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江戾結束舞蹈之後,身體由于脫力在輕微起伏,不在意潮水般的掌聲,轉身進了後臺。
後臺到處都是人,不乏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無一例外化着濃濃的舞臺妝。
他沒看到葉成他們的身影,倒有好多外國人要找他合影。
小機器人并不想合影,看起來怪傻的,但他被圍在正中心,只好答應合影的請求。
在他看來瑞典人沒見過多少世面,但他不知道的是,微博鋪天蓋地都是溢美之詞。
「我不允許有人沒看過江戾跳舞的視頻」
「看得我想流眼淚」
「推特上的讨論也炸了,太給我國長臉了啊!就是有個洋妞問我,你們華國人都這麽會跳舞的嗎」
「笑死了」
江戾只想拍完照回家,好在這些外國人講禮貌,合完影便一臉滿足走開了。
後臺的空調開得有些低,影響到了他的呼吸循環系統,小機器人低頭打了個噴嚏。
一片陰影覆在他身上,擋住前方的光線。
怎麽還有人來!
小機器人面無表情地營業:“可以合照禁止擁抱。”
下一秒對方把溫暖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他擡起頭望見是段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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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段知寒嗓音尤為的低,掠在他耳邊如同在蠱惑:“那拍個照?”
江戾鬼使神差沒有拒絕。
他們的動作不算親密,由于角度關系像親密貼在一起,他努力調整了下角度,但鏡頭裏顯得更近了,藍毛無語趴下。
正在這個時候,他聽見段知寒似有似無地笑了,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兇巴巴地把段知寒推開:“你笑什麽笑。”
段知寒勾住他白皙的脖頸,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拍了照,拍完照慢條斯理問:“還不許人笑啊?”
江戾拉下段知寒的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嘲笑我。”
段知寒挑高了一側的眉,他什麽時候嘲笑過江戾了,寵着還來不及。
“我什麽時候嘲笑過你?”
江戾聽到對方理直氣壯的反問,腦子裏浮現他們在慈善宴上見面的情形。
那是他成年後第一次見到段知寒。
他沒想過會見到段知寒,他想過兩人會不會見面,但沒想過會這麽突然見到對方。
那時的段知寒憑《披雲逐日》拿下七座獎杯,被譽為開啓華國電影的黃金一代。
段知寒身邊總是圍着人,但眼裏的情緒淡淡的,像是尊青煙裏的描金神像。
他在臺上表演完節目,望見站在陰影下的段知寒,吞吞吐吐上去叫了句前輩好。
但他還沒走開多久,聽到有人問段知寒他怎麽樣,他渾身僵住了,捏住手不敢動。
然而他聽到的是,段知寒聽不出意味地輕笑了一聲。
江戾壓下思緒提醒:“慈善晚宴那次。”
“我笑你什麽了?”
“別人問我怎麽樣,你笑了一下。”
江戾話音落下就後悔了,他把這件事記得這麽清楚,豈不是顯得他很在意段知寒。
段知寒記得那個叫前輩的乖軟少年,再見面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以為是小孩子的性子多變,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心情不由得有幾分微妙。
江戾說完本就後悔,見段知寒不說話,氣得甩了甩袖子,轉身向更衣室走去。
忽然段知寒在後面問。
“你要聽原因嗎?”
小機器人不想聽狐貍精狡辯,但身體卻很誠實地停住了。
“笑是因為不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果然是在狡辯吧,問他怎麽樣而已,這很難說出口嗎,想借口也不想一個好點兒的借口。
“當初我想的是——”男人的語氣頓了頓,“腰那麽細肯定很好握。”
江戾的耳朵通紅,這只騷狐貍!
他努力維持平靜:“滾吧。”
段知寒眯了眯眼:“滾了。”
他望見段知寒走向一個人,他也走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裏有一大塊兒鏡子,他可以清晰看到臉上的愠色,但心裏有什麽東西如釋重負。
江戾在隔間裏換衣服,換好了正要打開門,突然聽見門外有人議論。
“那個林羨跑哪兒去了,不會又要把工作推給我們吧,這種小少爺來當什麽志願者啊。”
“人家是貨真價實的林家少爺,要不是段老師會來,他根本不屑于當志願者。”
“你小點兒聲。”
江戾對林羨有點印象,原來是為了段知寒而來,難怪對他冷冰冰的。
不過林羨要失望而歸了,段知寒不喜歡身邊的追求者,但凡察覺便會很客氣疏遠。
他聽到隔間外的人走開了,才一邊打葉成電話,一邊走出更衣室。
江戾踏出更衣室,腳步突然頓住了,他後知後覺一件事。
剛剛段知寒走向的人,好像就是林羨。
理智告訴他和自己沒關系,他幹嘛要攔着段知寒傍小少爺,但他下意識問工作人員:“看到段知寒沒有?”
工作人員指了指北門的方向:“好像往那邊去了。”
他裹上厚厚的圍巾出門,幹脆打電話讓葉成把車開到外面。
江戾打完電話放下手機,經過一個化妝間時,忽然聽到了少兒不宜的聲音。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打開化妝間的門。
一打開門便望見兩個男的抱在一起,不過和他想象中的畫面不同,是兩個外國人。
瑞典人比華國人要開放許多,絲毫沒有被撞見的尴尬,很友善地問:“你需要用化妝間?”
“對不起找錯人了。”
小機器人難得禮貌地關上門,在關上門那刻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他繼續沿着工作人員指的方向走,在一個僻靜的角落看到了段知寒和林羨。
林羨沒有注意江戾的到來,他的眼裏滿是段知寒,半晌他才手足無措拿出東西:“這是我給你織的毛衣。”
段知寒漫不經心看向遠處:“你要說什麽?”
林羨被問得有些茫然,他發消息想見段知寒一面,對方很快便答應了,但他想不到會這麽冷淡。
不過他習慣了段知寒的冷淡。
從小段知寒便是別人家的孩子,他以為段知寒畢業會從商,然而段知寒直接撕了錄取通知書,無比叛逆地去拍戲。
他融入不了段知寒的圈子,只能笨拙地創造見面機會,哪怕根本說不了兩句話。
他這次也是瞞着父親偷偷回國的。
林羨原以為自己能坦然,但見了江戾他才發現無法坦然,段知寒怎麽會喜歡江戾這種人?
“你沒有要說的話。”段知寒打斷他的思緒,“那我就說了。”
林羨期待地問:“什麽?”
“自己回美國。”
林羨眼裏瞬間流露出失望,他不願意回美國受父親約束,哪怕這話是段知寒說的,他也表達了抗拒。
“你父親就在門外。”段知寒的嗓音驟冷,“你不會以為彩排視頻可以随意洩露吧?”
林羨聞言臉變得煞白,他不害怕被揭露的後果,他父親雖然不喜歡他,但考慮到家族榮譽,不至于讓他負法律責任。
只是有這頁不光彩記錄在,他在電視臺找工作沒希望了,他父親只會更不喜歡他,直接取消他的信托基金。
而且揭露他的是段知寒。
他那點兒小心思仿佛暴露無疑,不敢去想段知寒會怎麽看他,如果不是看他父親的面子,估計段知寒不會手軟。
林羨望見父親停在外面的車,父親嚴厲地看向他,他強忍住眼淚朝車走去。
段知寒就是這樣的人,表面溫和實則強硬堵住接觸的機會,可以理解為禮貌客氣,也可以理解為冷漠不可及。
江戾看着林羨哭着上了車,盡管他聽不清兩人的交談,但大概猜到了內容。
他不會像林羨一樣。
既然知道段知寒有距離感,厭惡沒分寸的人,為什麽要奢望成為那個例外呢。
江戾站在隐秘的地方等葉成的車,忽然他的後脖被一只手冰了一下。
少年被凍得一激靈,身後傳來懶洋洋的嗓音:“剛才看夠了嗎?”
江戾從沒見過這麽幼稚的人。
他冷得沒精神說話,對方察覺到他裹了裹衣服,換了只溫暖的手:“那我給你暖暖?”
他留着稍長的尾發,藍發趴在後脖上。
段知寒的手掠開了他的尾發,貼在他白皙的脖頸上,拉了拉衣領,還在往下深入。
他想到林羨拉開距離,和段知寒保持不遠不近的界限。
段知寒斂了斂桃花眼,認真開口解釋:“那個人是世叔家的孩子,我對他沒想法,不信你打電話問問。”
江戾不明白段知寒為什麽要對他解釋:“那也是你平時不檢點。”
段知寒挑眉:“我哪裏不檢點?”
小機器人在腦海裏檢索,的确沒想到段知寒不檢點的地方,拍戲七年連緋聞也沒傳過。
他腦子裏靈光一閃,理直氣壯指出:“見到人的腰就想握,你覺得自己很檢點嗎?”
最後一個字他特意擡高音量,對方忽然揉了揉他的頭:“逗你呢。”
“那次宴會上我看過你跳舞,你的舞跳得很好,好到——”段知寒停了一拍,“別人問到我,不知道怎麽答。”
他始終記得初次看到江戾的畫面。
慈善宴會成了名利場,每個人嘴裏談金錢談名氣,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眼裏的笑意很淡。
直到宴會的節目開始,他在舞臺上看到冰藍色頭發的少年,無視周圍人的喧鬧,認認真真跳舞。
那好像是名利場裏,唯一會發光的東西。
但腰細的話确實很好握着後*。