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禁足(二更)
禁足(二更)
楊恬恬自覺平時不屬于馬賽克連篇的人兒,可這會兒她滿腦子都是草泥馬,像是泥石流一樣奔騰不息。
我替你閨女尋婆家,你特麽恩将仇報準備徹底惡心死我?
她低下頭面容扭曲了一瞬,非常勉強才抑制住了想要一腳踹飛趙靜淮的沖動。
正想着避開越靠越近的豬蹄子時,外頭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老爺,老爺不好了!大小姐哭暈過去了!”門外趙靜淮的長随趙海升大呼小叫地跑了進來。
趙靜淮噌地站起身來:“夫人既然身體不适,不如就先休息,我去聽雪居看看彤兒。”
說完趙靜淮一甩袍子飛速地走了出去,趙海升潦草給楊恬恬行了個禮,氣喘籲籲扭頭追了上去。
“這可真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兩口子呢。”楊恬恬挑了挑眉收回已經準備好踹出去的蹄子,在腦海中跟系統吐槽。
“單親子女對家長有時會有一種雛鳥情節,專業術語稱之為戀父情懷。”系統一本正經解釋道。
楊恬恬沉默了下來,原來雛鳥和戀父是一回事兒嗎?她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勁。
不過她也沒心思追究這些,牛皮已經吹出去了,為了趕緊救醒爺爺她也得讓牛飛上天才行。
“青桑,你跟在我身邊……近二十年了吧?”趙靜淮走後,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身材略圓潤的侍女走了進來,正擔憂地看着楊恬恬,她回想原身的記憶,不動聲色地問。
“回主子,再有月餘就整二十年了,奴婢虛長您一歲,在您兩歲那年被秦嬷嬷抱到了您身邊作伴。”青桑上前扶楊恬恬起身,将她讓到圓桌前,替她滿了杯熱茶,這才溫和回答道。
“都說旁觀者清,你來說說這楊淑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楊恬恬喝了口茶,示意青桑也坐下來。
“奴婢哪敢議論主子,您就別逗奴婢了。”到門口端過紅柳送進來的銀耳雪梨羹,等她退出去後,青桑替楊恬恬擺好了,“上個月公中領的燕窩用完了,這雪梨羹用着也清潤,主子嘗嘗。”
說罷青桑随意地坐在了一旁軟榻的腳踏上,抱起了個繡花笸籮。
“沒事兒,讓你說你說便是,此話不會入第三人的耳朵。”楊恬恬看了眼聞着香甜色澤清透的銀耳雪梨羹,對原身備受冷落的程度有了個概念。
她也沒多計較這些,窮的時候她和老頭子窩窩頭就鹹菜都啃過一個月,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是正事要緊。
“楊家大姑娘……是個驕傲的性子,從小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手,外祖家清貴,身份上也無可指摘,這唯一不足之處……”青桑也沒多堅持,拿繡針抿了抿頭發便開始回憶,輕聲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唯一不足之處便是被我和我娘搶了親爹關懷,為人有些尖銳,尤其是對我?”楊恬恬接替青桑說了出來。
“大家族裏子嗣多,本就是各憑本事,也不算是搶。”青桑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圓潤的臉上滿是理所當然。
“那這楊淑蘭有何弱點?”楊恬恬無所謂地笑了下,若有所思喝着雪梨羹問道。
“大姑娘……對名聲看得極重。”青桑想了想,若有所指道。
楊恬恬了然的點了點頭,簡而言之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那就好辦了。
論腦子好使她不會坐井觀天認為自己最聰明,論才能過人她一個忙碌賺錢的小屁民也不能說最厲害,可若是論不要臉……呵呵,她敢說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這大晚上的,你就別做針線了,仔細傷眼,睡覺!明天起來還有得忙呢。”楊恬恬喝完了銀耳雪梨羹,又膩得灌了兩盞茶,混了個水飽,也就懶得再折騰什麽晚餐,直接起身去休息。
養精蓄銳好了,才能以飽滿的精神去戰鬥!
“是,奴婢伺候您洗漱。”青桑也不多堅持,她本來晚上就不怎麽做針線,不過是為了陪主子,手裏習慣性做點活計罷了。
與此同時,那哭暈的趙沁彤剛剛在親爹千呼萬喚聲中慢慢睜開眼睛,一睜眼淚水就沾滿了眼眶。
“爹……彤兒難受!”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崽兒會打洞,趙沁彤雖對她娘沒什麽印象,卻天然将那白蓮花姿态學了個十足。
加之她面容跟趙靜淮原配極為相似,待趙沁彤說完後,趙靜淮一個恍惚,手上用力便将她抱得更緊了些。
“彤兒別哭,爹陪着你呢。”下人們早在趙靜淮進門時都退出去了,也就沒人能看見趙靜淮虔誠落在趙沁彤發頂的吻。
更沒人看見,趙沁彤被他抱在懷中,感覺到那個輕柔的觸碰,臉上一片緋色和得意,半點兒難受都無。
“那爹爹陪着彤兒,待得彤兒睡着了再走。”想起今晚聽到丫鬟禀報的事情,趙沁彤臉色又陰沉下來,她将臉埋在趙靜淮胸膛上,嬌嗔央求道。
“好好好,爹陪你,彤兒用了晚膳沒有?”趙靜淮沒發現閨女的變臉,對趙沁彤的要求完全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沒呢,楊氏氣得我腦仁兒疼,我吃不下去……”趙沁彤說着又揚起白皙的臉龐,淚眼朦胧抱怨起來。
“彤兒乖,別跟她一般見識,爹陪你用些晚膳,過幾日淮南王府……”趙靜淮忙不疊安慰,将楊恬恬跟他說的事情拿來讨好起趙沁彤,這才換了女兒一個笑容。
第二日一大早,楊恬恬起身收拾好了,去老夫人的世安院請安。
“給夫人請安。”見楊恬恬今日過來特別早,值守的婢女有些驚訝,可也并沒有多恭敬,“老夫人還在休息,勞煩夫人在側房等一下。”
“那我就先去看看懷武。”楊恬恬掃了眼已經提着早膳往裏走的嬷嬷,也不多說,轉身就往抱廈的方向走。
“夫人且慢,老夫人說了,五少爺最近身子弱,未免過了病氣,不讓夫人跟五少爺多接觸呢。”這婢女是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雲蓮,從來都不怎麽把不受老爺和老夫人重視的夫人放在眼裏,眼下話說得特別不客氣。
昨天剛挨了一巴掌心氣兒還沒順過來的楊恬恬樂了。
“啪!”楊恬恬狠狠給了這雲蓮一巴掌,看着她被扇倒在地,從腳底板到頭發絲兒都冒着爽氣兒,看來扇巴掌是挺有益身心的。
“本夫人是五少爺的親娘,他身子弱不弱本夫人不知道嗎?你這是說老夫人不允許我們母子接觸?好大的狗膽!我倒是要問問老夫人,是不是要離間我母子親情!”打完人後的楊恬恬理直氣壯冷聲說完,跨過被打蒙的雲蓮繼續往抱廈走。
“給夫人請安,老夫人起身了,請您過去呢。”一等丫鬟裏最受寵的雲若掀開門簾子走出來,恭敬給楊恬恬行了個禮。
楊恬恬挑了下眉,也沒堅持去看兒子,反正也不是她生出來的,剛才不過是逼老夫人出來而已。
自打原身兒子過了一周歲被抱走好,接近兩年的時間裏,那楊恬日複一日的來世安院坐冷板凳,就沒有低于一個時辰的時候,她楊恬恬是個好孩子,從不浪費時間!
“一大清早的,你這是鬧騰什麽?昨日的事情還沒跟你算賬,今日你又這般不懂事,你的教養呢?要是不願意做趙家媳婦,就給我滾回楊家去!”一進門趙老夫人就摔了個茶盞怒喝道。
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趙靜淮都不敢在世安院對她的奴才動手,這楊氏腦子是被狗吃了嗎?
捂着半邊臉站起身走進來的雲蓮眼神陰郁看着楊恬恬,因為老夫人的暴怒到底是舒坦了不少,只等着看她倒黴。
其他丫鬟和嬷嬷們也都幸災樂禍看着楊恬恬,沒有一個為她求情的,站在她身側的青桑手心裏都冒出汗來,臉上緊張得不得了。
“給母親請安。”楊恬恬一點都沒惶恐,她怕死怕疼怕沒錢,就是不怕撕逼。
“既然母親認為昨日之事是我的錯,那我倒是要去京城府尹那裏敲敲登聞鼓問個明白,這子女對主母動手竟還是主母的錯?我在楊家十七年的教養還真沒教過我這個。”楊恬恬話音一落,趙老夫人就氣得臉色鐵青起來。
見趙老夫人這般,楊恬恬繼續慢條斯理的火上澆油:
“媳婦我也得去問問父親,趙家連個婢女都能蹬鼻子上臉離間我母子親情,莫不是趙家不把楊家放在眼裏?當然,我父親會覺得這婢女是自作主張還是主子指使,那就未可知了。”
“放肆!你這是要氣死老身不成,你個不孝的玩意兒!來人啊!楊氏心智有失,将她給我關到正院,不許她踏出正院半步!”趙老夫人狠狠拍了踏上矮桌一下,從未被如此挑釁的怒火直接燒紅了她有些渾濁的眼眸。
“那感情好啊,昨日我還跟夫君說,要帶大姑娘去淮南王府參加詩會,今日就心智有失,不必出正院了,正好我也真是懶得動用人情呢。”楊恬恬眨着眼避開了粗使嬷嬷拉扯,“不用動手,我自個兒回去就是了。”
“不過老太太可別氣糊塗了,忘了我正院的份例,媳婦昨日給楊府相熟的管事送了點兒信物,若是媳婦哪兒不舒服了,說不得一個糊塗,趙家姑娘們的名聲可就保不住了。”楊恬恬走到門口突然輕拍了下自己額頭,轉過身笑着溫柔提醒,然後帶着同樣目瞪口呆的青桑揚長而去。
“老夫人!老夫人!快請大夫!”沒等楊恬恬走遠,雲若的呼喊聲就突然傳了出來。
她本就因找回場子舒爽的心情更好了點兒,臉上挂起明媚暢快的笑容,沐浴在晨光中,在青桑看來,一掃前兩年的黯淡憔悴,整個人都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