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年暑夏

那年暑夏

一共六個人，有男有女，看上去都是高中生。

他們跟餘越打招呼。

一個女生臉紅紅的，跟餘越說：“你長得更像你媽媽，很漂亮。”

餘越還沒反應過來，另外幾個男生已經開始起哄，“喲喲喲，心動啦？喜歡啦？”

那個女生的臉更紅了，瞪了那幾個男生一眼，又輕聲對餘越道：“我叫章小曉。”

別人起哄得更厲害了。

那個下午，單杭帶着餘越，和他的同學們去了游戲城，玩了一下午的游戲。

餘越其實不太喜歡玩游戲，而且游戲城裏的煙味很重，他覺得難受。不過看在別人都玩得這麽高興的份上，他也沒有說掃興的話，最後勉強在一款開車游戲上找到了樂趣。

一玩就到了六點半。

單杭看了眼時間，說該去吃飯了。

幾個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去吃什麽。

餘越落在了後面，章小曉也故意放慢了腳步，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

等餘越注意到了章小曉的視線，章小曉才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打游戲呀？”

餘越沒有說話，前面的單杭就說：“好！吃燒烤！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緊跟着，單杭回過頭來，一把扯住餘越的手腕，“來讓我們大少爺嘗一嘗燒烤的味道，這位大少爺以前是只吃過龍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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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哄笑聲響起。

餘越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意味的笑，看他們笑，他也跟着笑了。

六點半，燒烤店的生意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隔得遠遠就能聞見燒烤獨特的香氣，只不過那是個大排檔，餘越從來沒有去過大排檔。

幾個人坐下來以後，餘越看着桌子上的油污，沒有空調的露天場地，還有那個又紅又醜的招牌。他很輕地用手指撓了撓臉頰一側，在別人問他要喝點什麽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油膩膩的菜單，掏出紙巾來擦了擦，又被人笑了。

餘越看了一眼菜單，最後說：“喝豆奶吧。”

那群人又笑了，說：“是個男人就喝啤酒啊！大少爺不會連啤酒都沒喝過吧。”

說着，其中一個男生就擡起手來，用力招了招手，“服務員！點餐！”

餘越看了一眼燒烤菜單上面的菜。

好像沒有他多喜歡吃的東西，而且他很小的時候，就被餘鏡年和姜千教育，不要吃路邊攤，不要吃大排檔，不要吃燒烤，燒烤對身體不好。

餘越想，不如他就吃點烤饅頭、烤土豆吧，那些肉……他怕他們處理不幹淨。

那個男生招了手以後，就有服務員走了過來。

餘越放下菜單，覺得手裏還是油膩膩的。

那個男生開口就跟服務員說：“先來八瓶啤酒。”

章小曉道：“八瓶？餘越不是說他不喝嗎？”

那個男生道：“我都說了是個男人就得喝酒……”

話音未落，餘越聽見一個聲音說：“未成年禁止飲酒。”

那個聲音，清冷的，淡淡的，幾乎沒有起伏，明明聲音也不大，卻很清晰地鑽進了餘越的耳朵裏，如聽仙樂耳暫明的感覺。

而這個聲音，來自餘越身邊的那個服務員……

餘越慢慢擡起頭來，從那個服務員穿的黑色圍裙往上，再到對方黑色的T恤上，繼續往上，掃過對方白皙的脖頸，直到一張幹淨的臉上。

那張臉，乍一看，可以稱得上是美人，有一種八九十年代港風的感覺，他是深目高鼻的長相，年輕稚嫩，但也難掩姿色，一縷路燈的燈光打在這張臉上，餘越有一瞬以為自己是在看電影，在看他的父親餘鏡年電影鏡頭裏的演員。

那個服務員，看上去也才十八九歲的樣子，頭發有點兒長了，所以在腦後紮了起來。他手裏拿着筆和單子，握着鉛筆的骨節分明，膚色冷白，和黑色T恤形成鮮明的對比。但這一切，都只是錦上添花，最吸引餘越的，還是這個服務員低頭的時候，脖頸上不明顯的血管青筋。

要喝啤酒的男生結巴了一下，“我、我們成年了啊……”

服務員說剛才那句“未成年禁止飲酒”時，是垂着眼，看着手裏單子的。

聽見那個男生這樣說，服務員終于擡起眼來。

他有一雙濃黑且狹長的眼眸，裏頭藏着不化的寒冰，在冒着熱氣的炎熱暑夏，那寒冰似乎都能将人冰凍。

他淡淡地問那個男生：“要我開學後去找你們班主任嗎？”微微一頓，“高二三班的周媛，是你們的班主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