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湖相依,居高而下視可見雲霭之中九座主峰被其餘一衆略矮的次峰衆星拱月的護在其中,這九大主峰不知是天然或是後天形成竟然呈八卦九宮之陣,山峰層層疊疊聚集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而中央之宮如花蕊綴于其中。
主峰雲霧缥缈,水聲人語幾不可聞,一聲清越的長嚟黑紋白羽的靈鶴振翅穿梭于其中飛向高處——光華迷幻輕紗垂霧,鏡花宮的主殿宛如九天之上遺世仙宮坐落中央主峰的之上。
鏡花宮各個宮殿錯落的星羅散布在九座主峰,位于中央主峰的主殿依傍一池靈潭,靈潭由靈氣充裕的靈水彙聚而成,蒸騰的靈氣在靈潭上空形成了如紗如霧的雲氣,靈氣濃郁到可以霧化滴水的地步在整個修真界也是獨一份,靈潭之中亭亭玉立着一株冰潤雪白的七品九轉水蓮,玉白的蓮花瓣四空圍着一圈光華四溢自行流轉的無色液體,那是被水蓮淨化後形成的靈液,綿延的雲霧隐約可見一座小樓。
蓮池水面微動,水霧氤氲着向兩岸退去,逐漸顯現出一個清逸俊雅的白衣修士。
鏡花宮宮主羽衣星冠,織雲為袍,涉水而來,拱手而立,微仰了頭擡眼望向虛空而立的來客,粲然笑道。
“有客自遠而來兮,歌舞以迎。”
鏡花宮的禁制一閃,來客飛身而入,跟在任知秋身後。
……
大殿之上,舞姬身段柔美,絲竹聲聲清雅。
可惜客人對此不怎麽滿意,只看了一眼便嗤笑一聲道:“鏡花宮宮主倒是會享受的。”言下之意就是任知秋驕奢淫逸只會尋歡作樂,其玉尊者的名頭名不符其實。
任知秋看向他輕笑着撫掌屏退藝伎,唇畔噙着笑替他倒了杯靈茶,溫聲解釋:“閣下可真是錯怪在下了……在下只是喜不自勝。”其玉尊者其顏如玉,又長了一雙多情的眸子,不經意間的一個眼波流轉便是脈脈溫情,若是那雙眼睛長久的停留——那便更是款款情深了,在他的那一眼裏天底下沒有哪個人不動心的。此刻這雙深情的眸子含情的注視着他對面的男子。
在他對面的修士身材高大,肌肉緊實,脫下來時披的那件長可及地绛紅袍子,裏面只穿着一件相當清涼的露臍黑綢,奔放地露出大半片蜜色肌膚,裸露着塊塊分明的腹肌和一截勁瘦結實的腰肢。顯然與東陸修士嚴謹的打扮相差甚遠,他長得也頗具異域風情,高鼻深目皮膚微深,嘴唇微肉厚實,唇角上翹天生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亮銀色是耳飾垂蕩在肩頭,卷曲的銀發雪被一條暗金的鏈子紮成起一半,剩下的浪拍岸般自肩頭堆至後腰臀後。
令人驚奇的是他的兩個瞳孔的色澤竟也是不一致的,一只是金色的另一只是銀色的,金的熱情銀的冷漠,此時那張英俊的臉上寫滿了不耐,拿手指撥弄把玩着手腕上的那幾個镯子,他身上帶着許多飾品,脖間、手腕、腳腕到處都是做工精致的精美飾品,卻又沒有被這些珠光寶氣的飾品搶去風頭。
聞言擡眼對上任知秋的眼神,不為所動的譏諷的笑了聲,“呵,巧言令色。”又複不再看任知秋。
被挑刺的任知秋只是好脾氣的笑了笑:“那你便當我是巧言令色吧。”
那人捏壞了一個手镯不耐煩的啧了一聲,起身告辭:“既然他不在這裏我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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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總會回來的。”
“那就等他回來了我再來拜訪。”
任知秋對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低聲喚了聲他的名字。
……
任知秋醒得很早,他睜開眼——自從他築基之後就不曾入眠更別提做夢了,可是昨夜他卻在入定時進入了夢境,還是那樣不切實際的夢。
那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其實是有些輕佻了。
好在只是一個夢。
眼前閃過久遠一幕,他想起當初那人看向他的眼神微微一怔,輕嘆一聲又複閉上眼。
……更失禮的也做過了,如今這般又算什麽。
終歸是他的過錯。
……
靜幽的長廊的地磚是由玄石鋪成光可鑒人,一個玉雪可愛的垂髫童子抱着一個木盒匆匆跑過。
“遭了遭了,北辰要等急了——”
這個毛毛躁躁的童子叫做南星,是任知秋座下數名童子裏年紀最小的一個,人總是迷迷糊糊的,平日裏不是這摔一跤就是那裏撞一撞,鬧了不少笑話,好在他是任知秋座下的童子也不曾受過責罰委屈。這日他又如往日一樣小跑着去找北辰一起去工作,心一急沒留神左腳絆右腳,又摔了,好在南星這麽多年摔跤也摔出了經驗,摔出了技巧,即使人摔的鼻青臉腫的該護的東西都能護的好好的。
他龇牙咧嘴的爬起來,還來不及松口氣就聽見一聲輕笑。
擡頭去看,鏡花宮峰頂煙雨迷蒙綠如織,離他幾步之外的庭院之中站着一位白衣男修,一身白衣一塵不染,撐着一把水墨油紙傘端得是一派仙風道骨,微微側過頭對着他溫文的笑了笑。
原來是沈仙長。
南星這才發現原來是下雨了,走廊的地磚受了潮氣才讓他滑倒了。
在外界看來沈代卿沈仙長,不但是歸一宗掌門,還是下一屆仙尊的唯二候選者,性子溫善,待人親和有禮,溫潤如玉君子端方,人人殷羨且心折。
沈代卿是歸一宗上任掌門最得意的親傳弟子,另人意外的是紫霄尊者于旭竟然是他的同門師兄。
于旭與沈代卿兩個人雖然由同一個師父教養長大,性子卻天差地別,一個暴躁一個溫良。紫霄尊者素來我行我素得罪了不少宗門長老大能,而作為師弟的沈仙長則是暗地裏去為紫霄尊者告罪賠禮,沈代卿是一個十分細致的人,他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掌握另一個人的喜好并不動聲色的去迎合他做到熨帖而不顯谄媚故而所有人都十分願意與他相處結交。
可惜這對師兄弟關系卻是水火不容,有傳言于旭曾放言他一貫讨厭沈代卿這類修士覺得他們溫吞綿柔磨磨唧唧,對此作為師弟的沈代卿也只能苦笑,在下次師兄得罪人的時候卻還是任勞任怨的去登門告罪。
若說修真界公認的謙謙君子是誰,衆人第一反應是任知秋,然後馬上是沈代卿,不是說沈代卿不如任知秋,只是任知秋成名已久,他們兩個都是溫文爾雅風流倜傥只是任知秋如竹沈代卿如水,沈代卿的脾氣甚至比任知秋還要好是有一些,比如對他的師兄任打任罵不還手不還口,再比如面對一些刻薄的對待也能笑臉相迎……
南星對着沈仙長的俊顏忍不住看呆了,一時間忘記起身,保持着仰着脖子張大了嘴的呆樣叫了一聲:“沈仙長。”
沈代卿嘴角帶着一抹輕淺的笑,收了傘,垂眼看着他溫聲問他:“小家夥,沒摔壞吧?”
南星紅着臉傻裏傻氣的笑了笑,驕傲的說:“摔不壞,都好好的呢。沈仙長也是來找我們宮主吧?宮主就在裏面。”
沈代卿似是心情甚好,眉眼帶笑,一手接過南星手上的木盒,輕描淡寫的打量了眼輕輕的托了一下,然後空出另一只手微微往上一擡,南星只感覺一陣輕柔的托力将他托舉起身……呆愣愣的捧着木盒看着沈仙長的背影南星感慨:“沈仙長果然是個和宮主一樣溫柔和善的人呢,我們宮主也會扶我起來,嘿嘿嘿。宮主、主人……”
南星捧着盒子搖頭晃腦的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然後記起等他彙合的北辰‘呀’了一聲遂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叫人真是哭笑不得。
沈代卿來時任知秋正在和崇翎劍仙下棋,煙雨如織,枝條垂綠,棋盤邊停着幾只傳訊紙鶴,應當是未打開,還閃爍着紫色的靈光。
崇翎劍仙抱着棋盒半邊身體都靠到棋局上空了,盯着棋盤一張臉皺成一團,嘴裏催促任知秋:“你快下啊。”
“好。”
任知秋應他,取了一子欲落。
衆人皆知鏡花宮宮主任知秋長得很好看,宋才潘面,儀容俊美,且是不帶一絲女氣的俊美,舉手投足俊逸潇灑不帶一絲煙火氣,簡直是所有人心目中完美的仙人模板,崇翎猛然把棋盒放在棋盤上打亂了棋局,人往椅背上一靠,耍起了無賴:“,诶嘿,有人找你了,不下了不下了。”
任知秋擡眼看了他一眼,收回要落下的棋子的手,将棋子放回棋盒,含笑着搖搖頭,“你啊。”
眉眼含笑的任知秋讓崇翎手心莫名出了些汗,臉也有些熱,于是幹脆把手背到腦後,收回神識,努努嘴:“他來了,”嘟囔一聲“你可真是大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