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輪回3

輪回3

這是新帝登基後第一次上朝。

文武百官齊聚大殿,奏折堆積如山。

後宮中。

張太後坐在軟榻上,聽着九王宋文嵘講述邊關歷險的事情,又驚又心疼。

拉着九王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兒啊,你雖然不是母後親生,但這麽多年來母後待你如何,你心中應是知曉的。此番皇上剛剛登基,為了個女人無心朝政,母後是看在眼裏,愁在心上吶!”說着一臉欣慰:“還得是你有法子,一回來就讓他上朝去了。”

九王褪去戰衣,穿着王爺的朝服,看着面前的張太後,似笑非笑,刻意恭維地說:“母後哪裏話,兒臣自小便沒了母妃,在後宮常常受人欺負,幸得母妃向父皇求情,将兒臣養在身邊。兒臣能有今日,多虧母後提攜。”

張太後望着九王,總覺得這次回來,這孩子跟她不親了,也說不上怎麽個不親法,總覺得母子間隔着什麽,跟她說話也顯得太過客氣了些。

張太後想到了步遙。

“兒啊,你實話告訴母後,你是不是還沒放下她?”張太後也是後來才知道,她兒子當年帶回府上的美人是九王的女人。因為那女子出生低賤,九王雖與她歡好,為了前程,一直沒有告知她和皇帝。

否則的話,她根本不可能順着铮兒讓她進門。

九王說:“如今我與十皇弟已非往日兄弟情,而是君臣。君臣之禮不可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一個女人。”

張太後心疼地拍拍九王的手,說:“委屈你了。”

九王說:“兒臣不委屈,江山社稷為重,兒女情長,不足挂齒。”

張太後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還是你懂事。難怪你父皇在世的時候,常說九皇子你最像他,最能顧全大局!”

九王嘴邊挂着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說:“父皇可還說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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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後松開他的手,說:“皇兒,你這話,母後聽着是話裏有話呀?”

九王輕笑一聲,舉手齊眉行了一禮,說:“母後多慮了,兒臣只是随口一提罷了。”

大殿外,一陣驚雷響徹雲霄。

原本晴空萬裏的紫禁城上空突然紅雲密布,轉瞬變色的雲彩将這座宏偉的建築映成詭異的血紅。

殿內皇位上,正襟危坐的帝王突然面色一變。

內監忙端起桌上的茶碗遞上,小聲詢問:“主子,您這是哪兒不舒服麽?”

年輕的帝王緩緩扭頭,望着一臉谄笑的太監,目光深不見底,像是透過他看向了遙遠的地方。

那是他的家。

在他家裏,住着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卻是留着長發的男人。

男人身披明黃色長袍,頭戴十二旒冕冠,焦灼不安地在房間的黑洞邊緣試探、徘徊,然後坐在地板上,像是在思索什麽。

然後……

——男人突然跳了進去。

宋文铮一下子被驚醒。

他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房間裏的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他望着天花板,回憶着昨晚那個長長的夢。

夢裏,有一只千年白狐化作人形,來到他的身邊,出演了他親手編著的劇本,成為國內一線當紅花旦。

她總是惹他吃醋讓他生氣,卻又總能讓他開心令他欲罷不能。

她說她有任務在身,帶她到了一個封建社會。

在那裏,他是皇帝,她是他的寵妃。

貴妃很美,美到無法用詞彙來形容。

他愛她,說不出愛什麽,就像是他等待千年的情人,愛得盲目。

宋文铮起床,到隔壁房間巡視了一圈。

房間裏沒有什麽“黑洞”,衣櫃裏也沒有女人的衣服。

他打開手機浏覽器。

星辰并沒有制作《亂世飄搖》,網絡上也沒有關于過氣影後郭遙的新聞。

一切仿佛都是個夢。

不,就是一場夢。

大夢初醒,猶似莊周夢蝶。

宋文铮拉開窗簾,眺望遠方。

或許是孤身一人太久,才會想有個家,有個女人。

星辰影業集團辦公大樓。

總裁辦公室裏。

辦公桌上,電腦屏幕右下角時間顯示:2018年1月14:55分。

窗外下起了雨。

公元1369年。

炎帝統治的王朝正處繁華盛世。

但炎帝專寵貴妃,無心朝政,朝中事物多由九王把持。

張太後勸阻無果,幹脆不再過問,在後宮養養花草吃齋念起佛。

慈壽宮。

“今兒的點心給貴妃送過去了麽?”張太後問身邊的婉兒。

婉兒說:“送去了。”

打理花草的張太後放下水瓢,接過宮人遞上的布擦了擦手,說:“她吃了?”

婉兒說:“吃了,一顆不剩。”

張太後滿意地點點頭,說:“吃了就好。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就算皇上不肯雨露均沾不召嫔妃侍寝,哀家也絕不允許,那個風塵女子的孩子繼承我王朝江山。”

“太後放心,既是您送過去的點心,貴妃再是得寵也不敢拒絕。”女官婉兒欲言又止,說:“太後,婉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太後蓋上茶碗,擡眼:“你說。”

女官婉兒說:“在這後宮之中,從來都不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風,而太後您又為皇上挑選了不少的美人兒,貴妃在這麽多家室本領都不錯的妃嫔中依然獨得聖寵……可她在皇上身邊已有三年,照理說,也過了新鮮期,皇上沒理由不寵幸其他娘娘。太後難道就不懷疑貴妃她……”婉兒壓低聲音:“是不是有什麽獨門秘術,亦或是——妖術?”

張太後猛地擡頭:“是了!哀家就覺得這丫頭越發妖豔,那雙眼睛簡直就是狐貍精轉世,連哀家偶爾看了都對她厭不起來。”

婉兒又說:“不如讓法師入宮瞧瞧,興許能瞧出什麽名堂來?”

張太後點點頭:“準了。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

遙華宮

年輕妖嬈的貴妃身着華服,精致絕倫的臉上此刻盡是茫然。

貴妃紅唇微抿,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寝宮中的年輕帝王。

騰雲擅用法術封印潤钰神尊的凡身一事,在兩個時辰之前已經暴露。

現在騰雲已經被封法力,在步遙完成這個世界第一個任務之前,它就是一朵廢雲。

原以為她的計劃很周祥。

沒想到很快就被發現,然後,一切都被打回原形。

步遙有點小心疼。

因為上一個世界的任務,她白做了。

那個世界的時間倒回了她出現以前。

騰雲才剛解鎖的語言功能再次關閉,好不容易恢複的法力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就是急功近利的下場。

年輕的帝王俊眉微蹙,觀察着面前的女人。

昨夜,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身處在一個神奇的地方,那裏的房子都很高,寝宮裏還有奇怪的發光物和一個黢黑的洞。他看見他最愛的女人正與別的男子歡好,仿佛忘了他這個人的存在。

簡直就是一個噩夢。

步遙盯着男人看了一會兒,試探性地開口:“宋文铮?”

帝王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遙兒,你想說什麽。”經昨夜那一場夢,他突然看清了一些東西。

那些本不屬于自己的,強求不來的。

步遙說:“只是想确認一下。”

年輕的帝王沒有穿龍袍,特意換上初見貴妃時那身白色長衫,颌首低聲說:“是我。”

寝宮中的窗戶開着,晚風襲來。

殿內少年衣袂飄飄,墨色長發半掩棱角分明的面龐,那雙深情的眼眸被失望替代。

艱難地開口,說:“随九王去吧,朕知道你心中只他一人。朕不殺他。”

貴妃一下子抱住皇帝,眸中柔情似水,說:“陛下不要趕臣妾走,臣妾一心只想侍候陛下,根本無心旁人。”

皇帝抱緊懷中人,結實有力的雙臂顫抖着,咬緊牙關,隐忍着滿心傷痛,在女人耳邊說:“朕且将你這番話當成真心的。”

三年了,她等了這個女人三年。

他們同塌而眠,朝夕相對,他不顧父皇母後的反對獨寵她一人,卻是得到了她的人,始終走不進她心裏。

為她所向霹靂,為她背負不孝之名,為她甘願拱手河山。

而她……

就在他要對九王下手的時候,她開始奉承讨好他。為另一個男人虛僞地說着三年來從未說過的情話。

帝王的長指擡起女人的下巴,沉痛的眼眸似有淚光閃爍,“遙兒,你究竟要朕如何做,才能真心待我?”問完便笑了。

她的真心早已交付他人,又怎會給他。

因為動用禁術改變歷史中的人物命運,騰雲被打回原形,步遙的法力也被封印。

無法讀取男人的心聲,只好瞎蒙:“臣妾想通了,皇上才是最疼愛臣妾的人,從今往後……”

“——夠了!”帝王想到夢境中貴妃榻上的男人,雖然看不清那男人的臉,但是能讓貴妃如此讨巧的,除了他的九皇兄,還能有誰?

僅僅因為一個夢,自然不足令他如此失望。

真正讓他失望的是,他安插在九王身邊的探子來報,貴妃昨夜在宮中與九王相擁而泣。

她和九王說的那些話,原封不動的被寫成密奏呈到他面前。

她留在他身邊,讨好迎合,不過是為了他二人将來雙宿雙飛,為了讓他沉迷美色不理朝政……

倘若他真是昏君,又怎能用最短的時間控制九王的親兵隊伍?

倘若他真的沉迷美色,豈能多年不娶,後宮僅她一人有權侍寝敬事房形同虛設!?

他不過是想用天下換她的心,卻輸得徹底。

年輕的帝王一改方才的柔情,居高臨下地看着女人,黑眸之中醋意翻騰,卻絲毫不失帝王的威嚴霸氣:“朕無心掌權,并非不能掌權。走與留,朕給你一晚,只一晚。”

步遙雖然不能感應到男人的心思,這股憤怒還是可以嗅到的。

她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白狐,是能将百煉鋼化作繞指柔的妖物。

盡管這個世界的潤钰神尊是帝王,而且已經對她有了戒心,但這些負面條件還不足以讓她放棄。

“陛下。”女人仰頭對上帝王的眼睛,說:“臣妾,能不能再為陛下跳支舞?”

初次見到她,就是被她的舞吸引。

将她帶回府上後,她便再沒盛裝為他起舞。

帝王說:“準奏。”

女人衣帶飄逸,身姿曼妙,倩影如夢如幻。

帝王端起酒盞,一杯見底。

望着那道飄渺的倩影,視線漸漸模糊。

他的貴妃正在為他起舞,這是多麽難得的事。

女人突然解開了腰帶,将另一段抛向他。

帝王眸色深沉,将綢帶往手上纏繞幾圈,輕輕一拉。

女人順勢跌入他的懷中。

他微微低頭,深情注視着女人。

四目相對,無聲勝有聲。

男女的呼吸混在一起。唇齒間是桂花酒的香氣。

他在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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