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責任落實到個人
責任落實到個人
沈瑩在禪房單獨見了清醒過來的顧筠。
“這裏我說了算，他們都聽我的。顧哥哥說吧，宋錦西到底怎麽了？”
顧郞中打量着燈下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很小，衣衫普通，長相普通，除了喜歡笑沒有什麽特別。
但她剛才旁邊那個叫陳雁兒的小姑娘，其實也挺喜歡笑的，一個圓臉，一個未長開的巴掌大的小臉，都是小姑娘。
但陳雁兒站在她旁邊就顯得憨，顯得天真。
而梨花，卻像一只扮豬吃老虎的小狐貍，眼晴清亮，笑顏稚氣卻讓人不敢小瞧，而她現在的作為也讓他不敢小瞧。
沈瑩沒覺得有什麽不自然，她對宋錦西有男女之間的防備，對顧筠是沒有的。
顧筠一看便是大家族裏出來的，教養挺好的，又比現在的她至少大個十來歲，她覺得她是給他面子，否則可以叫他叔！
所以，當沈瑩充分利用時間，邊審顧筠邊脫了濕掉的鞋子，烤幹鞋襪時，她完全沒意識到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逃難呢，她只是一個農家小丫頭，很忙的。
又不是在演言情劇，難道還要提防顧筠會喜歡上她嗎？
顧筠看樣子就不是霸道總裁卦的，難道還會：“啊，這個女子好特別，好不做作，爺喜歡我！”？扯呢。
“顧哥哥？”沈瑩手捧熱姜茶，像只小倉鼠小口小口的喝着。
“小心燙着。錦西是雲太守嫡子這事，你知道吧？”顧郞中投下巨石。
Advertisement
沈瑩嗆了一下，咳嗽起來。我滴個乖乖，這不是種田文的标配嗎？謝霜兒這個女主角厲害了。
顧郞中見她咳得辛苦，遞過一塊手帕。
“謝啦謝啦，我有，我有。”沈瑩扯出自己的手巾子，這是她姐做的，用起來很舒服。
她道：“我不知道。顧哥哥為什麽認為我知道？”開門見山。
“他的刀不是在你腰上嗎？”
沈瑩扶住刀柄，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攤上了大事。
“這刀……有什麽問題？”
“雲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嫡子才能擁有，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庶。”顧郞中目光全是驚訝，宋錦西将如此重要的信物給了她，她竟什麽也不知道。
“雲逸是庶子？”沈瑩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什麽。“那宋錦西怎麽叫宋老太爺爹，怎麽在桃花村長大，怎麽像個農家少年？”
難道雲太守寵妾滅妻？可雲夫人不是在嗎？還把雲來軒開遍了整個東南郡。
“雲逸是養子。”
“哦。”沈瑩有些意外。
“但太守夫人離不開雲逸。”
“那……宋錦西呢？”不是應該離不開宋錦西嗎？沈瑩突然想到宋錦西臉上的表情——永遠含着一絲憂郁和外露的殺氣。
“宋錦西三歲的時候被奶娘騙出去丢棄了，九歲才尋回。尋回後，他不願意認回雲家，又回到了桃花村。”
信息量很大。沈瑩皺眉，“宋老太爺他們也是雲府的人？”
“不是。宋老太爺以前是個镖師，得罪了同行，從京裏逃到桃花村的。”
“那宋小北呢？是不是宋錦西的親弟弟？”
顧筠搖頭，“宋小北是雲府的家生子，父母雙亡。當初宋錦西離開雲府什麽也沒要，只要了五歲的宋小北。”
可能對宋小北的出身感同深受？沈瑩唏噓。
“那你為什麽說他造親爹的……反呢？”沈瑩拉回正題。
“因為他們這夥人打的旗號是，羅縣令草菅人命該殺，雲太守玩忽職守當誅。”
沈瑩沉默，感覺到危機。
宋錦西已經知道地震提前，他會不會開城門驅趕平民走？會不會告訴他們要往西逃？
那麽，接下來他們的後面将是一縣的難民湧來。
如果他不開城門呢？那他又該有多殘暴，看着這麽多人葬身地震，又怎麽能打起正義之師的旗幟和自己的親爹作對？
“燒顧府的，是宋錦西他們嗎？”沈瑩問。
顧郞中搖頭，“在下不能确定。但他們請了城中所有官吏、商人，到雲來軒納糧納銀。抓了我師父一家，強征了我們醫館所有的郞中，開了縣衙的糧倉，搶了庫房，并且現場開始征兵，在下的淺見，他們下一個目标是瓊縣。”
沈瑩握緊腰間的刀，心情沉重。
她現在對宋錦西起義的動機不明，不知道跟他牽扯這麽多，一旦宋錦西事敗，會不會以後被朝廷清算？
而如果讓她現在就選擇站隊，她也沒那個資格。
雖然，她覺得宋錦西這個人亦正亦邪，但正的一面還是更多一些。
只是自古以來，要成為一代枭雄，又何曾在乎過平民的性命？一将功成萬古枯。
先護好身邊的家人，顧好眼前，走一步看一步吧。沈瑩笑看向顧郞中，“那顧哥哥，跟我們走吧，你也沒有回頭路了，不是嗎？”
顧筠臉色發白不說話。
“你再想一想吧，等我們的事兒議完，再做決定。”沈瑩穿好鞋襪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她轉過身，笑道：
“顧哥哥，我們真的好希望你跟我們一起走。誠心邀請你呢，如果你跟我們一起走，我哥一定很高興。”
**
雖然是農歷的四月，風大雨大，地震前的極端天氣，還是讓今晚特別的冷。
沈瑩走進廟堂中心的時候，裏面非常熱鬧，大家都在揉面、濾水、劈柴、切肉……幹得熱火朝天。
就連小孩子也沒有閑着，正在給大人翻烤鞋襪，陳雁兒蹲在一旁盯着他們，以防他們被火燙着。
見沈瑩走出來，大家夥都安靜下來，特別是後來才來的那十來個中過迷煙的高地村村民，都眼巴巴望着她。
沈瑩還沒有說對他們怎麽處置，會不會帶他們走。
沈瑩走到他們中間，在火邊坐下來，道：
“大家都知道了吧？李縣變天了。只要那些反民一開城門，我們走的這條道上，将全部是逃難的，搶我們糧食的，跟我們搶道的！”
朱地主道：“不應該啊，梨花，不管是土匪還是反賊，他們都不知道大地龍會真的翻身。他們只會以為這是傳言，他們怎麽容許消息走漏呢？而且，如果是反賊，他們也需要後面的補給，肯定會把李縣納為他們的版圖，怎麽會容許平民外逃？”
沈瑩沒有猶豫，直言：“反的人是老宋家的宋錦西。”
衆人認識老宋家的皆張大嘴巴，陡然沒了聲。
朱地主搓着手幹巴巴笑道：“這……這真是，猜不着的事兒呀！”
沈瑩：“我現在重新調整一下咱們這支隊伍，誰負責什麽，以免到時候真來了事兒，一盤散沙。”
衆人點頭，連聲說好。
“我們現在一共有68人。老人9個，伯伯15個，嬸子7個，嫂子9個，哥哥13個，姐姐8個，小孩7個。
1、糧食和銀錢由朱伯伯掌管；
2、做飯由我娘管，幫手的還是之前的六個嬸子，除了飯食的供應，還要保證一直有熱茶；
分飯、撿柴、挖野菜、采野果找所有能吃的東西，由陳嫂子管。幫手也是之前的姐姐；
3、高地村之前說好的16個伯伯和哥哥們，由四虎哥和鐵牛哥管，你們負責巡邏，一半負責夜裏，一半負責白天的安全；
4、另8個伯伯和哥哥姐姐們負責每到一處獵野物，找水源、過濾水源，沒野物獵的時候對其它組機動幫忙；黃村正還沒有來，這一組暫時由我大姑管；
5、煩高地村的李爺爺，負責每到一處檢查騾車的安危，您有養牛的經驗湊合着使吧，副手就我姑丈夫幫忙；
6、另外借朱伯伯家的老嬸子，領着剩下的姐姐們做針線上的活。我在錦繡坊買了不少布和棉花，我們需要做的東西很多，現在鞋襪是最急的。”
朱地主家的老姨娘一輩子沒做過事，沒想到這會兒被點名，見沈瑩笑盈盈望着她，立即點頭。
廟裏靜悄悄的，只有揉面和柴火噼啪作響燃燒的聲音。
“7、姥姥您負責記大家的工分，監督大家不要偷懶；陳奶奶現在沒在，等病好了，她來監督姥姥您。”
說到這兒沈瑩笑了，大崔氏也笑了，衆人都笑了。
“8、我姐心細，不做針線時，就負責照顧我們生了病的。”
茶花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麽猶豫一下，竟然按捺下去了沒有說。
衆人，特別是在座的老人，對這一點最沒異議，人吃五谷哪能不生病，你看陳奶奶就病了。
謝柏清趁機為妹妹說明情況：
“原本以為只要逃到安全的地方，現在李縣失守，如果真有大地龍翻身，兵亂之下李縣重建基本不可能。
也許以後整個東南郡，都将成為宋……錦西與雲太守較力的戰場。走完這720裏，咱們只怕還要往前走。”
沈瑩點頭，“我哥說的沒錯。”
衆人都消沉下來，低下了頭。
“9、雁兒和楊嬸子負責盯着我們這七個小娃娃，孩子是未來，不能讓他們出事。大家對我的重新調整，有什麽意見嗎？”沈瑩掃視衆人。
“我有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