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森蚺
森蚺
“要怪、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做了鬼想報仇可別找我,找你奶去!”
胃颠得差點吐出一灘酸水,沈瑩睜開眼晴,一名古裝農婦将她往水裏一扔不停抖抖擻擻,嘴裏念叨着:
“大慈大悲的山神菩薩,大慈大悲的山神菩薩,不是農婦我想幹的,是我婆婆逼我的,您可別怪我,要怪就怪她!”
一個激靈腦中千頭萬緒湧來,沈瑩瞬間明白過來——她穿越了。書穿。還拿了一手奇爛的牌:
穿到了大荊朝一個叫謝梨的十一歲農女身上,現在正被謝梨的二嬸娘王氏抛屍。
這家人可真夠狠,本來原主只是因為吃不飽長期營養不良,每天還要上山給弟弟妹妹找吃的才感染了風寒,這奶奶謝劉氏不願拿錢給她看病也便算了,可就算讓原主自生自滅地躺在家裏,也總比扔到這深山的水潭裏強吧?
擺明是讓原主沒有活路。
原主一定是見謝劉氏與王氏要抛屍,本來就病重才吓死了,結果陰差陽錯讓自己撿了大便宜占了她的身體。
別看沈瑩一時想了這麽多,實際卻只是電閃之間她的身體已落入水中。
冷嗖嗖的潭水激得她渾身一顫,腦子瞬間又清醒不少。
還好沈瑩不是真的謝梨,她穿過來大學剛畢業參加工作沒多久,興趣愛好挺廣泛的,其中就包括游泳。
雖然現在身體虛弱,但在水下憋氣和防止溺水這一些基本技能她還是都懂的。
王氏做賊心虛又怕黑水潭怕得要死,抛下沈瑩後飛快跑向叢林,連頭也沒敢回一下便腳不沾地往出山的路奔去了。
沈瑩松了一口氣,腳一蹬,揮臂一劃正想游上岸,頭躍出水面那一瞬間突然發現水裏有四雙綠瑩瑩的眼晴。
天啦,有蛇!還是巨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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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是蚺。
絕對的靜止之後,兩條非常巨大的像紀錄片中亞馬遜森蚺一樣大的水青色巨蚺正互相攀咬住對方不放,比兩個碗口還粗的蛇身纏在一起滾着水花搏鬥不止。
它們就在離沈瑩幾米遠的地方,水花被卷起一圈圈深的漩渦,漩渦邊的水面不斷的泛起血跡,應該是它們有誰受傷了。
沈瑩吓得大腦當場當機幾秒,清醒過來立馬拿出吃奶的勁兒奮力向岸上游去。開玩笑,她可不想剛撿回一條小命又交待在兩條巨蚺手上。
蚺哎!想一想就惡心,就算是要再死一次也不要是被大蛇吃。她現在只求它倆繼續打架,千萬別發現自己。
可惜她想得太美了,兩條巨蚺早就發現了她,其中一條瘦勁一點的打架之餘,竟還能揮尾過來一下子纏住了沈瑩的腿不停把她往水裏拖。
沈瑩吓得魂飛魄散、肝膽俱裂,瞬間手軟腳軟。
腿被滑溜溜蛇尾纏住的觸感讓她恨不得尿遁,而那股巨大的纏力與拖力,謝梨這副病弱的小身板根本反抗不了。
沈瑩被拖入水裏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潭水。
剛活下來又要死,還是這種惡心和可怕的死法,太不甘心了!求生的本能讓沈瑩強撐着意志沒有被吓暈過去。
有把刀就好了。
一把大砍刀,又快又鋒利,我砍不死你這條惡心的破蛇!
不行,還得有力氣,比張飛還要有力氣。要不然就算砍中了蛇,憑這副小身板,只怕連刀都拔不出來。
原以為只是臨死前的妄想,然而手上一沉,一把大砍刀竟然真的出現在了沈瑩的手上,吓得沈瑩手一歪刀失手掉在了水裏。
“蠢貨、蠢貨、大蠢貨,快拿回來!”腦海裏一個小孩子的聲音急喊。
沈瑩又是一驚,也不管是不是已經死了還是在做夢,求生的蠻性上來她依言而做,雖然右腿被巨蚺纏住,還是奮力往前一紮向水裏伸手追去。
纏她腿的巨蚺早被另一條更為肥碩的巨蚺趁機咬住了頭,一時分不出神來竟然讓沈瑩重新拿到了那把大砍刀。
“腦袋探出水面,張嘴!”那小孩的聲音又道。
沈瑩感覺腿快要被扯斷了,拼着最後一口氣依言照做。
頭終于探出水面,剛呼出一口氣張開嘴巴,一顆藥丸子便淩空出現,咕隆一下自動擲進沈瑩的嘴裏。
一股熱氣瞬間從胃部騰生,剛才整個人還快要虛脫暈倒的沈瑩,這會兒感覺精神一振,渾身都是力氣,那握在手裏的幾十斤重特殊鋼制的大砍刀竟輕如鴻毛。雖然水有浮力,可也沒這麽輕的,這藥丸太厲害了!
“轉身。揮手,砍!”腦海裏的聲音突然喝道。
生死關頭沈瑩早變成工具人,那聲音說什麽她便做什麽,一切是下意識的,連思考都沒有思考。
她轉身潛入水裏一刀便砍過去。也不知道砍到沒有,只覺得腳下一輕,前方的水面卻湧動得更加厲害。
“蹬腳,逃!”
聽見逃字,沈瑩一個激靈便往岸上游。身後水花翻滾一陣響動之後,竟然像噴泉一樣湧起巨高的水花。
水花落在潭面竟然全是血紅的血水。
露出水面的沈瑩兩眼血紅,一頭一臉也被噴了腥臭的血水與粘乎乎的什麽液體,淅淅瀝瀝地往下流着,惡心極了。
可她心裏卻很高興,知道這是得手了。
她不敢再耽擱,也不敢回頭看,只是拼命向岸邊游去。
沈瑩特別害怕腿再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但她還是使勁地往水裏蹬着,争分奪秒,只求能立刻脫險。
等手趴到陸地的地面揪住草根,沈瑩這才哭了出來。
野草與泥土的氣味多好聞?活着的感覺是多麽的好!
沈瑩手腳并用地爬起身往岸上跑去,等跑出十幾米遠才敢回頭。
潭面竟然平靜無波,如果不是蕩漾在水面的幾絡血絲她都懷疑剛才的一切是不是在做夢。
參天山林的寂靜更加襯托出水潭的安靜,沈瑩想起以前看的電影《狂蟒之災》——往往寂靜過後都是更大的災難。
她不敢再看轉身就跑,卻一跤跌在地上腿軟與虛脫到爬不起身,就好像之前斬斷巨蚺尾巴的根本不是自己。
那股神力是吃了那顆神奇的藥丸才産生的吧?
現在藥力過了?前後不過才幾分鐘呀。
還有,手上的大砍刀呢?
那個聲音呢?
沈瑩茫然。
她靜了半秒,在心裏問道:
“喂,小朋友,你還在嗎?謝謝你救了我,我跑不動了,你能再幫幫我再給我吃一粒藥丸嗎?”
沒有人回答。
沈瑩焦急地又問了幾聲,還是沒有回聲。
難道又要死了嗎?她真的沒有力氣了。
沈瑩趴在岸邊的草地上心裏一陣發涼。天色早已經黑下來,夜晚的天氣涼意浸人,她未幹的身體慢慢感到了寒意。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遠處竟烘托恐怖氛圍似的傳來了狼嚎叫的聲音。
沈瑩憑借謝梨的記憶想起來,她被抛下的地方是這兒綿延百裏的大黑山。而這裏已經是大黑山的深山了,是村裏連最厲害的獵手晚上也不敢結伴來的黑水潭。
村裏年紀最長的張家二叔公說過,從他的爺爺的爺爺記事起,就沒人敢來黑水潭。因為傳說這潭裏有一條長蟲,從盤古開天地起就盤踞在這裏了,只要見過它的人都會被它拖入潭裏絞殺,只剩骨頭與衣物被吐出來,被水沖到岸邊。
又傳說,這條大長蟲它晚上時常悄悄上岸,絞殺林子裏的野豬之類,竟是所向無敵,常常有動物的骨骸被它吐在山林裏。
這麽一條惡貫滿盈、兇神惡煞的惡蛇,當然足夠震懾住大黑山附近的任何村民。
只是這幾年十裏八鄉的都地裏幹旱欠收,冬天村裏便有餓得受不了的壯漢不信邪,組隊來黑水潭這片從未涉足的山林打獵,其中就包括謝梨的小閨蜜陳雁兒的爸爸陳三郞。
在謝梨的記憶裏,陳三郞便是被這條長蟲給絞死的。若不是村裏身手最厲害的宋獵戶同行,他連屍首都回不了家。
當然,就算陳三郞後來屍首回了家,也是缺了胳膊少了腿。
聽村裏同來的其它壯漢說,陳三郞留下的遺言只有兩句話,一句是讓宋獵戶看在往日的兄弟情份上照顧一下他家,另一句就是:“潭裏有大長蟲,都別去。”
所以就算日子越過越慘,這兩年村裏的人渴得沒水澆灌田地,餓得差點吃樹上的葉子,黑水潭這一塊獵物再非富,潭裏也有水,卻沒人敢再踏足半步。
十幾個壯漢都搞不定的黑水潭,除非縣衙來能人殺長蟲,否則誰還敢送命?就算餓死、渴死,總比葬身蛇腹的好。
唉,他們不知道的是,根本不是一條,而是兩條。不,說不定有一窩呢。誰知道那潭底通哪裏,又有多深。
沈瑩聽着遠處的狼嚎,趴在地上想着身後幾米遠的黑潭,越想越怕,最後身體竟然不自覺的抖起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太害怕了。
劫後餘生,她還是要面對一個死字嗎?
這時月亮出來了,照耀着大地與山林,林子裏的野物更活躍了,不時有樹枝折斷的聲響傳來。
幸好那狼嚎聲還是遠遠的,并沒有靠近。
也是。有這種大蚺盤踞在黑水潭裏,一般的動物也不敢來吧。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沈瑩身體一僵:看過太多紀錄片的她太熟悉了,是蛇類爬行與吐信子的聲音。
黑暗中兩盞綠光從岸邊游過來,不為人察覺地朝沈瑩的背後慢慢靠近着。
沈瑩用足力氣坐起,閉着眼晴回頭,鼓起勇氣一看:
月光直射草地,面前一條比水桶還粗的巨蚺一半身體昂起,一半身體拖入潭中,正居高臨下地拿燈籠一樣的綠眼晴定定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