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輪回1
輪回1
百樂門年輕的女老板走上臺。
趙茵茵朝她點點頭,畢恭畢敬地喚了一聲:“遙姑娘。”
步遙甩開折扇,“下去吧,一會兒再上臺唱。”
“是。”
女人裹着精致的旗袍,淡掃蛾眉,發鬓蓬松光潤,貴氣靓麗。
舞廳裏鴉雀無聲。
在衆人驚豔的目光中,女人踩着優雅的步子走到話筒邊。
她的笑容如百花盛開,半開玩笑,柔聲說:“我看各位老板還是先解決棘手的事情,再想着開葷不遲。”
盡管舞廳裏聲音嘈雜,臺下的人交頭接耳說了些什麽,步遙全都聽得見。
臺下的幾位老板尴尬地笑起來:“遙姑娘真會開玩笑。”
有仰慕者大喊:“喲,這就是傳聞中的遙姑娘!?哎呀呀,不愧是名滿上海灘的絕世才女,果然美豔無雙!真人比報紙上還要美上三百多倍!今日得見,王某三生有幸吶!”
步遙的視線落在說話男人身上:“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你讓我開心了。剛才在臺上跳舞的姑娘,無論你看上哪一個,我都可以讓她陪你跳支舞。”
“別別別,王某不求美人,但求一個問心無愧,怪只怪遙姑娘實在是美,王某一時間沒忍住腹中澎湃的詩意,忍不住道出了心聲,別無他意,別無他意!”這人滿嘴的方言口音,聽着莫名喜感。
“遙姑娘,我也覺得見着您是三生有幸,我是不是也能……”
“你這也太假了。”女人毫不留情地打斷,“這位老板還是坐下來好好開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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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哄笑聲一片。
又有人說:“遙姑娘真性情,比那些表面純潔,背地陰毒的女人強一萬倍!”
誰都知道遙姑娘和宋小姐愛上的是同一個男人,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為讨佳人歡心,腳踩另一位。
女人纖纖玉指朝人群一點,花容大悅:“說的不錯,雖然刻意了點,不過我喜歡。”
“那能不能也點個姑娘陪我跳舞啊遙姑娘?”這人顯得無比興奮,“您是宋爺的女人,跟您跳我可不敢,那就和歌後跳,成嗎?”
“當然可以。”步遙俏皮地眨眨眼,“不過,僅限跳舞,其他的,不可以。”
“夠了夠了,多謝遙姑娘成全!”
“其實我今天來,是代表盛鑫公司宋爺的,宋爺讓我給大家帶一句話。三日後,誠邀諸位前去宋公館。喔對了,大家別忘了備禮,因為那天正好是我生日。”女人理所當然地說完,松開話筒,“話已帶到,就不掃各位雅興了,諸位老板玩得開心。”
真沒想到,宋文铮會在自己的公館大肆為一個女人慶生。
歌後趙茵茵醇厚低沉的歌聲再度飄起。
廳中載歌載舞,男女眉目傳情。
軍閥富商們似乎忘了今天來此的目的,泡在美人堆樂不思蜀,忘乎所有。
“秦先生,可以請你跳支舞麽?”女人嬌滴滴的聲音打斷了走神的男人。
秦培然望着朝他伸出一只手的美豔女人,遲遲不動。
步遙媚笑着說:“宋爺今天不會來。”
秦培然感到被嘲諷,抓着女人的手,板起臉,說:“他幹他的英租界,我做我的法租界,井水不犯河水,怕他?不至于。”
女人身姿旋轉,跟着音樂的節拍,靈活地轉向舞池中。
“怕不怕,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女人使壞地靠在男人胸前,“這樣呢,怕不怕?”
秦培然的心跳莫名加劇,語氣輕佻:“如果你願意繼續做我情人,就會看到一個比宋文铮更具實力的男人。”
“秦先生指的是……床上?”女人笑出了聲:“那恐怕沒法比,宋爺這方面可是很強的。”
男人臉色驟變。
步遙:“秦先生別生氣,生氣傷肝,肝傷損腎。”
男人惱羞成怒:“你什麽意思?過去我沒滿足你?”
步遙聳聳肩,盯着男人的眼睛,不答反問:“你追求宋雨欣,是因為生意吧?”
秦培然目光閃爍,“胡說,我愛雨欣。”
“秦先生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給自己洗腦?”女人一雙美眸清澈溫柔,“不過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秦培然終于忍無可忍,捏着女人的下巴,冷聲說:“你請我跳這支舞,是專門來膈應我的?”
“對呀。”步遙拍開男人的手,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平靜地掃一圈起舞的人們,“他們,都是被宋爺斷了糧的,放眼這群人之中,除了你秦先生你,誰現在手裏還有貨?”
秦培然沒料到她對生意圈的事情也這麽熟悉,懷疑地看着女人,“所以呢?”
“你喜歡的人明明就是我,可惜,我幫不上你什麽忙,只有當上宋爺的妹夫,才能保證你手裏的貨源。秦先生,我說的對不對?”女人臉上仍是甜美的笑。
秦培然掐着女人的腰,隐忍着滿腔怒火:“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對宋文铮而言,你不過是送上門的玩物。”
“能讓秦先生朝思暮想的玩物,也是被賦予了生命的。說不定還會在你最疼的時候咬你一口。”女人笑靥如花,說出來的話字字紮心:“是你自己不走天堂路,反要走鬼門關的,到時,疼也忍着吧。”
“你想幹什麽?”秦培然頓時覺得面前的女人像只吸血的鬼魅,美得讓人心驚膽懾,罂粟花般令人入瘾,無法自拔。
步遙只是看着他,什麽也不說。話鋒一轉:“秦先生要不要猜猜看,宋爺今天為什麽沒有來?”
秦培然心裏升起不好的感覺,緊盯着女人:“他幹什麽去了?”
女人面不改色,紅唇輕啓,一字一頓:“炸船。”
秦培然呆愣幾秒。突然甩開女人,慌忙沖出歌舞廳。
匆忙趕來報信的手下和秦培然撞了個正着,“——老板,老板我們的貨船被劫了……”
“是被炸了!”秦培然一腳踢開手下,大聲吼:“一群廢物!連船貨都看不好!煙土還剩多少?!”
手下顫聲說:“全……全完了!”
*
宋公館。
宋雨欣見秦培然臉色煞白,氣勢洶洶而來,猜到是因為煙土的事。
急忙拉住他,“培然,你有話好好和我哥說,他最近确實不接煙土了,不過那是你的貨,船也是我哥公司的,被劫一定是別人做的……”
“是我。”宋文铮坐在沙發上,若無其事地喝茶品詩:“雨欣,你先下去。”
宋雨欣感到不可置信:“——哥?”
“我說過了。”宋文铮聲音溫和,不怒自威:“下去。”轉頭看着秦培然,擡手示意他坐:“秦先生,喝茶還是酒?”
“為什麽!?”秦培然雙手撐着桌面,傾身向前質問:“究竟是什麽事情,讓宋爺大發雷霆到不顧協議跑去炸船?”極力隐忍着怒火以至面容扭曲:“那可是您的船,上面裝着的,是我公司價值不菲的貨!”
宋文铮壓着茶碗蓋頂,有一下沒一下地刮着浮茶,長睫半斂,恰到好處地隐去眸中的陰鹜,溫潤面龐容色如常:“聽說,秦先生昨天去了6號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