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退婚
退婚
沈瑩真是佩服她臉皮之厚,先前都撕破臉到那種地步了,謝劉氏還能來這一手。
可惜了,她現在沒心情和精力去按死她,她的目标是張村正。
謝五叔見狀,立即去攔自己的娘。
沈瑩故意大聲道:“張村正,”她連尊稱都懶得喊了,“船雖然載不了你們這麽多人,可我這裏還多幾張沒有填名字的路引。路引您知道的,到了哪兒都管用,不會被當成流民趕出城,也不會被當成流民不讓你們過路。”
張村正眼前一亮,立即秒懂,轉身便朝謝劉氏的方向喝道:
“你一個婦道人家哇哇亂叫甚?咱們梨花和你們老謝家已經分家了,這是衙門裏都判了的。不要再吵,讓別村的人淨看咱們桃花村的笑話!”
他平時可不是這種作派,最會攪稀泥,誰也不得罪。
謝劉氏氣得半死,又聽到是沈瑩故意指使的,一拍大腿,啪嗒坐在泥地上便打滾當衆撒潑發起瘋。
左一句:“不孝啊,喪良心呢,孫女不管爺奶,老婆子我不活了呢。”
右一句:“我的苦好命啊,我那可憐的二兒啊,你咋去的那麽早,咋不把娘也帶走,讓娘跟你去了呢!你的娃娃都不孝啊,你的媳婦也不孝,自己有船撂下公婆跑了,多黑心肝的人呀!連牲口都不如!”
沈瑩吵都懶得跟她吵。
這時候來的李縣逃難的縣民越來越多,拖家帶口,擠了滿滿的一河灘。
難免有幾個信了謝劉氏的言語,對沈瑩指指點點起來。
可惜,謝劉氏遇見的是沈瑩這麽一個什麽也不管,什麽名聲也不要的。
沈瑩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也不理會圍觀的人怎麽說自己,只是盯着張村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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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村正立即又秒懂,二話不說,招手便讓幾個村裏的兒郞把謝劉氏擡走了。
他拱手向周圍別村的人賠笑:
“癔症,癔症!幾年了,一直瞎說糊話,毀咱們親家家裏的名聲,衙門族裏都是判過的,咱村全村人都可以作證。”
聽見是癔症,村民們愚昧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傳染,立即嫌棄地躲開謝劉氏離遠了一些。
“滿樹,五兒!你就看着你娘給人這麽欺負?”謝劉氏哭號着死活不肯走,掙脫那幾個兒郞,嘴裏罵着沈瑩如何賤如何賤的髒話,撿起一塊大石頭撲過來又要砸沈瑩。
黃村正早帶着兒女過去,攔住了她。
他們抽出的可是彎刀,衆人都震住了。
謝劉氏卻不怕,徑直朝黃村正的刀口上撞,嘴裏還潑嚷着:“殺人償命,姓黃的老狗,我瞧你有沒有這個狗膽動老婆子!”
黃村正詢問地看了沈瑩一眼。
沈瑩點頭。
黃村正紅着眼晴,下刀無情,一道血縫便從謝劉氏的脖子上流了出來。
沈瑩不由對黃村正另眼相看:該出手時就出手,果然媳婦的跳井,對他的打擊和改變都很大,謝劉氏這是惹到傷心人了。
謝劉氏哇哇大叫。
周圍的村民也都大喊:“殺人了,殺人了!”轟一下四散逃開。
連張村正都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再叫一聲試試。”沈瑩以只有謝劉氏能聽見的聲音道。
謝劉氏瞪圓眼晴不敢動了。
黃村正:“還罵不罵?”
“不、不敢了。”謝劉氏腿都軟了。
“把石頭扔掉!”
謝劉氏立即扔得老遠。
黃村正看沈瑩一眼,這才收刀放開了謝劉氏。
謝五叔立即上前驗傷,還好只是一道極淺的小傷口,不傷及性命。他好言好語地勸道:
“娘,您就少說兩句吧,別鬧了。”這鬧你也沒什麽用,你又是何必?
謝劉氏一巴掌便打上了謝五叔的臉,唾了一口唾液到他臉上,“你不是我的五兒!我五兒不會看着自個兒的娘受欺負的。嗚嗚嗚,我的命好苦哇,老頭子、老頭子你死了呀!”
謝五叔歪着頭,臉色像死了親人一樣。
沈瑩沒吭聲,也沒替他出頭。
只有讓五叔多嘗嘗謝劉氏給的苦頭,才能讓他少點愧疚,才不會再被孝字捆住手腳。
倒是張村正難得的強硬,硬是逼着那些兒郞将謝劉氏送回了劉族長那兒。
劉族長沒吃過苦,走得慢,等他趕到想替妹妹謝劉氏出頭,沈瑩早就走了。
而謝家的其他人此時都還在外圍坐着,并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聽着聲音只知道又是謝劉氏在鬧沈瑩。
謝東山永遠是個鹌鹑,有事時永遠見不着人影子不發聲;
王氏怕沈瑩,早溜回謝老三旁邊乖乖坐着了;
謝老三向來是個喜歡裝傻只吃不動的;
謝霜兒倒是個綠茶好手,可惜那個要死的宋錦西,不僅不再像上一世幫她,還強征了他們的車。
害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嬌養的城裏姑娘,走了快一天的路,大風大雨的快沒死在路上。
這會兒她坐着了就不想起來,哪裏還有力氣去給謝劉氏出主意,爬都爬不過去呀;
謝柏喜和謝春蟬倒是想幫謝劉氏,可謝柏喜覺得謝劉氏最疼愛小姑,應該由小姑先出頭,否則他就吃虧了;
謝春蟬卻縮在人群後面想着,圍觀的人這麽多,在李縣因為梨花帶人來鬧,她丢盡了臉。今兒可不能再那麽傻,得養一養名聲,她就是吃虧在忍不了氣,否則那童生的未婚夫還跑得了?
今兒,那未婚夫也在這逃難的隊伍裏看着呢。
至于謝老四和他媳婦羅氏就更別提了,她媳婦剛落胎,謝霜兒幹的。起義軍倒還不是完全沒有人性,征了他家的車,留下了騾子。
他娘要跟他媳婦搶騾子坐,謝老四沒讓。
好歹還有岳父岳母兩個金主在一旁盯着呢,他娘也真是的。
于是謝劉氏就那麽吓跑半條命的,被村裏的兒郞半拉半擡的拉到了一邊,沈瑩大獲全勝,但這裏還有一個要解決的。
張村正坐在地上,正眼巴巴地望着她呢。
沈瑩拿出兩張空白的路引,在張村正面前晃了晃。
旁邊圍觀的都竊竊私語起來,多數人是農民見的世面少,并不知道沈瑩拿的是什麽,還以為是銀票或房契之類。
張村正起了身,賠笑:“侄女。”
“當初我讓叔跟我們一起走,叔偏不願意。今兒我娘和我哥不是不載你們,而是船都滿了,載不了人了。我娘怕自己心軟,糊裏糊塗讓你們上了船,到時候船卻因為超重沉了,反倒害了大家夥的性命。”沈瑩道。
“嗯嗯,這些叔心裏都曉得的。”張村正說着漂亮話,心裏挺急的。這賊丫頭,你倒是把路引給我呀,而且咋只有兩張呢?他們張家人多。
“路引就這幾張。二叔公他們我要給幾張,這兩張是給你們家的。但是,您要答應我兩件事。”
“啥事兒?”張村正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瑩:“1、這路引其中一張給您的媳婦,也就是嬸兒。當初我娘昏倒是她給我家一口粥吃,我娘今兒讓我來報恩。”
張村正的媳婦沒說話,紅了眼圈偷偷抹淚。
張村正不敢答應,他心裏肯定是兒子更重要的。
沈瑩又道:“2、将我姐和張少卿的婚書拿來,咱們當場撕毀,從此兩家再無親家關系,一應嫁娶各不相幹。”
張村正急了:“那咋行呢?梨花,你家不能這樣呀,發達了,就要退婚,這、這太過了呀!這耽誤我家少卿了!”
又說:“我跟你一個小娃娃說這些幹什麽。要退婚也該是長兄來談,柏清不在,你就不要說這些了。”
沈瑩也不說話,拿出張少卿寫給謝霜兒的情書,走過去徑直交給了二叔公。
二叔公看了一遍,臉臊得通紅,氣得拿拐杖敲了張村正一下,“退!”
張村正摸不着頭腦,撿起二叔公扔在地上的信紙,粗粗看了一遍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氣得直跺腳。
蠢,蠢,蠢,這謝霜兒能是什麽好貨?謝家四房又是什麽好東西!上套了呀,這個傻伢子上套了!
事到如今還能怎麽滴?他家少卿是張家最有前程的伢子,全族都指望他光宗耀祖,他可不能讓梨花将事情鬧大。
這樣他家以後在村裏還怎麽立得住腳?這村正還當不當?
他立即想要把信紙撕毀,沈瑩卻搶了回去,“一手交婚書,一手給信和路引。您看着辦,我時間不多了,馬上要走。”
“你姐和你娘還有你哥他們,都知道嗎?”張村正還抱着一線希望。
“知道。我們二房有事,都是商商量量的。我姐的婚書都在我這兒了。”
這話沈瑩沒騙人,自從拿到張少卿寫給謝霜兒的豔情詩,她便在路上抽了一個空,背着人将信給全家都看過了。
剛開始她還以為她姐會難過,畢竟張少卿光看皮子,還是長得可以,又是一個有前途的童生,沒曾想她姐倒是氣笑了。
道:“就知道他生得輕,還沒過門,就偷約我去山坡子上。我以為他有什麽事,結果按着我就解我的腰帶。
我一個黃花大閨女,雖然有婚約,可他們張家也是推三阻四的,一直拖着咱家不給辦婚事。他這是以為我也生得輕,身子好騙!
我出事,被奶送去給縣太爺做暖床丫鬟,讓大哥遞消息給他,他像死了一樣不吭氣,生怕惹禍上身影響他的前程。
原來這時候就跟四房的霜兒勾搭在一塊兒了,好啊,我祝他們永結同心,烏龜配王八天生一對,好着呢!
梨花,不瞞你說,我早就想退婚了!是為了咱二房的名聲,為了娘不難過,為了你以後好找婆家,才一直忍着。”
确定她姐說的是真心話,也經過深思熟慮,不只是氣話,沈瑩便跟張家叫開板了。
張少卿想欺負她姐,也要看她沈瑩答不答應!
“張村正,您如果不想就算了,我走了。天南地北的,大地龍又要翻身,還能不能見着也是兩說了,其實這婚書撕不撕也并不是那麽重要。”沈瑩的意思,你別以為因為有了婚書,就能拿捏住我姐和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