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殺人了
她殺人了
“看侄女說的,退,退,咱退。”張村正笑說,“只是婚書不在我這兒,都在行李裏頭,還有得翻呢。”
沈瑩掃了一眼他們推着的手推木鬥車,裏面的确放着行李。
但是,婚書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随便亂放,一不小心被雨淋濕還得了?
只能證明張村正就是在拖延時間。
沈瑩:“您現在找吧,我只有一盞茶的功夫了。”
說完不再理張村正,示意黃村正和他的兒女先上船。
“不安全,你們先上去。”沈瑩低聲道。
黃村正掃了掃四周,果然人群裏不少漢子都眼光發綠地盯着船的方向,露出了謀算的神色。
這麽多人,如果都同時湧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你也快上來。”黃村正邊退邊說。
沈瑩點頭,留了個心眼,急步走向張少錘和二叔公,示意他們跟她到船邊來。
“叔公爺爺,您真的不随我走?”沈瑩對二叔公是尊敬的,這個老頭子心不壞,處事也算公平。
“梨花,叔公爺爺老了。”二叔公眼中閃着淚光。
“咱太爺爺就是死腦筋,死也想跟這些人死在一塊兒。”張少錘已經認命。
“別這麽說,少錘哥,咱們都要活着。叔公爺爺,現在急,我長話短說。這幾張路引你們家拿着,為了提防路上他們起壞心思搶你們家的,我事先都給你們填好了名字,你們要把這事兒傳得大夥都知道,他們也就不會動歪腦筋了。記得這紙薄,別沾水,貼胸放着。”沈瑩将油紙包好的幾張路引遞過去。
Advertisement
二叔公感動得淚光閃閃,緊攥住沈瑩的手不放。
“梨花兒,叔公爺爺舍不得你哇,要是咱們能一起走該有多好。”
“太爺爺您呀,快別這樣了,您自己又不願意跟梨花走,現在這不是為難梨花妹妹嗎?”張少錘負氣道。
沈瑩扯了扯張少錘的衣袖,軟語道:
“叔公爺爺,您別難過,往西走,指不定咱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真有了什麽事,別抹不開面子,能找到老宋家就去找老宋家吧,也許他們還能幫你們一把。”
“這……可能嗎?”
“可能。但也只是你們家了。”
沈瑩多少了解一些宋錦西的為人了。他強征下所有縣民的車,卻給二叔公留下了騾車,證明是念一點舊情的。
“哎哎,喛,希望你叔公爺爺命硬點兒,咱們能有再見面的一天哇。娃兒,你能幹,叔公相信你能帶着你們家逃到新的地方,給咱們桃花村再重新紮下根,延續下去。”
沈瑩不說話。
她沒覺得她是桃花村的人。
二叔公又道:“少錘,你也跟梨花走吧。”
張少錘搖頭,“您不走,我也不走。”
行吧,沈瑩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時張村正拿着婚書走了過來,他身後還跟了不少桃花村的漢子和兒郞。
沈瑩警覺起來。
二叔公低聲道:“娃兒,拿了婚書就上船,什麽也別說,我替你擋。”
沈瑩後退一步,一手按住了腰裏的獵刀,回頭示意船老大解開系船的繩索,張少錘移過身來替船老大擋住了衆人的視線。
“只怪咱家少卿沒那個好命,娶不了你姐姐,婚書侄女拿去吧。”張村正堆着笑說。
“不用過來了,您舉起來給我看就行了。”沈瑩抽出了刀。
“侄女,你這是什麽意思?”張村正變了臉色。
人群裏其它村原本暗暗打沈瑩船的主意的漢子,也都聞風動了,悄悄地往這邊圍堵過來。
二叔公走過去擋在沈瑩前面,從張村正手裏搶過了婚書。
他借着光仔細看了一遍,遞給沈瑩,“是真的。”
沈瑩看了一眼,确認好後點頭。
二叔公将婚書直接放在火上燒了。
“梨花,你別說話不算數!”張村正急了,撞開二叔公沖了過來。
二叔公被他竟然撞跌在了地上。
沈瑩氣得瞪圓了眼晴,“別動!再動,路引我就燒了。只有這兩張了!”她舉起火把。
“拿來!”張村正伸手。
“不會賴賬,我上船了,自然給你!”沈瑩大聲道。
“叔咋知道你是不是在騙人?”張村正又逼近一步。
船老大已經劃開船了,那衆桃花村的兒郞和居心叵測的漢子一齊沖了上來。
“快攔住他們,他們走了,咱們就過不了河了!”
“那女娃有路引,那女娃有銀票,搶了,咱們就啥都有了!”
“上啊!”
“她還屯了肉,屯了很多的肉和糧食!”
其中竟然夾雜着謝劉氏的聲音。
這是有多大的冤仇呀?沈瑩這一刻決定,如果還有下回見面的緣份,她要親手結果了謝劉氏。
“梨花,快跑!他們想搶你的船,你的銀錢、你的路引!”是半天打不出一個悶屁的謝杏兒的喊聲。
“梨花,上船!快上船!”謝五叔也嚷道,夾雜在人群裏往這邊跑。
張少錘一邊扶起二叔公,一邊身體擋在沈瑩的前面,大聲喝道:
“你們誤會了!有船來接咱們的,你們瞧對岸正在打仗,有火光呢,打完就來接咱們了!”
“還有船,有船!別為難一個女娃娃!”二叔公拄着拐杖爬起來,白發微顫地吼道。
那船老大一邊劃開船,也一邊喝道:“誰敢動她?她是咱們起義軍首領護着的親妹妹!”
他這一聲倒是氣吞山河,可惜那些村民都覺得有了今日沒明日的,誰的震喝也沒用,聚攏着湧上來便撲向沈瑩。
船開動了,沈瑩被圍聚過來的漢子逼得一直退,退到了水裏。
一個窮兇極惡的高壯漢子紅着眼率先沖上來,一手揮鐮刀,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沈瑩心一橫,獵刀出鞘,像當初捅那只野牛一樣,一刀往前一送便捅進漢子的肚子裏。
舉着的鐮刀落在水裏,那漢子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自己的肚子。
“殺人了!她殺人了!”張村正有賊心沒賊膽,跌坐在水裏爬先喊了出來。
沈瑩抽出刀,鮮血濺了她一臉,那個漢子趴在她身前緩緩歪倒在水裏。
沈瑩被他剛才的手捏得胳膊都烏青了,人也差點被他帶得沒穩住跌進河裏。
趁她往後踉跄,黃村正和他的兒子對視一眼,雙雙伸手握住沈瑩的肩膀,把沈瑩提上了船。
還有漢子紅着眼晴要沖來,沈瑩舉着獵刀靠在船邊,盯着那些人。
“不要命的,大可過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殺一雙!”
風吹得火把噼裏啪啦作響,十來歲的女娃娃穿一身黃色的從未見過的衣裳,面無表情的舉刀站着,臉上和身上都是鮮血,手中的寒刀顯得分外的瘆人。
原本要沖來的漢子見了血都往後急退,卻有一個不怕死的繼續往前沖,叉住了黃村正手裏的船篙,想要爬上他們的船。
船身竟被他拖得一蕩,沈瑩閉上眼晴一斬,剁斷了他握住船槳的手指。
“啊!啊!邪門,邪門!她不是人,妖女!妖女!”那漢子疼得凄厲大叫,唬得沖過來的所有的村民都安靜了下來。
“先別走,別走,把路引給我們!路引給我呀,梨花兒!我錯了,叔錯了呀!”張村正像突然清醒了過來,作揖開始哀求她。
沈瑩冷笑一聲,快速拿出茶花的婚書,對着遠處的張村正當場撕成碎片,撒在了河裏。
船乘着風已經劃出一般距離,就算有兒郞投進河裏游泳急追,都不可能追上來了。
沈瑩硬撐着,直到岸上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麻木的、布滿恐懼的村民的面孔漸漸模糊看不清,才趴到船的另一邊,昏天暗地的瘋狂嘔吐起來。
她殺人了,她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