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暑夏秋深

暑夏秋深

餘越的腦袋嗡然一聲響。

他後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摸回房間，在床邊坐下的。

餘越去搜索那個微博詞條的時候，下面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但是在實時的廣場那邊，似乎還有人看到了照片，說得煞有其事，說餘鏡年和女演員肯定是上床了，狗仔拍到他們進同一間房了，哪怕餘鏡年立刻花錢把照片買回來了也沒有用。

餘越花了很大功夫，一整晚沒睡，總算是通過私聊一個人，要到了所謂的照片。

在模糊至極的照片裏，餘越看見了他的父親餘鏡年，摟着一個女演員的肩膀，往酒店裏走。

餘鏡年第二天就回了家。

餘越在房間裏做作業的時候，聽見了樓下傳來姜千和餘鏡年争吵的聲音。

他聽見餘鏡年說：“我當時喝醉了……你不能跟我離婚，我的電影馬上就要上映了，你在這個關口跟我離婚，我的電影票房怎麽辦？”

姜千說了什麽，餘越沒有聽清。

可能因為姜千帶了哭腔。

餘越握着筆，看着桌上的作業，寫着寫着，一顆眼淚掉在作業本上，他很快伸出手去抹幹淨了。

他其實也算出生在娛樂圈裏，自小就因為父親的緣故，知道娛樂圈裏不少的真相和事情。

餘越是乖，但他不傻，也不算多天真，他知道娛樂圈裏多假夫妻少真恩愛，實際上很多人都只是為了一個面子在勉強維持，等到這個面子也不需要維持的時候，就撕破臉離婚了。

但餘越沒有想到，有一天，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一直以為很有才華的餘鏡年和那些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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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餘越又在微博上看見了餘鏡年。

這一次的詞條，是餘鏡年攜妻子姜千出海游玩，兩人恩愛如初。

那一天晚上，餘鏡年和姜千都在家。

餘越寫完了作業，刷微博刷到心煩意亂，書也看不下去，翻來覆去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最後他砸了手機，什麽也沒帶，穿上鞋子就出門了。

已經是淩晨了，餘越走出別墅區，沿着路邊慢慢地走，偶爾一輛車的車燈從身邊劃過。

不知不覺間，餘越走到了離學校很近的地方。

他一回頭，就發現自己站在那個燒烤店的門口了。

時間是淩晨兩點半。

燒烤店都要打烊了。

餘越站在燒烤店的門口，看見了許遠哲的身影，正微微彎着腰擦拭每一張桌椅。

許遠哲站在光影裏，餘越站在陰影裏。

暑假那次之後，餘越就沒再見過許遠哲了，在學校裏也沒有，可能是因為高一高二和高三分開了兩個教學樓。

其實餘越跟許遠哲也完全不算是認識。

但餘越不知道為什麽，慢慢地走到了許遠哲的身後，忽然很想試一下，看看許遠哲會不會記得他，會不會像那天對那幾個男生一樣，說“未成年禁止飲酒”。

畢竟吃燒烤那天，餘越沒有半點引人注意的地方，之後他也沒有見過許遠哲。

想到這裏，餘越伸出手來，輕輕扯了扯許遠哲的衣角。

許遠哲的身影一頓。

他停下動作，回過身來。

許遠哲站直以後，餘越才發現許遠哲是真的高，比他高出了不止一個頭。

餘越擡起頭來看許遠哲。

許遠哲手裏拿着抹布，黑色圍裙上沾了點油漬。他垂眼瞧着餘越，濃黑的眼睫仿佛要遮住眼底的情緒，“要打烊了。”

餘越發現許遠哲是單眼皮。

有人單眼皮會顯得眼睛小，但許遠哲不會，他的眼角有銳利的弧度，讓那雙眼睛看上去很漂亮。

餘越試圖讓自己看上去不心虛，指了指旁邊的冰櫃，“我想要一瓶啤酒，可以嗎？”

許遠哲沒有說話。

他把手裏的抹布往旁邊的桌上輕輕一放。

許遠哲單手撐在腰上，身子往前傾了傾，彎腰幾乎和餘越身高齊平，但還是高出那麽一些，導致眼皮微微下垂，睨着餘越，“你也要學他們一樣，假裝成年嗎？”

餘越瞬間就結巴了：“你、你記得我？”

這人記憶力也太好了。

許遠哲直起身子，繼續拿起抹布擦桌子，“我不記得你，我認得你。”微微一頓，“高一年級的小帥哥學弟。”

餘越的耳朵紅了一下。

他不知道許遠哲是認真的還是打趣，但看許遠哲的表情，似乎是認真的。

“我們班很多女生繞路去高一年級看你，”許遠哲擦桌子的間隙，看了餘越一眼，“你很有名，大導演的兒子。”

餘越一聽見“大導演”這三個字，眼底最後一道光都沒了。

他在許遠哲身後站了很久，最後徑直走向了冰櫃，自己從裏面拿出一瓶冰啤酒來，嘗試掰開瓶蓋，但失敗了。

旁邊一只手伸來，拿走了餘越手裏的啤酒。

許遠哲拿着那瓶啤酒，語氣淡淡又清冷，“向未成年售酒是要被罰的，你想要我把我的工資都搭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