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言不合就造反
一言不合就造反
沈瑩聞言快步走出去。
雨太大,就算穿着蓑衣,她這麽一進一出的身上也濕了。
“怎麽了?”
“你,你瞧!”那兒郞抖着手指給她看。
沈瑩接過謝柏清手裏的風燈一照,廟前那拐彎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地憑空出現了一輛沒有騾子的騾車,那黑漆漆的騾車後還拖着什麽。
見鬼了,他們這才轉身沒多久一會兒。
“車裏有人麽?”
“不知道,黑漆漆的,那駕車的座位上也沒個人。俺喊了,但沒人應俺的聲。”那兒郞信鬼神,神神秘秘低聲道:
“梨花,這騾車出現得太蹊跷了,特瘆人。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吧,砰,它就在那兒了,俺以水神娘娘的名義起誓,俺絕對沒偷懶、沒打瞌睡!”
沈瑩被他說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撸了撸胳膊上的寒毛,心裏想一定是誰裝神弄鬼,這啥意思呀?
她一不做二不休,從旁邊車上抽出宋錦西以前給她削的茶樹棍子,走近了那輛騾車,大着膽子掀車簾提燈一照。
好家夥!哪裏是沒人,這麽一輛車上擠了不下十個人,都像包粽子一樣捆手捆腳的,嘴裏個個塞布頭,眼上全都蒙黑布,被麻繩串在一起像串糖葫蘆似的一根長繩上系着挂在車梁上,躺得那個七歪八倒,攤在車廂裏簡直就像疊羅漢。
這怎麽像電視劇裏演的,撞破了古代人口拐賣現場?
“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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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沒死呀?俺滴個娘親,忒吓人!”
“像是都死了。”
“呸呸呸,你個大烏鴉雀雀嘴!”
圍觀的幾個兒郞一齊捶向說死了的那個兒郞,“梨花?”又轉過頭齊刷刷眼巴巴地望向沈瑩,等她的指示。
這些憨寶,都牛高馬大的膽子比她還小!
沈瑩心裏其實也挺慌,表面上自然不能露出分毫,她拿茶樹棍子,往仰面很不雅的躺着在車廂這頭,像只螃蟹一樣的那位蒙眼哥捅了捅,“喂,小哥哥!醒一醒,你還活着嗎?”
那人沒動。
這就可怕了。
兒郞們面面相觑,冷汗滴了下來。
這夥人雖然天天打獵,但心裏卻分得很清楚,人和野物是不一樣的。不像他們的父輩當年都逃過難,見過不少死屍。
沈瑩又捅。這回加大了力氣。
“喂喂,小哥哥,說說話!別死啊你!”
那人動了。
沈瑩心裏暗松一口氣,揮手笑道:“沒事兒沒事兒啊,大家別慌,不是屍體!”
“有點眼熟。”謝柏清喃喃道。
她也這麽覺得!沈瑩上前便要揭開那人的蒙眼布。謝柏清把她往後一拽,将她攔在身後,“三妹妹退後,我來!”
沈瑩抿着嘴兒偷笑。
別看她哥一介文弱書生,風一吹就倒,骨子裏還挺講男人氣概的嘛。
“顧……顧兄弟?!”謝柏清傻眼。
這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天上掉下一個金鳳凰。
沈瑩心裏狂喜:顧筠啊顧筠,你還是掉到我們的碗裏來了!
顧郞中如夢初醒,惺忪的眼晴還不能聚焦,一臉無辜的懵懵懂懂地望着他們不吱聲。
沈瑩等不及了,忍不住問:“顧哥哥,你這是怎麽回事?遇上歹人吸了迷煙?”
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顧郞中一愣,眼神仍然迷離,開口第一句話竟是:“謝……兄弟,梨花妹妹,你們怎麽來我的夢裏了?”
沈瑩與謝柏清對看一眼。
“不然咱們拎桶涼水來,給他潑潑?”沈瑩提議。
顧郞中立即清醒,猛然撲上來拽住謝柏清的衣領子:“宋錦西造他爹的反了!”
“什麽?”謝柏清瞪大眼晴,“宋兄弟怎麽了?難道……他殺了他爹?”
話本子都不敢這麽寫,咋這麽殘暴?
宋老太爺多正直一個老爺子,宋錦西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呀?
沈瑩直覺她哥是話本子看太多,成了腦補帝,理解岔了。她立即拿布頭塞住顧郞中的嘴,一擡手:
“四虎哥,顧大夫中了迷煙沒醒過悶,你們把他擡進廟裏吧,手腳輕點兒。”
說完,她一把扯過謝柏清,低聲道:“哥,你守着顧哥哥,給他喝點熱水。我一會兒過來,別讓他亂說話。”
謝柏清雖然被弄得迷迷糊糊,還是痛快點了頭。
這邊剛把顧筠擡走,其它葫蘆串上的人也陸陸續續醒了,高地村的兒郞們喜出望外——這不全是他們村走路來的人嗎?難怪衣裳那麽的熟悉。
取了布頭,揭了蒙眼布,解了捆手腳的麻繩,這些人終于徹底醒了。
一認出燈下站着的是自己人,情感豐富的立馬放聲大哭。
“梨花,出大事了啊,變天了變天了,俺們李縣遭大匪了!”
“唉,俺們就不該貪那點糧食和布!梨花,俺們差一點……連小命都交待了,嗚嗚嗚!”
“不該貪心的,不該貪心的!”
沈瑩安慰完這個,又安撫那個,鬧了半天終于讓他們平靜下來,說清了事由。
原來,沈瑩他們的騾車前腳才出城,這群十來個走路的村民竟又悄悄摸了回去——他們在路上陸續遇見住在縣城附近的村民,那些村民說:
“哎呦喂,你們咋能不知道呢?錦繡坊的顧家大小姐為她祖母積福,正差家丁在三個城門口放糧,施布,施鞋襪呢!
咱們全李縣只要知道這消息的,沒有不拖家帶口的進城撿大便宜去的!
你們咋能不撿呢?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布啊!鞋襪呢!還是錦繡坊的。
他們身上的衣裳都多少年沒換了?補丁疊補丁。
糧食更難得了,這逃難缺的就是糧啊!
高地村的這些窮人看一眼自己腳下進了水破了洞的布鞋,道:“等拿了糧食和布賣掉以後,俺們再合夥雇一輛快車,這不是就可以趕上梨花他們了?”
這樣糧食和布都有了,又不用走那麽多路,豈不是兩全其美?
誰知顧家前腳施完東西,後腳一群騎馬的土匪便進了城,全揮着大砍刀,和幾個歪瓜裂棗的守城兵士當場互砍起來。
給他們這些人吓得魂都沒了,一窩蜂全朝城外湧,可惜城門早被土匪奪了下來。
“誰都不許亂跑,誰跑誰下去見閻王!”領頭的那個蒙面的土匪小孩騎在馬上一箭射來,利箭從他們的臉旁擦過,嗖地插在了城門的中央。
吓得他們全跌坐在地上。
沒過一會兒,連守城的兵士也識相地扔了武器全部投降。
沒法子,這邊的城門眼看出不去,他們只能顫着膽兒往榆錢鎮那邊的城門跑,誰料跑到中途便看見縣衙的方向直冒青煙,緊接着顧家那邊也起了大火,那火大得連雨都澆熄不了。
整個城的縣民都亂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橫沖直撞,不少人背着行李要往城外逃命。
他們這夥人也夾在人流裏,想趁機混出城來追沈瑩他們,誰知牆根下突然聞到一陣煙,便莫名其妙全暈倒了。
等不醒人事後再醒來,就看見了沈瑩他們。
“梨花,俺們錯了,俺們以後再也不擅自亂跑!你說啥,就是啥!”
沈瑩這會兒也被吓了一跳,縣衙遭匪,顧家被燒的事,她當然全都知道。
書上是這麽寫的麽,可宋錦西和宋小北做了土匪,還造反起了義,這她可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呀!
老宋家厲害,老宋家牛氣,造反啊!難道宋錦西他想當皇帝麽?
沈瑩一拍腦門,見鬼,謝霜兒還在城裏呢!未來大荊朝,這對鴛鴦是不是還要來一個金風玉露一相逢,謝貂蟬配宋呂布?
沈瑩心砰砰砰直跳,棄了衆人就往騾車的後面跑。
她提燈一照,騾車後面拉的是一個板車。
她掀開上面的稻草和蓑衣,只見一卷皮革帳篷布和幾卷油布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
也不管雨打在了臉上,她惱火地在板車裏一陣翻找,什麽也沒有找到。
正當要放棄,卻發現油布與油布之間卡了一卷什麽。
她打開一看——包着的是卷軸,卷軸上繪着地圖,上面寫着《東南郡全郡輿圖》一行熟悉的小字。
這輿圖明顯是某人手筆,自己畫的拓本!
宋錦西,你什麽意思啊?沈瑩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