綁起來了,順便沒收了任三接的靈劍。
“……”
還挺會玩。
任三接試着拽了拽,還挺結實,完全扯不動:“你放開我。”
秦晝搖頭,拒絕道:“不,你要,跑。”
“呵呵。”老子不跑難道留下來讓你日?
任三接敷衍的哄騙他:“我不跑,放開。”
“真的?不騙我?”
秦晝這種傻乎乎的樣子讓任三接有些愉悅,語氣就和緩了許多:“當然。”假的,“把我的劍還我。恩?”
秦晝遲疑的看着任三接,半饷,冷酷無情的回答:“不要。”
任三接眼看他把劍都拿出來要遞給他了,結果中途改變主意氣了個倒仰,閉目養神不再理會他。
等你清醒了自然回放開我的。
羲鴻劍君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颀長的身影準時的出現在洞口,發現任三接的狀況猶疑的看着一會。
“玉林君?”
“看我做什麽,幫個忙。我不小心把我自己困住了。”任三接沒有一點狼狽的自覺,落落大方的斜躺着,一揚手指指自己被綁住的腳踝,又拿下巴示意一下洞口:“替我拿一下的我‘肅羽’,就在你邊上。”
羲鴻默不作聲的走過去,‘拒霜’劍光一閃,縛着任三接的藤蔓斷成幾節,任三接心有餘悸的摸摸自己的腳踝,懶洋洋的眯着眼看着羲鴻又走回洞口将斜插在洞口的‘肅羽’劍拔下,細致的抹幹淨才遞給他。
“多謝。”
“不必。”聲音冷然,眉宇蹙在一起,嘴角也緊緊抿着,顯出一副不贊同的模樣,“我先告辭。”好端端的生什麽氣?
任三接莫名其妙。
過了一會羲鴻又步履不穩的折返回來,臉色卻莫名白上一層,走到任三接跟前驟然受驚般的一顫如夢初醒:“抱歉。”
任三接不明就裏,想了想,含糊回他一句:“無事。”低頭往自己青紫的腳踝上抹藥,至于羲鴻什麽時候走的,又是怎麽走的,一概不知。
這一個月裏兩個人都成長了許多,尤其是任三接,他不但無師自通的學會了髒話,罵人功底突飛猛進,還摸清楚規律,把握出孤高冷傲版的羲鴻的出現規律,雖然這個好像并沒有什麽作用,清醒過來的羲鴻劍君對解開任三接靈臺的封印暫時也是無能為力。
要你何用。
任三接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