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閃閃發光
閃閃發光
既然回國了，就不可能一直待在二人世界裏。
因為想陪餘越，所以許遠哲把他的工作號都關機了。周靈作為知情者，本來也不想打攪這對剛剛複合的小情侶的，但是工作室的電話已經被打爆了，各種片約邀約不斷，還有人問許遠哲是不是被工作室吃了，為什麽不接工作了。
周靈一開始還搪塞着，說許遠哲去國外度假放松去了。
但是随着越來越多人問，狗仔也開始出動，周靈實在是扛不住了，給許遠哲的私人號碼打了電話求救，讓許遠哲趕緊出來工作，平息各大媒體的躁動。
周靈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許遠哲待在家裏和餘越一起拼拼圖。
兩個人一起坐在狹窄的客廳裏，冬日的陽光正好從落地窗外照進來，金黃的、溫暖的。
餘越盤腿坐在地毯上，撐着臉頰，捏着一塊拼圖，拼了半天也沒找到這塊拼圖的位置在哪裏，因為這塊拼圖是天空，而和這塊拼圖相似顏色的拼圖太多了。
許遠哲接通周靈的電話，聽周靈在那邊訴苦，從各大媒體怎樣給她壓迫，到許遠哲的那只叫小魚兒的貓也開始天天撓她，覺得自己被主人抛棄了。
本來餘越是想把小魚兒接回來的。
但許遠哲說這個房子太小了，容不下多一只貓了。
當然，他其實也只是想和餘越一起多過一會兒二人世界而已。
多一只貓都不叫二人世界。
周靈一直在電話那邊說，“你快點出來工作吧，我手上現在一共有五個電影的劇本，你總得選一個吧……”
許遠哲伸出手，從餘越手裏拿走了那塊藍色的拼圖。
他微微垂下眼，很快就把這塊拼圖放到了一個地方，正好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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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越輕輕擡了擡眉。
許遠哲握着電話，擡起眼，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托着臉頰的餘越。雖然是冬天，但因為室內有暖氣，所以餘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再加上他本來就是乖巧娃娃臉的長相，這樣看起來，和當年讀大學的時候沒什麽區別。
“你的電影什麽時候開拍？”許遠哲問餘越。
餘越撐着臉，想了想，“等你頭發留長了，至少要過個小半年吧。”
許遠哲就跟電話裏的周靈說：“那你看着安排吧，這半年我什麽都可以接，但不要安排得太滿了。”
周靈道：“行，那你今晚先飛A市。”
許遠哲：“今晚？”
周靈：“對啊，你不回來，怎麽搞工作？”
許遠哲看着餘越。
餘越眨了眨眼，用口型對他說：“你先去，我晚點就來。”
于是許遠哲就答應了。
周靈在電話那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挂了電話，餘越瞧着許遠哲，“如果我不去陪你，你還不工作啦？”
許遠哲看了餘越好一會兒，才說：“我想過，如果這份工作讓我們聚少離多，我會選擇退圈，做個普通人，正常上班下班，天天和你待在一起。”
餘越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他黑白分明的眼眸裏似有微光閃過，但很快，又彎起來笑了，像月牙一樣。
餘越伸出手，輕輕捏住許遠哲的指尖，然後對他說：“我不許你退圈，我要你出現在世界級電影節的大熒幕上，得更多大獎，讓全世界都知道你。”
許遠哲無意識地握住了餘越的指尖。
安靜了一會兒，他把餘越的指尖握在掌心裏，低下頭來，看着拼圖。
拼圖是兩個人在意大利拍的合照。
藍天已經快要拼完了。
許遠哲看着拼圖，半晌，才說：“我不想要什麽世界級的大獎，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餘越其實也明白。
對于他來說，拍電影這件事情，也許并不是那麽重要，對于許遠哲來說，當演員這件事情，可能也不是那麽重要。
只不過，在他們分開，在他們彼此不在彼此身邊的時候，在那最痛苦的五年裏，他們一個借助拍電影、一個借助當演員，暫且把自己從那個世界拖拽出來了，因為有別的事情忙碌，所以不至于陷入那種讓自己崩潰的情緒裏。
所以這些工作也成為他們生命和生活中的一部分。
在那段時間裏，仿佛是維持生命的一種方式。
但現在他們重新在一起了，所以一切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了。
“要努力工作，”餘越把手從許遠哲的手心裏抽了出來，但又擡起雙臂，越過拼圖，直接圈住了許遠哲的脖頸，“這樣老了以後，才能去環游世界。”
許遠哲還沒有說話。
餘越就又道：“我跟你說，我小時候就有個夢想，等以後不用工作了，就去阿爾卑斯雪山腳下住着，一直住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頓了頓，他問許遠哲，“你說我們八十歲的時候能不能實現這個夢想？”
餘越說的是“我們”，不是“我”能不能實現這個夢想。
許遠哲知道餘越是什麽意思。
無非是讓他去工作，多去找自己在生命中的意義，因為一個人的生命其實不只有愛情，如果只有愛情，那也會相當枯燥無聊。
餘越很清楚，一個人首先得是他自己，首先得是那個閃閃發光的他自己。
曾經的許遠哲，就是因為不敢做自己，對真正的自己極其自卑，也總認為自己是處于陰暗裏的，餘越才是閃閃發光的，所以導致他們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
而現在，許遠哲終于也成為那個閃閃發光的自己了。
哪怕餘越再想和許遠哲待在一起，哪怕只要餘越說一句，許遠哲今天就可以退圈，永不複出，但餘越是不會這樣做的。
他看着陽光照在許遠哲的鼻梁上，真的好像光都偏愛這個年輕的影帝一樣，不管怎麽照，都是電影一般的質感、美感。
“你得首先做自己，做那個閃閃發光的自己。”
餘越親上許遠哲的鼻尖的時候，輕輕地跟他說，“先有你、先有我，然後才有我們。不要把我放在淩駕于一切之上的位置，我沒有那麽重要，至少，我沒有你自己更重要。”微微一頓，“所以，好好演戲，多拿大獎。”
許遠哲垂着眼。
他看着餘越烏黑濃密的眼睫，心髒顫得厲害，像是靈魂都發出震鳴一般。
有這麽一刻，許遠哲依然還是這樣想，這是他的愛人，這是上天賜予他的，比生命更重要的寶貝。
就算餘越說，不要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可是在許遠哲的心裏，真的沒有任何一切能超越這個，永遠陽光、永遠溫暖、永遠治愈，永遠像天使一樣給他力量的戀人。
許遠哲的鼻尖很輕地蹭過餘越的，又反複來回，最後還是沒控制住，手扶上餘越的腰，偏頭吻住餘越的唇。
他的眼眶其實很燙，只不過被陽光照着，渾身哪裏都燙，心也是如岩漿噴湧般熱烈，倒不至于被發現。
後來他們緊緊擁抱着彼此，就這樣一直待了很久很久。
在自己沒有能力的時候，餘越也有過無能為力的時刻。
只不過，他的無能為力和許遠哲不一樣，他的無能為力更多來自于父母。
五年前，餘越的爸媽一直不接受他和許遠哲在一起，認為是許遠哲把他帶壞了，再加上餘鏡年是公衆人物，相當在意自己的臉面，在餘越和許遠哲在一起後，他覺得自己的臉都丢光了。
在父母不斷地跟他說，你和許遠哲在一起，不會過得好的，你們會後悔的等等一系列話語的不斷重複下，餘越也漸漸開始有些懷疑。
面對父母的時候，餘越是最無能為力的，因為他當時還小，很多時候也确實依靠着父母，小時候也算是千嬌萬寵長大了，他縱然固執，有些時候也會禁不住這種壓力，想退縮。
尤其是當許遠哲流露出哪怕那麽一絲一毫的壓力，餘越都覺得，是不是被他爸媽說中了，是不是他們真的走不長遠。
但是等餘越長大了，回過頭來看，才意識到，如果當初自己但凡有點能力，也不至于這樣沒有底氣，不至于對許遠哲這樣沒有信心。
現在，餘鏡年算是正式退圈了，沒有再拍過電影了，餘越反而成長為一名導演，雖然這似乎不是他最初夢想的工作，但他并沒有後悔過。
他繼承了餘鏡年給他的鏡頭語言天賦，也沒和父母斷絕關系、一刀兩斷，因為姜千和餘鏡年也默默看到，這五年來，餘越過得不算好。
而五年後，餘越又和許遠哲在一起了。
這一次，面對着已經是影帝的許遠哲，餘鏡年無話可說。
趁着許遠哲去B市工作，餘越特意回了一趟家，先是跟餘鏡年看了一部自己拍的電影，聽了餘鏡年的評價以後，才在吃飯的時候跟餘鏡年和姜千聊起自己的事情。
餘越很大方、很自然地說，自己會一直和許遠哲在一起，共度一生。
餘鏡年和姜千都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餘鏡年才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然後不太自然地道：“小許有微信嗎？我想跟他聊聊。”
餘越聽他爸叫許遠哲“小許”，心裏都快樂開花了，只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還故意說：“許遠哲很忙的，不一定有空跟你聊天。”
餘鏡年又咳了一聲，“我不會占用他太多時間的。”
姜千看了餘鏡年一眼。
她很輕地說了餘鏡年一句：“裝模作樣。”頓了頓，擡頭對餘越道，“讓他有空過來一趟吧，我們想跟他說說話，幾年前沒機會。”
餘越也沒打算遮掩着什麽。
他撐着下巴，坐在飯桌上問爸媽：“你們找他過來，想跟他說什麽？”
餘鏡年還在意着他的面子，哼了一聲，不肯說，倒是姜千早就已經放下了。她一邊倒茶，一邊跟餘越說：“還能說什麽？我們難不成還對他嚴刑拷打嗎？聊聊家常，來吃頓飯，看看他的打算，就差不多了。”
餘越離開家以後，就開車去機場。
時間是晚上七點半，不過是周末，所以車流量也不算大。
只不過快到機場的地方，還是有些堵車。
眼前是不斷流動的紅色車燈，連成一片紅色的海洋。餘越一只手搭在車窗上，微微撐着額，等着車流緩緩過去的時候，許遠哲正好打電話過來。
“到機場了嗎？”許遠哲問。
“快了，”餘越道，“還有兩分鐘，但是堵車了。”
許遠哲“嗯”了一聲，“不着急，時間夠。”
餘越輕輕撐着額，想起今天在家裏，爸媽都表示願意見許遠哲了，心情其實特別開心，尤其是在聽見餘鏡年說“小許”的時候。
安靜了一會兒，餘越笑着喚了一聲：“哲哥。”
許遠哲在電話那邊應了：“嗯？”
餘越問：“我們分開多久了？”
許遠哲在電話那邊看了一眼手表，“四個小時二十分。”
餘越說：“很快就可以見面了。”
許遠哲還是“嗯”了一聲。
他感覺到餘越好像想說什麽，但是偏偏餘越又沒有說。
不過許遠哲也不急，就這麽安靜地等着。
車流緩緩往前挪動了，終于可以把車開進機場的地下停車場，餘越下車了以後，才拿着手機，邊走邊跟許遠哲說：“你最近工作忙嗎？”
許遠哲道：“不忙，很多事情還沒定下安排。”
“那我可以預訂你的下個周末嗎？”餘越問。
許遠哲坐在工作室，自己的辦公室裏。他面對着辦公室裏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望着A市的夜景，手臂輕輕擱在膝蓋上。
許遠哲道：“可以，想去哪裏？”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
餘越的聲音傳來：“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後中午去我爸媽家吃飯，傍晚去海邊，訂個獨棟民宿。”微微一頓，“然後，零點的時候……”
他像是故意留懸念一樣，頓了半天，才說：“吹蠟燭，吃生日蛋糕。”
說完這句話以後，電話那頭徹底安靜了下來。
餘越握着手機，站在機場裏。這裏人來人往，見證了很多離別和重逢，也見證過他和許遠哲的許多。
雖然此時此刻許遠哲并不在他身邊，可許遠哲的呼吸就在他的耳邊。
下周，就是許遠哲的生日了。
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一樣。
餘越拿着手機，聽着許遠哲并不平穩的呼吸聲，感覺到了許遠哲心髒的震顫，這種震顫甚至透過手機，也影響到了餘越的心髒。
因為許遠哲太久沒有說話了。
所以餘越還是沒有忍住。
他的聲音很輕地問：“你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
許遠哲的聲音，比餘越想象中還要啞。
他說：“在想……我的生日願望，好像全部實現了。”
二十歲那年許下的三個生日願望。
有車，有房，和餘越長長久久。
本來以為那一年許下的生日願望，有一個會成為他這輩子永遠的遺憾，卻沒有想到……
最後一個生日願望，通過他們彼此這麽多年的努力，終于得以實現。
餘越不知道許遠哲許過什麽生日願望。
他問：“什麽生日願望？”
許遠哲握着電話，沒說話。
寂靜許久，他微微往沙發上靠了一些，映在落地窗上的眉眼也一寸寸溫柔下來，擡起手來看了一眼手表。
許遠哲說：
“等八十歲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正文完】
憋這麽久終于把完結章寫出來啦！！這個故事比我想象中短，但是比我想象中更溫暖、更治愈，很喜歡小太陽一樣閃閃發光的餘越，也喜歡一開始總是自卑但是後來也變得同樣閃閃發光且一直溫柔的哲哥！
故事到這裏，告一段落，但番外還會繼續更新他們的故事，比如一起拍電影什麽的（應該會有番外吧……突然不确定起來）
筆力不足，感謝包涵，還會繼續努力學習的(づ￣3￣)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