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柴房裏的花魁

柴房裏的花魁

三樓正中央的房間,被四名打手守衛,裏面的安靜與外面成了鮮明對比。

牽動萬顆癡男心的绮煙,正端坐在蒲墊上。一身粉紅金絲錦裙襯得身材曼妙,紅翡金步搖顯得高貴無比。白勝雪的巴掌小臉上,潤澤的朱唇紅得像飲了血一般。

如此絕色美人,臉色卻沒有一點笑容,整個人都透着薄涼。

門被敲響,打破了屋子裏的寧靜。雖說敲了門,但并沒等绮煙應聲,門便被推開來。

管事站在門外,恭敬地對着外面之人說道:“公子,請進。”

話音剛落,伴着幾聲重咳,踏步進來一雙雲紋白靴。

绮煙懶懶擡了眼,傲慢的神色在如此絕色的臉上,只讓人覺得妩媚。

白靴的主人,身着華服,氣質卓然,翩翩公子的模樣卻用帕子掩嘴,待他移開了帕子時,下唇還沾着一絲血跡。

绮煙懶散的目光微變,起了身,掏出自己的雪白帕子,上前一步,走到了他面前,用帕子拭掉了他唇上的血漬。再擡眼,便落入了一雙幽深如無星黑夜般的瞳仁裏。

“你是绮煙?”男子開口,绮煙注意到,他的牙齒上,也都是血。他才像是飲了血一般。

“是。”

绮煙聲音媚而不柔,若是多說兩句,便能聽出她聲音裏的清脆。

她轉身去案上倒了被清水,拿過來遞給男子,又懶懶地坐回了蒲墊上,沒再多給他一個眼神。

“知道我是誰嗎?”

男子被她這副随意的樣子勾起了興趣,好像她對什麽都逆來順受一般。可她的眼光中有不安分的火光,她絕對不會是此刻表現出來的,這般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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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吧。”绮煙聲音沒有起伏,說得理所當然。

男子原本只是好奇引來大半臨央城男人的女子有什麽魔力。此時看來,魔力好似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大。

“你很聰明。”

“女人又漂亮又聰明,可不是什麽好事,容易被人利用。”

她聲音過于妩媚,語速卻十分幹脆,話也說得透徹。

男子挑了挑眉,俊秀的臉上噙着笑意,“是啊,你這樣的女人不利用一下,才是浪費。”

“老板直接吩咐吧。”绮煙不喜歡拐彎抹角,直奔了主題。

男子眼裏的贊賞神色一閃而過,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畫像,遞給她。明明語氣柔弱,卻讓人能聽出刀子聲。

“一會,讓此人中你的首夜,然後讓他傾家蕩産。”

绮煙接過了畫像,上面畫得,正是二皇子嚴瑾程。绮煙驀的一笑,湊近了男子,貼近他耳邊,輕聲吐着氣,撩人心弦:“老板,你真舍得賣我的首夜啊?”

男子巍然不動,面色冷凝,若不是中氣不足,顯得柔氣外,他該是一個铮铮鐵骨的硬漢。

“你只是一個花魁。”

綿軟的聲音果然藏了刀子,绮煙從沒覺得自己的身份低賤,但今日,她感受到了。

短短一句話,飽含了鄙視與輕賤。

绮煙收回了目光,若無其事地坐回了蒲墊上,将畫像放在燭火上燃燒。

鳳眸裏映着火光,眼看着畫像快要燒到手了,她仍沒有扔掉殘紙。

一道白影自她身前略過,打掉了馬上燃到她手指的畫紙。幽暗的眸子裏滿是探究,她是他見過的,最讓人看不透的女人!

“遵命老板。”

瑰麗的笑容遮在了金色面紗下,绮煙款款步出了房間,享受着最熱烈的歡呼。

嚴玉洛看着她順着繩索,如仙女下凡般,到了特意為她搭建的空中臺子上。将剛剛咳出血的手帕遞給随侍,示意他扔掉。

可注意到手裏還有另一張帕子,是绮煙為他擦唇的那個,他猶豫了一瞬,收到了自己衣袖中。

绮煙深知如何挑動男人們的情緒,看着她妖媚的舞姿,和節節攀升的首夜價格,嚴玉洛知道她是完成自己任務的最佳人選。

嚴瑾程與他的那幾個狗腿子出現在了大堂裏。看着懸空臺上扭動的绮煙,面色驚豔。

原本站在欄杆處的嚴玉洛收回了探出去的身子,轉身回了绮煙的房間中,關上房門,隔斷了外面的喧嚣。

他坐在她剛剛坐過的位置,冰涼的指尖劃過她觸摸過的杯子。

不過是這顆沉寂的心,太久沒有波瀾了,他對她只是有興趣,僅此而已。

這份突來的情愫,定然不會打亂他的謀劃。他沒有資本兒女情長。

喝下了杯中已經涼透了的水,他身體不好,從來喝不得涼水,但是此刻,他需要清醒。

突然,外面雷鳴般地掌聲,歡呼聲驟起。嚴玉洛雙手握拳,閉上了幽暗的眸子,掩住了裏面不該存在的不舍。

他知道,她的首夜,賣出去了。

猛然咳了起來,摸向袖間掏出了那塊帕子掩嘴接住血。剛想遞給随侍扔掉,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用一塊潔白的帕子包裹好,又揣回了袖子裏。随侍扶他起身,出了門,驗收自己計劃的進程。

人群已經散去了大半,但仍然比平日客人多幾十倍。樓下不見绮煙的身影,但嚴瑾程還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嚴玉洛瞳孔睜大,面容枯白,骨指用力捏着欄杆,厲聲質問着擦着汗跑上來的管事,“绮煙呢?”

“公子,绮煙,绮煙的首夜被袁将軍的兒子,袁琦睿買走,此刻兩人正在賭坊。”

嚴玉洛穩住了身形,卻吐了一大口血,這是他第一個動了心的女人,也是第一個敢違抗他命令的。

管事吓得忙叫人扶他去休息,并且拿不定主意地追問了句:“公子,那要不要斷了今日的首夜?”

嚴玉洛擺了擺手,一言不發地下了樓,出了宵金閣。

第二日午時,宵金閣中白日沒什麽客人,與昨晚的繁華相比,冷清了許多。

三樓貴賓房中,屋內瓷器古畫,散碎一地。

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子被打手粗魯地将頭按壓在桌子上,大吼大叫着。

“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可是袁大将軍!你們敢動我一個手指頭,我把你們整個宵金閣砸了都賠不起我!”

站在門口的嚴玉洛閉了閉眼,嫌裏面太聒噪,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心領神會,上去朝着他光着的腚踹了一腳:“別嚎了,也不打聽打聽我們老板什麽身份背景,袁大将軍救不了你了!”

“一個煙花之地的老板而已,能有什麽背景?”

随侍将數個白手帕鋪在地上,嚴玉洛忍着屋裏的髒亂,一路踩着白手帕,到了袁琦睿面前站定。

管家大呵一聲:“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誰!”

袁琦睿用僅存的一只眼睛看清了來人,嚣張的氣焰頓時無影無蹤了,聲音裏帶着顫抖的哭腔:“大,大皇子?”

嚴玉洛聲音軟綿,多說一句話都嫌累:“将他捆起來吧,叫我二弟來贖人。”

沈悅苓一早散步,便聽見了當差的侍衛們讨論昨晚宵金閣的盛景。

讓她感興趣的是,袁琦睿竟然傷病中,就拿着她爹賠償的錢,去了有燒金之稱的宵金閣,還斥巨資,買下了花魁首夜。

沈悅苓瞥向一旁的梁亦,見他興趣缺缺的樣子,撇撇嘴,忍不住停下與侍衛們八卦。

“拍下花魁首夜,很貴吧?”

“整整十萬兩黃金!”侍衛們滿眼的嫉妒的神色。

沈悅苓咋舌,論敗家子,袁琦睿應該在臨央城無敵了。

“關鍵還不止花了十萬兩黃金呢,他昨日跟散財童子般,大宴全場,還去賭坊揮霍,醉醺醺地欠下了不少欠債。不僅将咱們侯爺賠償的二十萬兩黃金和十間鋪子都賠進去了,還倒欠了宵金閣三十萬兩黃金。今日酒醒,他差點從樓上跳下來。”

“光着腚被打手追了五條街,人都丢到家了!”

幾名侍衛本來還嫉妒得不行,提起他的倒黴事,也都幸災樂禍地嘲笑着。

沈悅苓也跟着笑起來,這孫子坑了她爹這麽多錢,如今自作自受,真是渾身舒坦!

“真想見見那位花魁,人家是千金難買,她卻是有叫人傾家蕩産的本事。”

筆直地站在一旁,面色清冷的梁亦忽然出了聲:“我帶你去見。”

沈悅苓一路被梁亦拉着,回了她的院子中,目露興奮光芒的沈悅苓猜測道:“你要帶我回來換男裝,去逛宵金閣?”

梁亦沒回話,只是拉着她,繞過前頭主屋,向後面的柴房行去。

打開破舊的柴房,一股子黴味傳來。待看清裏面場景的時候,沈悅苓驀然一驚。柴火垛子上,竟然安然睡着一個錦衣華服的美人。

美人被開門聲吵醒,緩緩睜開了眼睛,看清了門口站着的二人,慌忙從柴火垛子上起身。柴火棍滾落,美人摔了下來。

一聲嬌氣都沒有,立即爬了起來,沖着梁亦恭謹地彎腰行禮,聲音清亮地喚了聲:“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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