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過來領人(倒v結束)
過來領人(倒v結束)
說完這句話,露臺上徹底寂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許遠哲垂下眼來,正要用打火機點燃自己口中的這根煙,可就在這一刻,餘越突然往前,伸手拿走了許遠哲另一只手裏的煙盒的一根煙。
許遠哲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打火機的火已經“哧”的一聲燃了起來。
餘越咬着煙,身子往前,頭微微一偏,像是要接吻一樣,卻只是咬着煙湊過去借了火,在煙點燃後,在許遠哲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往後靠,重新抵着露臺的門框,回到了原來的姿勢。
雪花無聲地飄落,在露臺和露臺的欄杆上,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許遠哲收起打火機,輕輕按着滾燙的打火機,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着餘越,問道:“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餘越偏過頭去,咬着煙含糊看着露臺外回答道:“不知道。”微微一頓,漆黑且濃密的眼睫輕輕眨了眨,遮住眼底情緒,“某一天想抽了,突然就學會了。”
許遠哲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餘越才輕輕夾着煙,回過頭來,輕瞥向許遠哲手中的打火機,“不過,我不像你,沒有瘾。”
許遠哲還是沒有說話。
餘越抽完了自己的那根煙,覺得味道也不過如此,因為看着許遠哲在自己面前連抽兩根,所以才突然動了點念頭。
而他因為沒有什麽瘾,家裏和身上幾乎都不會有煙,可今天偏偏想抽,卻哪兒都沒有。只不過身子比大腦反應更快,在想好之前,已經做出了剛才的那一系列動作。
餘越輕輕摁滅手裏的煙,直接走到了露臺上。
雪下得很大,仰起頭來,只能看見密密麻麻的雪花從天而降,夾雜着寒風撲面而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餘越終于轉過身來,回包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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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靈還沒有回來。
餘越看了一眼時間,在桌上抽了一張餐巾紙,拿了鉛筆在上面輕輕寫下一個號碼,然後拿着這張餐巾紙走到許遠哲身邊,遞給他。
“我的工作號,私人號不方便談工作,以後加這個聯系吧。”
許遠哲已經抽完了煙,但還是靠在露臺的門邊。
他垂下眼來,看着餘越手裏的餐巾紙。
過了一會兒,許遠哲甚至沒有伸出手,接過餘越遞來的餐巾紙。
他只是說:“記住了。”
餘越也沒在意,把餐巾紙放在一旁,走到包間門口,穿上風衣,推開門離開了。
餘光裏,包間的門從打開到漸漸合上,直到最後徹底關上,不留一絲縫隙。這一道門,仿佛決絕又殘忍地将他們兩個人分隔在兩個世界。
許遠哲偏過頭去,目光落在自己手邊的煙灰缸裏,三顆挨着的煙蒂上。
周靈回來的時候,發現餘越不見了。
她傻了,“人呢?”
許遠哲收回視線,直起身,總算願意從露臺門口回來,“走了。”
他走到桌邊,看到那張餘越寫着工作號的餐巾紙。
看了很久,許遠哲最後還是在離開包間之前,把這張寫了號碼的餐巾紙,收進了自己的風衣口袋裏。
餘越開車在路上,接到了單杭的電話。
單杭很關心他和許遠哲見面的事情,問餘越:“怎麽樣,談得怎麽樣,妥嗎?”
餘越想了想,“還行吧。”
單杭其實想問許遠哲的事情,但是支吾着又不好開口,只是說:“那、那個誰,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餘越又想了想,覺得許遠哲一頓飯下來,和他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沉默寡言,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漠,餘越不知道,和他也沒有多大關系。
單杭聽餘越不說話,好像明白了什麽,突然就嘆了一口氣。
他跟餘越說:“來不來我的酒吧?來喝一杯。”
餘越微微彎了彎眼睛,笑了,“我開車呢。”
“哎,”單杭說,“叫個代駕回去就行了,快來,地址發你,看你也沒有盡興,來兄弟陪你好好聊一聊,不醉不歸。”
餘越沒有答應,也沒有說不去。
他把車停靠在路邊,看見單杭發來了一個地址,搜了一下距離并不遠,于是還是啓動車子往單杭的酒吧去了。
單杭的酒吧開得很氣派。
餘越停好車,直接上了二樓,單杭正好想下樓接他,不過看見餘越已經上來了,就站在二樓樓梯盡頭。
等餘越上來了,單杭擡手輕輕勾住他脖子,問道:“喝點什麽,今天整個二樓為你包場。”
餘越笑了,“我酒量很差,你又不是不知道。”
單杭“啧”了一聲,直接叫來威士忌。
餘越倒也無所謂。
他酒量是差,不過在沒有醉之前,怎麽喝都行。
二樓外邊,有一個有遮頂的露臺,和剛才的包間不一樣,哪怕外面下着大雪,也不會有雪花落下來。
餘越拿着一杯威士忌,微微彎腰撐在欄杆上,看着路邊來來往往的車輛。
單杭背靠着欄杆,喝了幾口酒,剛要開口,扯點什麽沒用的,就聽見餘越開了口。
餘越的聲音挺輕的,比雪花落在眼睫上還輕。
他側頭看着不遠處大雪中的路燈,說:“五年前,我告訴自己,給我五年時間,我一定能夠忘了許遠哲。”
單杭的身影一頓,轉頭看向餘越。
安靜了一會兒,餘越道:“五年過去了,我覺得我真的忘了他了。”
單杭剛想說那就好。
卻不想餘越又道:“可是今天見到他,我又覺得,我可能需要第二個五年了。”
單杭的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餘越說這話的時候,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得不像是尋常人。他的側臉如遠星般寂寥,那雙總是藏着點點星光的眼眸,如今也寂靜得如同一汪毫無波瀾的湖水一樣。
單杭從來沒有見過餘越的那雙眼睛裏會失去往日的光彩。
現實的生活究竟帶給了餘越什麽?
單杭不知道。
太殘忍了,單杭忍不住想,為什麽現實要如此殘忍,明明是曾經那麽相愛的兩個人。
餘越喝了一口威士忌,冰涼又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刺激得人想流淚。他輕輕眯起眼睛,過了很久,才輕聲說:“每見一面,這用來忘卻的五年時間就要往後挪一天,你說會不會有一天,到我死亡,我都沒能忘掉他?”
“你還喜歡他,”單杭說,“為什麽不和他在一起?”
餘越卻道:“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要在一起。”
安靜了很久,餘越側過頭來,看着單杭,“而且,時至今日,我還是很後悔。”微微一頓,“後悔當初和他在一起過,不然我不會需要用一個又一個的五年去忘記一個人。”
單杭看着餘越。
餘越重新望向眼前大雪中的街景,在寒冷的空氣中很輕地柔軟了眉眼,“你知道嗎?我其實很幸福。”
單杭沒有說話。
餘越說:“在我最好的年紀,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人。”
“雖然我們沒能走到最後,”餘越稍微直起身,“但我始終覺得,我們誰都沒有對不起誰。如果放在幾年前,我可能還會在夢中質問許遠哲,為什麽我沒說放手,你先放手了,可是現在不會了。因為我知道,分開是兩個人一起做的決定,放手的也不止是他一個人。所有人可能都覺得,是許遠哲放的手,可其實不是。”
一片雪花輕輕落在餘越的手背上。
他垂下眼來,看着雪花在自己手背的溫度上,迅速融化成水,“我也放手了,在他開始後悔之前,在我最後一次跟他吵架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感受到我的痛苦了。”
“所以……”餘越道,“不管是誰放的手,結局都會是如此,我早就該學着去接受了。”
他完全直起身子來,一只手輕輕抵着欄杆,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們兩個人,不是天不遂人願,是差了太多緣分。”
酒吧一樓,駐唱歌手唱着《用情》,歌聲飄上二樓,“我用情付諸流水,愛比不愛可悲,聽山盟海誓曾經說的字字都珍貴②……”
之後,餘越沒有再說一句話。
可能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已經醉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單杭自己站在露臺上,待了很久,把剩下的威士忌給喝完了,才走回到二樓。
在沙發旁邊的小圓桌上,餘越正趴在那兒,睡着了。
單杭看了餘越很久,最後還是輕輕道了一句:“小趴菜。”
他用手指碰了碰餘越,餘越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臉燙得要命,估計是真的醉掉了。
單杭坐在餘越身邊,拿出手機來,翻動通訊錄,找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這個號碼,在很久之前,餘越談戀愛的時候,單杭就存了下來,因為單杭知道餘越這個小少爺小王子,太天真了,就怕他被騙了,所以要了電話,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單杭從來沒有給這個號碼打過一個電話。
他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換號碼。
單杭撥通這個號碼。
幾聲“嘟嘟”之後,通了。
對方說:“哪位。”
這個聲音,單杭聽見以後,竟然覺得有些過分的熟悉。許多年前的燒烤店……十年前的燒烤店,他聽過這樣一個聲音,當時這個聲音還要更少年音一些,但還是一樣的清冷和低沉,對着他們所有人說:
“未成年禁止飲酒。”
單杭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睡得正香的餘越。
十年前,這小王子,還是個未成年。
單杭沒有回答對方“哪位”的這個問題,而是直接道:“許遠哲,我問你個問題。”
對方寂靜,沒有說話。
單杭道:“你還愛不愛餘越?”
許遠哲還沒說話。
單杭就道:“一個字兩個字,不要思考不要多想,馬上給我一個答複。”
電話裏的人說了一個字。
單杭道:“那行,地址發你,過來領人。”
單杭挂了電話。
他給許遠哲發了酒吧的地址,放下手機以後,側過頭,看着餘越。
單杭看了餘越很久,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掐了掐餘越的臉頰,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傻小子……沒有緣分就制造緣分啊,不然你以為我女朋友怎麽追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