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任三接聞言頓時一喜,面色也不由動容:“他在這?!什麽時候?”好家夥,總算是要被他找到了,這樣算來他還是第一個找到尚無庸蹤跡的,嘿嘿。
沈代卿微微點頭,像是無心提及般問道:“不知玉林找他做什麽。”
任三接摸摸鼻子:“哦……不是我要找他,是他未婚妻在找他。”
沈代卿眼眸微斂,眸光微動,不動聲色道:“哦?原來如此。玉林是一個人?”
“啊?不是啊,還有羲鴻和澹雅。我們一行人來的。”
“原來如此……”沈代卿沉吟片刻,似是輕聲嘆息。
說話間沈代卿已走到了小築院外,輕車熟路的打開院門,沖任三接笑笑:“玉林君既然來了,不如在寒舍喝一杯熱茶,休整一番。”
這小築從外面看平平無奇,甫一踏入便是迥然不同,院內的靈氣濃郁堪比鏡花宮主峰,任三接一進入便是精神一震,院內異香撲鼻,樹影婆娑,奇木妙花錯落有致……不知為何任三接無端的感覺有幾分冷意,像是什麽危險潛藏在暗處。任三接回過神來道:“原來這個小築是沈仙長的別院啊。果然是別有洞天。”
沈代卿處在樹蔭暗處,溫潤如水的容顏隐在陰影,像是不以為意的輕笑一聲,道:“不過是茅屋破樓罷了,不值一提。玉林且随我來。”
沈代卿說尚無庸在此做客,今日卻是不巧才方外出,又叫任三接不如喝杯茶等上一等,自然會見到尚無庸。任三接一一應了,突然想到方才小院石階青苔新綠,只有寥寥幾個腳印……腳印只有進,沒有出,以尚無庸的修為要做到踏階無痕還是勉強……怎麽想都有古怪啊。
任三接心底游移不定,面上卻是分毫不顯,仍是笑吟吟的模樣,“那勞煩沈仙長了。”
沈代卿在前面引路,回首望了他一眼,輕笑道:“不麻煩,随我來。”
一直被沈代卿帶到了茶室,喝了靈茶用了靈果,也是相安無事,更何況他又是看着任三接長大的……想來應該是他多慮了。
不過說來沈代卿如今已經仙尊了,自從誅魔之戰老仙尊隕落,仙尊之位一直空置,刨去聲望最高卻無心于此的任知秋,新任仙尊的候選人還有四位,沈代卿就是其中一位,沈代卿之人聲望之高任三接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任三接還得知堕入魔道的于旭已經被沈代卿擒住,卻只是廢了修為,逐出師門。衆人紛紛嘆服沈代卿宅心仁厚,不過經過他這個舉動,沈代卿的聲望又上升了一個高度,适逢另一個炙手可熱的仙尊候選人閉關時走火入魔直接隕落,唯一一個碩果僅存的沈代卿的成為了新一任仙尊。整個過程自然得宛如水到渠成,叫人只能感嘆一句天意如此。
突然沈代卿似是察覺到什麽,意味深長道:“又有客人來了,我先失陪了,玉林君不必拘謹。”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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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代卿離去後,任三接百無聊賴的把玩起手裏的瓷白茶盞,無意一擡眼,猝不及防對上趴在窗外的尚無庸,只見尚無庸一臉慌張的沖他招手,壓低了聲音叫他:“玉林。”
“無庸?你這是?”
尚無庸臉上布滿虛汗,看起來有些虛弱,像是受了傷,或者是其他不好的事情,示意任三接跟他走。“噓——來不及解釋了,反正就是這裏很危險,我們快走,跟我來,這裏步了陣法要小心別觸動了……”
既然好友話已至此,任三接自然是先按下滿腹疑慮跟上,然而二人還未來得及踏出小院,一道聲音自二人身後響起,那嗓音溫潤清雅宛如春風化雨般叫人心折,可在尚無庸聽來簡直就是催命符。
院內的幾樹靈花開得正濃,一朵朵指甲蓋大的花兒層層疊疊的簇擁在枝頭,堆成了一堆粉白的‘雪浪花朝’,微風過隙,姍姍輕動,暗香湧流,像是天邊染了瑞氣的雲朵叫樹枝勾了不放,單看這景致倒是如夢似幻、美不勝收,只是身處其中的人誰也無心去賞上一賞。
“你們這是要去哪?”沈代卿斂着袖子,擡眼飛了眼一旁的尚無庸,帶着溫潤和煦的笑意笑吟吟道。
死定了,尚無庸默默的在心裏流淚,面色慘淡的打着哈哈:“啊,天氣真好啊,這種天氣就适合踏青,不過我們還是應該……”
沈代卿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輕合攏手中扇,“不辭而別可非君子所為,還會傷了等待者的心,是不是?”
後一句聽起來像是意有所指,不懷好意。
“什麽?”
任三接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沈代卿指的是什麽,卻無端端地有品味到其中潛藏的幾分居心叵測來,還未來得及深思其中深意,卻嗅倒一股熟悉的冷香,是像初春枝頭消融的雪水一樣清幽的氣息,是他日夜相對的氣息,小宮主神色一松,嘴角便不由自主的想要上揚,而後頸後傳來一陣鈍痛,眼前一黑,小宮主面上帶着還未完成的笑意,上揚的唇角無措的僵着,小宮主茫然的回身去看。
看一看,那個人是不是他心裏所想的那個人。
千萬,拜托……小宮主在心底祈禱。
終于在陷入黑暗前他看清了來人的面容,入眼的是飛霜疊雪的白色,目光觸及那人淡漠冰冷的視線,小宮主的瞳孔陡然收縮,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眶,他寧可是他看岔了、認錯了,或者最好不要去看是誰,也好過眼下渾身如墜冰窖,心尖銳痛。
小宮主眼神執拗的望向他,“為什麽……”是我哪裏不好了嗎?你生我的氣啦?還是……未盡的話語破碎開來,消散得無影無蹤。
周圍的聲音也都逐漸遠去,逐漸混沌的意識已無法思考那麽深奧的問題,小宮主渙散的眼不甘閉上,什麽也看不見了,陷入昏迷之時耳邊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朦胧得卻好似一場幻覺。
尚無庸慢了一步,伸出的手與任三接生生錯過,眼睜睜的看着任三接倒下,跌落,不由憤然,怒視捉住他的沈代卿。
沈代卿漫不經意的将尚無庸的‘小打小鬧’化解了,垂眸掃了一眼倒伏在地的小宮主,眼神是高高在上的憐憫,表情似笑非笑,望着羲鴻道:“羲鴻劍君怎麽這般狠心?好歹也做過露水夫妻……小宮主如此金貴,羲鴻劍君還是憐香惜玉些罷。”
尚無庸愣了楞,一時間也忘記了憤怒,什麽露水夫妻?……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露水夫妻?玉林……和他?!!他們不是相看兩相厭嗎?
這個世界太特麽玄幻了吧!他的未婚妻其實是女裝大佬,好兄弟又原來是基佬,正道魁首才是反派BOSS……
我穿的原來不是起點不是小言這他媽是耽美?……尚無庸一臉卧槽的看向羲鴻,突然才反應過來羲鴻換了發色,好像連眼睛的款式也換了,一頭青絲化作華發,白衣勝雪,發如霜,配着金色的眸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冷了點。
羲鴻冷着一張俊臉,周身帶着宛若實質的冷意,縱使身處落英缤紛的花枝下也沒暖上幾分,聞言身上的寒氣更是幾乎凝結成冰,冷冰冰的望向沈代卿,“聒噪。”沈代卿倒好似一點也沒被羲鴻的冷意影響,仍是好言好語,“溫柔些罷。”
沈代卿又打量了一下安安靜靜消極抵抗的尚無庸,溫聲道:“無庸兄且随我來。羲鴻劍君,在下先帶客人行一步。”
尚無庸甩了甩發麻的手指,內裏心思百轉千回,奈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乖乖跟上。
沈代卿行了幾步,又複停下,輕笑一聲:“那就有勞劍君替在下‘照顧’我們的小宮主了。可千萬要好好招待。”
羲鴻原本不甚體貼的作勢要去拽昏迷任三接,一雙金眸無波無瀾的望了眼沈代卿,對上沈代卿意味不明的笑容,不耐的擰起眉,敷衍的哼聲應和,垂眸望向任三接,彼時零星幾片嫩粉花瓣飛落,桃花瓣一樣的花瓣在小宮主的臉側停了一瞬,便沿着眼角滑落,與發冠上的鵝黃墜珠一道陷入耳際的發辮之中,羲鴻收回視線,單膝跪地一拉一提,改拽成抱,穩穩當當的抱起小宮主走向內院。
風過,花落,院門輕阖,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