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年暑夏

那年暑夏

一三年的暑夏格外炎熱，從A市西城區坐車到東城區，餘越一直在車上昏昏欲睡，車裏雖然開着空調，可車窗外的陽光照在他的皮膚上，熱烈而滾燙，很難受。

開車的餘鏡年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姜千，兩人一直在低聲說着什麽，聲音壓得低，可只要是在說話，存在感就無法消除，餘越在睡夢中總能聽見一兩句談論關于他高中的話語，忍不住皺了皺眉，想換個更舒服的姿勢睡覺，結果“咚”地一下，頭磕到了旁邊的櫃子。

餘越疼得一下子就清醒了。

前座說話聲音也停了。

餘越睜開眼，看見自己正以一種非常憋屈的姿勢蜷縮在後座上，左右兩邊各放了一個櫃子，紅木的，裏面沉甸甸的都是餘鏡年的寶貝——他自己導的戲。

餘越個子不算很高，一米七八，但在這樣的空間裏也足夠痛苦了。

前座的姜千回過頭來，看着餘越，聲音很輕，帶着試探的安撫，“撞到頭了？”

餘越低着頭，一只手壓着自己剛剛撞到櫃子的腦袋，半天沒有說話。

姜千似乎也有些小心翼翼，“快到了，再堅持一下。”

餘鏡年也從後視鏡裏看了餘越一眼，開玩笑地道：“那些都是寶貝，比你還寶貝的寶貝，可別給我磕壞了啊，不然我早叫搬家公司了。”

聽見餘鏡年這樣說，餘越心底愈發煩躁。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不說話，咬着嘴唇，一整個委屈生氣的樣子。

姜千給看笑了，伸出手來，戳了戳餘越臉頰一側的軟肉，那兒還有嬰兒肥，“好了，要不是你選這麽遠的高中讀書，我們也不用跟着你搬家，是不是？”

餘越終于開了口：“我說了我可以住校。”

餘鏡年在後視鏡裏嚴肅了一瞬，皺起眉，“又說住校，你看看你自己，離了我們能活嗎？你就是個大少爺，衣服都不會洗，床也不會鋪，還能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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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越轉過臉去，看着窗外。

他的眼眶有些紅，鼻子尖也紅紅的。

姜千看到了，對餘鏡年道：“好了，別老說你兒子了。”

餘鏡年總算是閉上了嘴。

因為後座很擠，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餘越只能抱着膝坐在位置上，他看着窗外掠過的風景，漸漸的，有一條林蔭道闖進了他的眼底。

餘越眼睛一亮。

他在網上看過圖片，這是三中門口的那條林蔭小道！

餘越立刻有了精神，爬起身，攀着紅木櫃子往車窗外望，果然沒過多久，餘鏡年就開始經過了三中的校門口。

為了讓餘越好好看看，餘鏡年特意放慢了開車的速度。

姜千也在往窗外看。

她說：“看上去還挺不錯的。”

“三中是A市四大名校裏口碑最好的！”餘越一下子把之前的事情都給忘了，有些興奮地跟姜千和餘鏡年說，“我都查過的，他們的設施也特別好，教室裏還有空調……”

餘鏡年哼笑一聲，“你就是沖着空調去的吧。”

餘越：“……”

他瞬間耷拉下來眉眼，不打算繼續跟餘鏡年說話了。

但是三中校門口的闊氣，還有那根刻着學校名字的白柱子，都讓餘越感覺格外喜歡，他越來越相信自己沒有選錯學校，哪怕餘鏡年和姜千一開始都想讓餘越去讀一中，因為一中離家近，而且一中有他們認識的老師。

餘鏡年在校門口繞了一圈，就開車去新家了。

說是新家，其實也不算。

是餘鏡年早年在這邊買的別墅了，大概有五年沒有人住過，只不過一直有請人打理。

開車回到別墅區，餘越就靠在車座上，用手機給他的發小發□□消息。

發小叫單杭，□□名字是“不是杭州的杭”。

餘越的Q名則是“是一條魚”。

是一條魚：“我到三中了，我馬上就能見到你了。”

不是杭州的杭：“真假？！你現在在哪裏？”

是一條魚：“我還在搬家，下午我去找你。”

不是杭州的杭：“好！你對東城肯定不熟悉，下午我帶你去玩！”

餘越喜滋滋關掉手機，心裏也很開心，總覺得這是他人生開啓的一個新階段，西城區那邊沒有什麽讓他喜歡的東西，學校、老師、同學，包括總是出差去拍戲，一拍就幾個月甚至大半年不回家一次的餘鏡年，以及每天早出晚歸的姜千。

餘鏡年是導演，姜千是主持人，他們都是各自圈子裏的佼佼者。

到別墅門口的時候，正好搬家公司也到了外邊，給餘鏡年打了個電話，餘鏡年就出去接了，餘越下了車，對這座別墅沒什麽感覺。

不過是從一座別墅換到另一座別墅而已。

下午，餘越就去見了單杭。

單杭從遠處跑來，先給了餘越一個大大的擁抱，嘿嘿笑着，再給餘越介紹自己帶過來了幾個人：“這些都是我同學，他們都看過你爸的電影，說想認識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